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市民廣場上消磨了一段時間,林初靜由蔣若珩送回了家。一路上就看著他那隻受傷的手握著方向盤,她心下愧疚,“要不我也來練練手吧。就你一個人太不方便了。”


    蔣若珩欣然應允,“那年初三我帶你去練車?”


    “唔……到時候再說。”


    蔣若珩的大年三十最後還是一個人在臨湖苑度過的。12點,新年的鍾聲響起,蔣若珩有些恍惚。過去的一年好像過得特別快。林初靜和他一刀兩斷至今,也有7年的時間了。在開始的那兩年,他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告訴自己,她走了,她生氣了,她從高一到大學畢業都沒有原諒過他,這一次的離開,就好像是風箏斷了線,他覺得自己再也不能找回她了。後來,他慢慢地習慣,慢慢地接受了自己愛的人不一定愛自己,接受了他在林初靜心裏無足輕重的位置,接受了不是說有的喜歡都會有美好的結局,接受了他或者就是這樣庸俗地過完一生,和一個他或許不愛但願意相伴的人。可是他很慶幸,人啊,總要曆經生死才會頓時醒悟。他應該感謝他的闌尾,讓他鼓起勇氣再看她一次,就是這樣一個對醫生而言無關緊要的小小手術,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也讓他從平靜無波的生活中看到了熱烈的希望。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電話的那頭是林初靜,“蔣若珩,新年快樂呀!”


    蔣若珩笑。是啊,新的開始,他低沉的聲音還是一如往常,“小夜貓,都12點了,還不睡?”


    林初靜窩在被窩裏,暖融融軟綿綿的被窩像極了他的懷抱,她躲在裏麵低聲細語。“要和你說新年快樂呀!”


    “好,”蔣若珩寵溺地笑,“我收到了,新年快樂。”


    林初靜在那頭“咯咯”地笑,“可是我沒有禮物送給你。”


    蔣若珩想說,你就是最好的禮物,哪怕是你的聲音陪著我跨年都好。可話到嘴邊他就變成了,“要不你唱首歌給我聽好不好?”


    林初靜覺得被子裏的空氣都要稀薄了,他還要聽她唱歌?想了想,她暗笑,“你確定要聽我唱歌?”


    蔣若珩見有戲,忙說要聽。


    “好吧。”


    蔣若珩屏息以待。


    林初靜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月亮不睡你不睡,你是禿頭小寶貝。太陽不起你不起,保溫杯裏泡枸杞。冬天不端奶茶杯,孤苦一生無人追……哈哈哈哈哈哈……”唱著唱著,林初靜自己都忍不住笑得不行。


    蔣若珩差點被自己口水嗆道,“什麽鬼?你唱得什麽鬼?”


    林初靜想象了一下他禿頭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蔣若珩感覺自己實在悲催,他覺得自己在林初靜的眼裏隔不了一段時間就要被刷新認知一次。軟飯男的標簽還沒洗清呢,怎麽感覺他馬上要變禿頭男了。


    “噗……你真的要小心哈哈哈,程序員都容易禿頭,真的。你快去睡覺吧。”


    蔣若珩一臉黑線,到底是誰!為什麽程序員就一定要禿頭?不過他很快又調整過來,突然一本正經地道,“禿頭又怎麽啦,就算禿頭我也是你的小寶貝。”


    林初靜:……呸,要不要臉!臉呢!


    林初靜被突如其來的情話氤氳紅了耳尖,被窩密閉的空氣襯托得她愈發呼吸急促,溫度上升。


    “討厭!”向來少撒嬌的林初靜也忍不出嬌嗔出口。話一出口,她就愈發羞澀,她想捂臉,天啊,這不是真正的她,簡直是太羞恥了。


    蔣若珩喜滋滋地調戲著林初靜,林初靜卻蘧然掛了電話。蔣若珩甚至能想象她在那頭惱羞成怒的樣子。雖然是29歲的林初靜,但這個29歲的林初靜裏,住著當年17歲的她。他還記得她那時候也在被窩裏,和他說的,早點回來上課的話。


    12點一過,一年過去了,和林初靜重逢後的第一年過去了,可是他和林初靜新的開始也來了,他懷著萬分期待,愈發懇切地想著和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新年的第一天,按照大家的習慣,是去寺廟燒香的日子。林初靜一早隨著媽媽起床就開始懶懶地梳妝,吃早餐。而蔣若珩卻是一大早地被七大姑八大姨吵醒了。他睡眼朦朧地看著站在門口的蔣明光和他的叔叔伯伯姑姑嬸嬸們,頓時有點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的感覺。他爬了爬頭發,睡眼惺忪地嘟囔道,“你們過來幹什麽?”


    蔣明光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他的腦袋,“蔣若珩你能不能長點心,昨天我都聽你哥說了,人家小姑娘在她家人麵前否決了你,你怎麽還在這裏睡,你這不是注定孤獨一生嗎!你趕緊給我起來,去六韻寺燒香去。”


    蔣若珩一臉懵逼,“燒香?”


    蔣若琰坐在一旁涼涼地道,“人家不是說去六韻寺上香沒空和你上咱家吃飯嗎?那你不能去請啊?你趕緊的起床換好衣服,到六韻寺等著她不行嗎?說不定他家人看那麽有緣分她就答應了呢?”


    蔣若珩吐血,他爸這個建議是挺好的,可是這麽著就說偶遇是緣分也太膚淺了吧,想當初他為了製造住在林初靜對年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讓這個緣分看起來是那麽的水到渠成啊!


    不過他也不反對罷了。他原本就想著要不要去接送的,這下子正好出門。他看到他們家的叔叔伯伯姑姑嬸嬸就心情煩躁,都是些長輩,說話大點聲都能說他不肖子孫的那種,雖說他也天天不孝不孝早就習慣了,可架不住天天說天天催婚,說的不煩聽得都要煩死了。


    當下也沒有什麽異議,就收拾收拾出門開車準備去爬山。


    誰知道蔣明光又帶頭攔下了他,“等等,咱們一起去。”


    什麽?蔣若珩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從小到大也沒怎麽見他爸信仰這些的,今兒是為了林初靜,他能做到這份上?蔣若珩懷疑地看著他,但不同意,“您兒子我,去追未來的老婆,您一個做公公的,跟著去算是怎麽回事?不行。”


    蔣明光堅決地看著他,“我這金身都給菩薩塑了,我怎麽不信仰了?”


    蔣若珩無言以對,那也是,六韻寺重修,他爸就是那個傻出錢的冤大頭,要多好騙有多好騙。想到這裏,他又忍不住用人傻錢多的眼神掃射了他爸好幾眼。


    蔣明光感受到了來自兒子的鄙視。他這個做老爸的實在太憋屈了,一點權威都沒有。這蔣若珩就是個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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