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一直到淩晨3點多才散去,蔣若珩叫了代駕,把林初靜送到樓下。


    準備下車的空檔,蔣若珩一把拉住她。


    代駕很醒目,一看這一男一女,趕緊地就下了車。


    車裏一時安靜。


    林初靜想了下,覺得自己大概應該告個別。因為此次一別,要麽明年聚會再見,如果她心情不好或者工作繁忙,可能很多年都不會參加一次。


    醞釀了好一會,林初靜才說,“今天謝謝你了,來來回回地接送我。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下次有機會再見!”


    蔣若珩定定地看著她,“初靜……”


    車廂裏彌漫著兩人的酒氣,在密閉的環境中顯得特別地具有侵蝕意味。或許是喝了酒的原因,林初靜感覺自己的心跳非常快,咚咚地撞擊著胸口。


    蔣若珩不知道如何開口,其實他心裏想了很多話,總沒有一句讓他覺得盡善盡美。


    “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林初靜恍然,這好像是他今天第一次問起她的生活。


    其實這幾年她經曆了許多。剛畢業出來,她就經曆了媽媽的一場大病,為了治病,她貸款10萬,一畢業就負債,這些年來沒有靠父母的一分錢,她在y城站穩腳跟,還清貸款,還混到了連鎖超市的高管職位。但是,這些東西都不足以外道,她隻是笑笑,“挺好的。”


    蔣若珩皺眉,他聽出了她聲音裏的滄桑,但是卻又無法相詢。


    “那……你原諒我了嗎?”


    林初靜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說的是以前的事情。其實無所謂原諒不原諒。套用現在的話來說,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你不喜歡我是你的事情。大概是以前年幼無知,現在的她會覺得,有個人曾經那樣喜歡過自己,也是很幸福的事情。每一份純真的感情,不顧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友好相待的。不過,幸福也好,不幸福也罷,這都是終將逝去的青春,她的心早就被生活的壓力磨礪的刀槍不入,哪裏有那麽多美國時間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你想多了,”林初靜正色看向他,“其實我謝謝你曾經為我做過的一切,現在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也有了各自的生活,過去的事情就不必要再提了。”


    蔣若珩靜默,他怎麽覺著,林初靜這是想和他撇清關係,就此別過,連想都不用再想的樣子呢?


    事實上,林初靜的確覺得兩人可能不會再有交集,所以她也算是為以往所有的憤怒以及對蔣若珩的遷怒做一個了斷吧。


    蔣若珩心念電轉間,已經有了計劃。


    “那如果,那我給你發微信,你會不理我嗎?”蔣若珩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萬分擔憂她一回去又把他拉黑。


    林初靜呆愣了一下,看著他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絕,何況她已經不在乎發不發微信這種事情了,就當做是老同學那樣,朋友圈點點讚,偶爾評論一下,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不會”,林初靜柔柔地笑,“我們還是老同學。”


    蔣若珩心滿意足,隻要她還搭理他,他就還有機會。


    看他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林初靜道,“明天我就回y城了,後天要上班。下次有機會再見了。”


    蔣若珩趁機打聽她坐車的班次,才確切知道了她現在大概的居住地址。很好,慢慢地,總會找到她,總會去到她的身邊的。反正他都等了12年了,一點都不欠缺耐心。


    說了好幾句再見,蔣若珩才依依不舍地讓林初靜下車。他站在樓梯口,這棟老舊的房子有自動感應的樓梯燈,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身影漸拉漸短,慢慢消失在樓梯的拐角。隻是這一次,他的心裏不再是失落和難過,充滿著對未來的期待和蠢蠢欲動的情感。


    ……


    第二天下樓,林初靜一點不意外在樓下看到蔣若珩。


    林媽媽笑容滿麵地將林初靜塞給他,“小蔣啊,那就麻煩你幫忙送一下我們小靜了。”


    蔣若珩將乖巧又事業有成的男性演繹地淋漓盡致,“阿姨,你放心,有空我給您打電話。”


    林初靜一驚,“打電話?”


    蔣若珩笑。


    林媽媽說,“我擔心你一個人出門在外不方便,也每個人照顧你,這不就留了小蔣的電話,回頭有什麽急事可以問他嘛。”


    林初靜無奈,老媽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兩人根本不在一個城市ok?


    但是不講理的老太太是不會讓你說太多的,把背包塞上蔣若珩的後車廂,林媽媽就推著她趕緊上車。


    蔣若珩試探地問,“你那麽多東西,要不,你把票退了,我和你一起走?”


    林初靜搖頭,“不了,定好的行程不好更改,退票還要扣錢呢,你送我去車站就行了。”再說了,她就一個背包,哪裏來的很多東西?


    蔣若珩在車站門前停好車,離檢票還有15分鍾的時間。他把東西拿進去候車室,兩人坐在凳子上,蔣若珩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藥,遞給她。


    林初靜驚訝,“這是什麽?”接過一看,是暈車貼。


    “我看你昨天中午去吃飯,包包裏掉出來一張圓形的貼紙。我看了下,應該是這個牌子的暈車貼,你應該能用的慣,趕緊貼上吧,免得等會兒上車還沒起作用。”


    林初靜眼眶有點濕潤,這是高三的時候和他去市一中學習,他才知道她暈車的。


    可是知道她用這個牌子,卻是昨天中午去吃飯,她無意中掉下來的用過的暈車貼,被他撿到,他還特地買了同款。


    其實這種暈車貼,是她從y城回來的時候買的,買了一盒4片,她已經用完了,在這裏她知道隻有一個地方有賣,開車要20分鍾,但是她懶得去了,就打算熬一下熬過去。沒想到他去買了。


    昨晚淩晨3點散場,現在是上午10點鍾,他才睡幾個小時,恐怕喝了酒都還沒消散就開車去買了。


    10年過去了,他還記得,他還那麽細心。


    林初靜拍了他一巴掌,“你喝了酒不好好休息跑那麽遠做什麽?”話音未落,聲音有點哽咽。


    蔣若珩有點慌,“啊,我我就是睡不著,我沒去很遠,就一會兒。你別哭,我就是怕你不舒服,我看你用這個的,等會應該不暈車的,你……”


    林初靜打斷他,“以後喝完酒,沒有間隔8個鍾以上,不許開車。”


    蔣若珩傻傻的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擔心他呢!這語氣,怎麽這麽像管著他的女人。蔣若珩樂了,“好,好,我以後都不開。”


    說完好像想起來什麽,讓林初靜等一會兒,就跑了出去。


    等到車站聲音響起要檢票的時候,他才堪堪跑回來,手上拿著一瓶礦泉水,“給你路上喝。”


    他氣喘籲籲,臉色發紅,林初靜卻通過他,好像看到了許多年前那個人,他給她打過的飯,給她寫過的筆記,給她做過的許許多多的事情,仿佛都在腦子裏格外清晰。


    她內心是感激這個男孩的。


    她接過水,發現瓶蓋也已經被擰開了。


    林初靜終於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喃喃地說,“若珩,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謝謝你喜歡我的那些歲月,謝謝你一直記掛到今天我的每一個事情。


    蔣若珩欣喜若狂,毫不客氣地把她摟緊,他一刻也不想放開她。


    林初靜隻到他的胸口,她的耳朵正好貼在他微濕的胸口,心跳聲咚咚,撞的她好像也漂浮在軟綿綿的雲中,不舍得就這樣放開。


    蔣若珩貪婪地呼吸這她發間的清香,這是他魂牽夢縈,期待已久的事情。每一個想她的夜晚,每一次孤獨的時候,他都曾經無數次想象過這樣的場景,想的他心都在發疼。


    初靜,這一次,我必不會放開你了。


    蔣若珩默默地在心底告訴自己。


    候車室人來人往,在許多人的眼中,或許這隻是無數個分別在即的情侶之一,可是這一刻於蔣若珩而言,是他想了許多年求而不得的一次驚喜。


    等到廣播裏開始呼叫林初靜的聲音,蔣若珩才不舍地放開她。


    林初靜有些羞澀,“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再見!”


    蔣若珩一把拉住她,“初靜!你一定要回我信息!一定要接我電話!”


    林初靜點頭,“好!”


    “那到了,你給我發個微信!”


    “好!”


    等到林初靜上了車,再從車站另一個門開出馬路的時候,她忽然福至心靈,掀開一角窗簾,果然,在馬路的旁邊,烈日之下,站著那個身影,抬著手放在額頭初,眼睛隨著車輛緩緩移動,看的出他在尋找什麽。


    林初靜猛地拉開窗簾,他好像感受到什麽,眼神立即刷地射過來,林初靜微笑,朝他擺擺手,動了動口型,說的是“再見。”


    蔣若珩生怕這一次再見就再也不見,急切地又在耳邊比了個電話的手勢。


    林初靜舉起手機,衝他點了點頭。


    蔣若珩目送著車輛漸行漸遠,臉上帶著喜悅,連走路的腳步都輕了幾分,開心的就像個兩百斤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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