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看著龍姓青年的屍體,麵上無喜無悲,對於他來說,除掉一個死敵,再平常不過。


    自古有雲:“石火光中,爭長兢短,幾何光陰?蝸牛角上,較雌論雄,許大世界?”


    武道之路的殘酷,他早已習以為常。


    那好死的,他會難忘思慕;那壞死的,他知必有其故。


    他嫌的是歧惡不改,斬的是絆命之鬼。


    殺人,總比被人殺的好。


    幾乎毫不猶豫,他走近去幾步,在龍姓青年的屍身上摸索一陣。


    他想要知道,龍姓青年是如何將最後那六個幫手帶過來的。


    良久,一無所獲,凝思片刻,他得出一個合理的揣測,那種不凡手段應該隻是一次性的,使用一次之後,便不複存在。


    事實上,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那手段確是龍姓青年的父親在其身上所施為的,僅使一次便即告罄。


    他將龍姓青年等七人的屍體一一收進儲物袋裏。


    那裏麵,現在共有十一具屍體,除龍姓青年之外,死的全都是因果報應的糊塗鬼。


    斷步施展而出,幾個起落間,劉宇便在打殺現場覆蓋堆撒上幹草枯枝,再一把火將現場燃燒一遍。


    然後他重重複複做著同一件事:現場燃燒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第五編......


    直到此地什麽也辨認不出來,留下來的,隻有灼灰下的焦土與野草根,春風吹又生。


    如此,他方才罷手,飄身離去。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水月城,而是往城外遠處的密林深山中奔馳而去。


    之後,他尋了一處經常有人往來的亮堂之地,將裝在儲物袋裏的十一具屍體,一股腦兒地倒騰出來,明晃晃地堆放在地麵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悄悄然潛返回水月城,神不知鬼不覺。


    是夜,水月城,唐府,到處點著花燈,將整個府邸裏外照得亮如白晝。


    一處殿堂內,唐家族長唐裏塵端坐在紫檀太師椅上,眉頭緊鎖,手裏捧著一杯香茗,卻是顧不上品一口,隻盯著坐在下首的寶貝女兒問道:“玉兒,那位龍公子上哪去了?怎的這麽晚了,仍然不見他回來?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為父總覺得眼皮子直跳,隻怕是有著不好的緣頭。”


    唐玉兒俏臉上掛著不耐煩,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搖了搖頭,撒嬌式的道:“我又不是他的跟屁蟲,哪裏知曉恁般細處?爹爹,你應該多關心關心我才是,問他作甚?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他才是麽?”


    唐裏塵苦笑道:“爹爹還不夠關心你?這明裏所見的,就差沒有將你貼放在我的心肝邊上了,還想怎地?隻不過,那位龍公子可是隨你一起自宗門來到我唐家的,他萬一有個什麽短缺閃失,我唐家可擔當得起麽?你這丫頭啊,把人家千裏迢迢領回家來,卻是沒過幾日,便總是處處躲著人家,還一臉的厭惡之色,是何道理?”


    唐玉兒道:“又不是我要帶他回來的,是他不要臉,死纏爛打非要跟著我回來的,眼下他不見了人影,能與我何幹?我還巴不得他再也不要回到我唐家來了呢,如此,我還能落得個清靜,眼不見心不煩。爹爹,我可跟您說了,我是真真的討厭這個人!”


    唐裏塵道:“你這丫頭,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討厭人家?你拿什麽去討厭人家?人家可是楚風門的長老之子,背景雄厚得頂了天,人也長得英俊,性情也溫順,待人也好,最重要的是,人家還明明白白地表示對你喜歡得緊,就這般的男人,丟在外麵,怕是全世界的姑娘都會爭搶,你還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攢緊點,你也不想想,隻要你與龍公子成了好事,到時候你可就是楚風門長老的兒媳婦,那我唐家可不就是飛黃騰達,繁榮昌盛了麽?”


    唐玉兒嗖地站起來,慵懶變成肅穆,道:“爹爹,休得再提此事!在這裏可跟您說了,我是絕對不會再次為了家族的利益,而背叛自己的情感的,就算是我死了,亦是不會和龍定天在一起!”


    唐裏塵道:“說什麽話來?”


    唐玉兒道:“難道您忘了,以前我們唐家是怎麽對待劉家劉宇的?可是到頭來呢?我們得到了什麽?我們唐家可是發達了麽?我又得到了什麽?現在我心裏印留下來的,隻有對劉宇的苦苦追憶,痛惜,還有後悔!”


    唐裏塵一怔:“你......”


    話猶未出,唐玉兒又打斷道:“您知道嗎?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要,我隻想要劉宇回到我的身邊,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誰叫我當時犯渾,朝人家心口狠狠打了一掌?所以我現在隻能退而求次之,隻能強迫放空自己的心態,去接受劉宇的建議,照著正常的腳步去生活,既不刻意去追求什麽,也不刻意去忘掉什麽,待時間長久之後,我便能恢複自然,平淡,從新開始。這些,您不懂,所以您要是真愛我這個女兒的話,就請您以後都不要再替我做決定!”


    說著,唐玉兒便是心中一陣悲苦,眼淚奪眶而出,麵上卻是十分倔強,我見猶憐。


    唐裏塵聽得心下一個激靈:“是啊!我向來疼愛自己的寶貝女兒,卻又是為了莫名利益,處處強迫她接受自己的安排,東邊的想要拿,西邊的也想要搬,到頭來卻是一無所獲!那個劉家的劉宇.....可不就是一件令人追悔莫及的錯事?當時誰又能夠想到,短短的幾年,那個劉宇便能搖身一變,直接從人渣敗類成為了絕頂天才?還強勢無匹?還長得越來越俊了,那模樣兒,那氣質......可不就是萬裏挑一的了麽?”


    想著便是看向自己的女兒,滿臉愧色,溫柔的道:“好好好,玉兒別哭了,爹爹聽你的,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了,隻要你高興,以後你的事情自己做決定,爹爹的意見,僅供參詳,如何?”


    唐玉兒聽之,覺著自家爹爹終是說了一句貼心兒的話,高興的朝唐裏塵蹦了過來,撲到唐裏塵的懷裏,激動哭道:“謝謝爹爹!”


    有此決定,放下了心裏些許的擔子,唐裏塵亦是頓覺輕鬆不少,神清氣爽,拍拍女兒的後背,笑著道:“好了,好了,玉兒乖,不哭了,再哭可不就不漂亮了麽?”


    說著為唐玉兒拭去眼角的淚水,滿心的寵溺。


    唐玉兒笑笑,挽住了唐裏塵的臂膀,道:“爹爹,明兒個您便親自出馬,去得劉家一趟,給人家賠個禮,道個歉,可好?”


    唐裏塵仰天一笑:“好!聽我玉兒的,明日我便親至劉家,給劉家賠禮道歉,和好如初!做不成親家,卻也可以做上朋友的,說白了,大家夥都是水月城的人兒,沒有過不去的暗坎,隻有走不完的明路,搭不完的善橋.....”


    翌日,唐裏塵攜幾位唐家族老,還有幾名年輕俊傑,親自登門拜訪劉家,見了劉家之人,一一謙卑道歉,送以禮物,態度溫和真誠。


    劉家之人自然高興,亦以禮相待,設宴寬待唐家之人,推杯換盞,勾肩搭背,很快,劉家與唐家便是和好如初。


    他們水月城這個小地方土生土長的人,天性良善,平時本就和睦團結,幾乎人人都自有一種思想,一種使命,那就是一致對外,安定繁榮水月城,些微摩擦,一笑便能泯恩仇。


    這種風氣,走在水月城裏,不管是哪座府邸,亦或是大街小巷,處處都能感覺出來。


    更何況,劉家的族長以及族老們,與之唐家的族長和族老們,都是在水月城內一起長大,一起變老的人,彼此之間,知根知底,再熟悉不過。


    倘若不是劉宇幾年之前,混蛋之事做得委實過當,加之當時南域最頂級的宗門,天靈宗的執事落腳在水月城,各個家族為了維護自家尊嚴,亦不會引發了那一場千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家族戰爭。


    即便這樣,最後都還隻是幾位行將就木的老人獨獨約戰,並不牽扯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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