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脂粉哪兒來的?”


    “什麽脂粉,怎會帶脂粉的,你定是看錯了。”男人回答道


    “我都聞到了,你這兩天去哪裏了?”媳婦鍥而不舍地繼續問。


    男人目光雖看似堅定不移,其實已經有些躲閃了。


    “相公,你看著我。”


    以往,每每媳婦這麽對自己說話,自己從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但是這一次,他不想回答了,一個是不知道該怎麽說,而另一個,則是因為心虛。


    心中有愧。


    雖然和那些女人什麽也沒有發生。


    可交流過程中,越是不說便越容易引發爭端,女人在意的往往是一個態度,而既然沒有了態度,那麽柔情似水也就化為了泡影。


    換個角度講,你不在乎我,那麽我也沒有必要對你太好了。


    即使這種狀態持續的時間極其短暫,但也足以勾起人們的負麵情緒了,以至於作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世事如此。


    爭吵爆發得像是猝不及防,但早有征兆,而那些個征兆就存在於一日複一日的早出晚歸中,不複甜蜜的眼神交流中,未料置於何處的對方心中。


    “我為你生兒育女,險些難產丟了性命,你就趁著我坐月子的時候去逛青樓?家裏有多少銀子值得你這麽花?你對得起我,對得起剛出生的孩子嗎?”


    是哭訴,更是控訴。


    男人幾乎抬不起頭。


    他想要直接說了自己這幾天都去了哪、做了什麽,可是卻如鯁在喉,偏偏跟卡了個硬物似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也興許是心底的憋屈作祟,絲絲怒意泛上心頭:“你個女人家懂什麽!安心在家帶孩子就是!”


    一向麵容姣好的媳婦此次再也維持不住微笑,泫然欲泣。


    顫著唇、抖著手指向男人。


    “原來,原來你就是這麽看待我的,我原以為你和那些膚淺的家夥不一樣,沒想到也不過是一句‘女人家懂什麽’……很好,我算是看清你了。”


    領口被扯起,恬靜的她錘著自己的胸口,煩躁泛上心頭,男人一時焦急便直接將其揮打在一旁,一把抓過衣服便轉身出了門去。


    生產後的身子哪裏會有什麽力氣,經這麽一碰撞,當即脫了力,珠子似的淚水掉落在了棉絮蓬出的被子上,身旁孩童嬰孩震耳。


    “別哭,別哭。”


    滿是心疼地將嬰孩抱在懷裏,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總算,嬰孩安靜了,可心中的酸楚仍舊無處宣泄,兩行淚便下了來。


    而她那負氣而出門的男人則遊走在人星稀落的街道上,與前次焦急的模樣不同,這次心裏滿是鬱悶,隻覺得懂事的媳婦怎麽能突然不再理解自己,反而變得如斯愚蠢並似個市井潑婦呢?


    “她原來,明明那般……果然嫁人生了子的女人就會性格大變麽?真是叫人不可理喻。”一腳踢開路旁擺放的破布,男人不滿地嘟囔道。


    說是那麽說,可這種人就不會考量自己其實諸多地方都叫人想平靜也難,若是說清了,若是沒有回應來自那些女人的媚眼導致心中有愧,若是平日裏能夠少些對浮華的貪戀從而對妻兒多些陪伴,此等鬧劇又怎會造成呢?


    “銀鈴坊?”


    那個名字不可避免地出現在了男人的腦海中。


    賭坊,但凡有來客是不會閉門的,所以對於無法回家的人來說,那裏無疑是刨開青樓以外最適宜的去處。


    況且,還有香軟的帕子在一側侍候著,無論是視覺上還是嗅覺上,那都是個美妙的體驗。


    “那就再去試試吧,萬一今天還能贏呢?”


    這麽想著,男人轉了身,往銀鈴坊的方向走去,心中不免懊惱出來時匆忙帶得銀子不夠,其他的那些都被他藏在塌底的某塊磚頭後。


    “您快請進~”


    柔柔的聲線加上帶有惑人性質的容顏及衣著完好地將男人心中的負麵情緒一概打消,並且,隨著手臂被環住,男人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浮想聯翩。


    似乎……很久沒有了呢。


    不對不對,我在想什麽呢,男人晃了晃頭,暗道不理智,擺手離了那女人,令她到其他客人身邊伴著,而自己則走到了一桌之前。


    今兒個也不知是怎的,大概是吵架導致情緒不穩定,從坐這兒開始就沒贏過一把,反而兜裏的銀子很快就要見底。


    “罷了,今兒個手氣太差,你們接著玩吧,我先走一步。”拍了拍鄰座一人的肩膀,男人起了身,打算向門口處走去。


    “兄弟,都這個時辰了,別著急走啊,裝什麽正經呢……咱們這群人待到現在,不就是為了半個時辰後的重頭戲麽?”


    “什麽重頭戲?”


    “不會吧,兄弟,難道你真的不是為那個而來?”


    揶揄的表情,會意的笑容。


    又是激將又是慫恿,在所謂兄弟的話語之下,男人留了下來,抱著瞧一眼就走的想法,與周邊群人說笑,不時談論一下走過侍者的身材。心裏沒有抵觸是假的,畢竟從前從不曾如此,但麵上沒法表達出來。


    說是重頭戲,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白幕布換了個色,侍者搖身一變成了小倌兒,被哪位爺看中了直接拋錠銀子帶走就是。


    而他們的目的地,就是最南側的一間間小室,白日裏被用作客人休息的地方。


    笑聲,叫聲,撕扯聲。


    “重頭戲已看過,家裏還有婆娘等著呢,你們接著瞧,兄弟我必須得回了。”


    吵架歸吵架,家還是得進的。


    然而,男人的腳步還沒邁出多久,吵吵囔囔的室內倏地安靜下來,就連呼吸的聲音都變得有些謹小慎微。


    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男人有些猶疑地轉過了頭,正見中央立著個亭亭婉然的玉人兒。


    與他在這銀鈴坊見過的帶著明顯勾|搭意味的女人們不同,玉人兒甚至沒有作出任何所謂暗示的動作就已經吸引住了場上大片大片的目光。


    滴答。


    不知是誰的口水。


    仿佛回到了初見媳婦的那天。


    她就是那麽安然地站在一處,卻叫自己再也移不開眼,是美人動人心,更是情難自抑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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