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你爸說,你可能打算在y城定居,上個月也給你在y城買了個好點的房子,在新城區行政中心那邊的住宅區200平的,問了幾個學生,說是那邊的學校好點,我恰好也有學生在那邊教育局工作,到時候給你做婚房,結了婚孩子讀書也方便,小學到高中都不錯。記得多生幾個都住得下。我老頭子沒錢,y城的房子也死貴死貴的,尤其這個學區房,裝修什麽的都沒弄,你們要結婚了自己賺錢裝修吧。老底都被你掏空了,以後別說我老頭子偏心。哼!”


    蔣若珩雖然說天天和老爺子折騰,也折騰了十幾年了,以前就說是年輕,也是青春期,遇到父母離婚還要鬧得天翻地覆的,的確也曾經討厭過很多人,也因為林初靜生過好幾年的氣,可人也會慢慢長大,慢慢變老。這幾年慢慢成熟了,就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心態,隻是習慣了和老爺子還有老頭子這樣相處,但心裏,還是珍愛著他們的。最多,就是偶爾想起他媽媽的時候,還會埋怨一下他父母,當年實在鬧得太過了。


    如今聽到老爺子給他買的房子,他有點鼻酸。老爺子一輩子都是在教書,錢是沒有多少的。小時候他的生活並不寬裕,父母一開始就是做老師,一家人說起來好聽,都是做老師,但要多有錢還真沒有。直到後來他爸辭職下海做生意,慢慢地家裏才好起來。可蔣家除了他爸爸一個人做生意賺得多點,其他人依然還是跟隨老頭子在教育界混,不說多窮,可以現在的物價水平,也不過是比普通家庭又好點,要多富貴還真說不上。蔣若珩讀高中到大學那幾年,蔣明光倒是抓住機遇賺了不少,給家裏的兄弟姐妹都分擔了不少壓力。後來隨著蔣若琰和他兩兄弟出來又分別拿著蔣明光給的家底另外創業,蔣家的情況也慢慢越來越好。他的叔叔伯伯姑姑們都是受蔣明光照顧,做些小投資也小賺了一些錢。可老爺子是沒有這個興趣的,蔣明光大多時候也就是給錢,雖然老爺子都用不完,可存起來的也絕不會比他銀行裏的多。


    y城作為準一線城市,房價再低,在市中心也去到將近3萬一平了,200平的房子,就是六百多萬,這應該就是老爺子全部的存款了。要知道,老爺子現在的退休金,也不過就是一萬多一個月,就算他爸再給他,他是得存多少年。他忽然覺得林初靜說的很對,他這麽買一輛將近200萬的車,就像是敗家。在老一輩的家人麵前,他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於揮霍了些,甚至已經忘了他小時候過得那些不很富裕的日子。


    拿在手裏輕飄飄的購房合同和發票,他卻覺得萬分沉重。這是一個老人家對他成家立業的殷殷期待。


    他沉默了良久,裝作認真看合同,半晌才道,“知道啦,我盡量努力。你那退休金能有多少,也不留著點,我再窮還能娶不了老婆?我看你就是想我給你養老呢,你放心,我給你養老,你別指望有五花肉吃。”老爺子高血脂還最愛吃紅燒肉。


    蔣老爺子失笑,“話說那麽滿,現在不還是人家小丫頭養你?聽說她給了你5000的生活費?”


    李觀淩你就是個奸細!蔣若珩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這臭小子,能不能有點硬骨頭,老頭子一拿工作威脅他,他就能立刻繳械投降,人渣!


    從書房出來,蔣若珩先回了自己房間,他把東西鄭重地放進衣櫃的保險箱裏。那裏,放著他許多珍貴的東西。


    打開保險箱,裏麵沒有錢,沒有文件,隻有基本筆記本和一個半新不舊的盒子。


    他打開盒子,裏麵是他塵封多年的記憶。全部都是關於她。她買的筆、她寫過字的藥袋、上體育課時她編的手環花環戒指,當然其中的一個現在已經掛在她脖子上。還有她折的千紙鶴、她給的糖紙、創可貼,都是她喜歡的花色。一個個密封袋裏,是和她上課傳的小紙條,還有運動會時,他趁機站在她旁邊裝作不在意攬住她肩膀的照片,他們四個人還沒有感情破裂的時候他最愛偷拍她的照片,或是低頭看書,或是回眸一笑,或是安靜發呆,或是盡情奔跑……


    他的手一一劃過裏麵的東西,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打開過這個盒子了。是害怕回憶,更是害怕心痛。他以為他鎖在抽屜的最裏麵就好了,他騙過了自己,騙了自己六年多的時間……還好,後來,他懂得了不再騙自己。還好,他現在找到了她。還好,她還單身,他們都還不算太晚,尚算年輕,尚有機會。


    拿出盒子,裏麵是一個筆記本,當年,一切的變化從它而起,可是他不後悔寫了這個筆記。不然,他會一錯再錯,他還是不敢麵對,雖然一本筆記本導致了他們十二年的恩恩怨怨,可所有的一切,也是因為這個筆記本有了轉機,隻要她是在他身邊就好,不怕波折,就怕一輩子都說不出口。


    再往下,是他剪貼的筆記,她寫過的文字,發表過的都被他一一收集起來,貼在這裏。她畫過的簡筆畫,他都輾轉從廢品收費站收回來,一一剪下來,貼好。


    最想她的時候,就翻開這些看看,就能緩解好多的思念。


    一直到她最後一次和他見麵之後,他死心了,才把所有的一切鎖起來,放在這裏輕易不再觸碰。一晃六年多過去了,他又打開了它。


    他想,等到他求婚的那一天,一定要把這些東西都放到家裏去,他要和她一點一點回憶他們走過的路途,波折也好,幸福也好,那個時候肯定深有感慨吧。等他們婚禮的時候,他也要把這些東西都做成視頻,一點一點告訴別人,他有多愛她,她是多麽美好,多麽值得他用盡全力去嗬護。


    他把爺爺給他的文件放進保險箱。


    他有過很多重要的文件、貴重的金屬,但從來沒有放到這裏,大概是因為這是一個關於林初靜的保險箱吧。今天他把這些都放在這裏,隻盼望,林初靜能夠早一點來到這裏,和他一起打開它,那時候,應該就算是他多年等待的終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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