澤陽的烏煙瘴氣以宣王府的野草橫生落幕,老皇帝依舊端坐龍椅,帶著恨意,孤寂地俯瞰整個天下。


    昭王府薑側妃接掌了陸國公的五萬兵馬,一度引起百官不滿,覺得聖上將國事看得太過兒戲,其中屬禮部尚書許應的意見最大。


    薑君卻不以為意,那些人心生意見,不過因她是一介女流之輩罷了,實在迂腐膚淺。


    “小姐,我方才出去買菜,街上的人都在談論凰字女將軍的事。”


    韻意放下菜簍,對正在研究草藥的薑君說道。


    “連百姓也開始議論了?”薑君輕笑道。


    “是啊,那些女子一說起你,都流露出豔羨的神情,指望著你給咱們女子揚眉吐氣呢。”


    韻意眉開眼笑,得意道。


    “如果邊境安寧,不揚眉吐氣更好。”


    薑君放下手裏的醫術和草藥,對正在屋內劈裏啪啦撥著算盤的阿蘿喊道:“阿蘿,給錦瑟姐姐準備的補品呢?”


    隨著算盤聲,阿蘿的聲音從屋內悠悠傳出,“放在前麵醫館了。”


    韻意抿嘴一笑,“阿蘿平日裏跟個猴似的,也隻有盤賬的時候能做得住。”


    “多虧了她對盤賬感興趣,不然我可要焦頭爛額,拿上東西,咱們去毅王府。”


    自從上次離開澤陽前往南楚至今,薑君還未見過李錦瑟。


    算算日子,足足有兩個月了。


    正在花廳配置草藥的青黛看到薑君,欣喜不已,“青黛拜見小姐,小姐可安好?”


    薑君在她麵前轉了幾個圈,咧嘴一笑,“你看,好著呢。”


    她見春芳館靜悄悄的,也沒看到李錦瑟,“錦瑟姐姐呢?怎麽這麽安靜?”


    “王妃因為擔心你,近日身體都不大好,剛喝過藥歇下了。”


    青黛將桌上的各式草藥挪到一旁,給薑君端來了差點。


    薑君拿起草藥看了看,又聞了聞,擔憂道:“這些都是補氣血的草藥,錦瑟姐姐可要緊?我應該早點來看她的。”


    “小姐放心,如今你安然無恙,王妃的心便也寬了,再吃幾副藥即可。”


    青黛一邊挑揀草藥,一邊輕聲說道。


    “如此便好。”


    薑君看了一眼緊閉的臥房,壓低聲音問道:“白妙可有來找麻煩?錦瑟姐姐接管毅王府內務可還順利?”


    青黛歎了口氣,氣憤道:“可別說了,一開始那些刁奴都是看白側妃的臉色行事,星彩背地裏受了不少氣,也不敢跟王妃說,怕她跟著生氣。”


    “星彩做的對,現在還是如此嗎?”


    “現在好多了,王妃自有王妃的權力,她借這個機會將白妙的人攆出去不少,讓王府裏的人認清了誰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青黛笑道,她將挑揀好的草藥用紙袋一一包好,方便煎熬。


    “那可不是,錦瑟姐姐發起脾氣來,我都要讓她三分,白妙豈肯善罷甘休?”


    薑君喝了一口茶,詢問道。


    “小姐讓我來伺候王妃是對的,白側妃對王妃用過毒,不過被我發現了。”


    青黛說到此處,裝草藥的力道不禁加重了。


    “什麽?!”薑君驚覺自己聲音太大,連忙捂住了嘴巴,見臥室那邊沒動靜才放下心來。


    “後來我覺得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也偷偷給白側妃下了點藥,不過都是無關痛癢的藥,喝下去頂多是嗜睡啊疲累啊腰酸背痛之類的。


    果然,給她下了幾次藥後,她也沒心思作妖了,一心擔憂自己的胎像不穩。”


    青黛抿嘴笑道,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薑君若有所思地看著青黛,“從前青黛可從不會搞鬼,肯定是跟阿蘿那蹄子在一塊呆的時間太長了。”


    青黛被她這麽一說,雙頰頓時通紅,“我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就要如此,對白妙那種人手軟,她隻會得寸進尺。”薑君滿意地說道。


    這時,李錦瑟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星彩。”


    “來了。”


    青黛應答著往臥室走去,薑君貓著身子躲在她身後。


    青黛推開門,柔聲道:“王妃,星彩忙府中內務去了。”


    “你方才在跟誰說話?聽著聲音竟有些像君兒。”


    李錦瑟從床上坐起,揉了揉頭。


    雖然剛睡醒,但看上去依舊疲憊。


    “就是我!”


    薑君從青黛身後跳出來,撲向李錦瑟。


    “哎呀,你想嚇死我啊!”


    李錦瑟錘了一下她,又驚又喜道。


    “雖然他們都說你沒事,可我還是得親眼看到你才能放心。”


    薑君抱住她的脖子,笑嘻嘻地說:“我能有什麽事啊,我不僅沒事,還當上了大將軍,是不是很有本事?”


    “是是是,有大本事了。”李錦瑟溫柔地笑道。


    薑君將從南楚帶回的長命鎖,以及準備的補品一一拿給李錦瑟看了。


    李錦瑟讓青黛將長命鎖收好,其他的都擱置在一旁了,“你臨走前送來的補品都還沒吃完呢,這些都價值不菲,不能如此浪費。”


    薑君知道李錦瑟的脾氣,隻得暫時點頭答應。


    她將自己離開澤陽後的經曆,一五一十講給了李錦瑟聽。


    李錦瑟聽得是心驚膽戰,花容失色。


    “你竟然去殺餓狼,是不是都忘記自己是個女子了,早知你如此膽大,當初就應該勸阻伯父,別讓你練劍。”


    李錦瑟滿是心疼地捏了一下薑君的見,臉上猶有後怕。


    薑君笑了笑,還未開口,李錦瑟又繼續說道:“還故意讓狼咬傷,若是傷得嚴重,異國他鄉的,如何是好?”


    “姐姐,我肯定自有分寸啦,你知道我最怕死的。”


    “我看你是最不怕死的,什麽事都敢做,淑貴妃要挾你一事就該早些與昭王商量。”


    聽到她提劉瑾戈,薑君臉上的笑容逐漸黯淡。


    李錦瑟明白她的心情,勸慰道:“這件事昭王做的確實不妥,可若你一開始就與他坦白,也沒後麵的心結了。”


    “坦白又如何?眼睜睜看著他利用我阿爹阿娘嗎?”薑君委屈道。


    “昭王不是安排了你師父暗中保護嗎?再說了他也相信你會找到兩全的法子,最後你不也找到了。”


    李錦瑟笑著搖搖頭,“你們還真是冤家,與其說是昭王利用了你爹娘,倒不如說是他相信與你之間的默契。


    他至始至終,都選擇相信你,甚至明知你下了藥,也毫不猶豫地喝下了那盞茶,別鬧脾氣了。”


    薑君聽了李錦瑟的話,隻覺一語中的,怔愣在那裏。


    她真的是怪劉瑾戈利用了爹娘嗎?還是僅僅與他慪氣,怪他與師父聯手欺騙她?


    她希望是前者,可是李錦瑟的話,卻將後者無情地推到了她眼前,令她覺得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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