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靜回到家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看著蚊帳頂發呆,這個時候的她才有了一點點思考的能力。


    侯嫣婷,侯嫣婷……她反複地把這個名字在心裏翻來覆去地念著。她在想,昨晚早些時候,侯嫣婷明明已經和她表明和解的態度,但是後來為什麽喝完酒之後,就又算計到了蔣若珩的身上?她到底想做什麽呢?想要和蔣若珩破鏡重圓?這也太扯了,畢竟她都已經結婚生子了,和蔣若珩這種可能性實在太低了吧。那難道就是為了造成她和蔣若珩的誤解?但是這種級別的誤解未免太小兒科,以大家的閱曆,不大可能會像電視劇裏那樣隨隨便便就誤解吧,畢竟這是現實生活。


    林初靜翻來覆去就是想不通。最後實在煩惱的緊,幹脆就爬起來刷牙洗臉。


    打開房間門出去,卻見蔣若珩依舊準時報到,正優哉遊哉地坐在沙發上刷著手機。林初靜感覺自己已經習慣了他的天天報道,還能很淡定地問他,“你怎麽又跑過來了?”她主要想問,昨晚喝多了竟然還能起得來,現在也才11點,他不會頭疼嗎?至少她現在就覺得這裏不舒服那裏也不舒服。


    蔣若珩其實臉色還是有些不好,但是昨晚剛剛發生那種事,他不來怎麽可能放心得下。剛好今天輪到林媽媽和林爸爸去醫院看護羅菲表姐,家裏就隻有林初靜一個人,林媽媽甚至還交代他中午帶林初靜出去吃飯。


    “我昨晚已經叫人著手去調查侯嫣婷的事情了,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沒有喝幾杯酒,怎麽可能困到睡著都不知道,所以我讓人查了。”蔣若珩已經後悔了無數次自己的粗心大意,要是按照他在g市的交際圈,他絕不可能警惕性那麽低的,主要還是沒有想到同學會上會出這種事。


    林初靜點點頭,她昨晚也覺得不大可能兩個人會有什麽,主要是就像蔣若珩說的,自己沒有多喝怎麽可能醉成那樣。林初靜就沒見過蔣若珩喝多的樣子。再說了,就算是酒量再不好的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出去喝酒又不是熟悉的親人或非常值得信任的朋友,怎麽可能會喝到不省人事?再看侯嫣婷說的話,這擺明了就是針對,和她當時在花園裏說的那些就根本背道而馳。隻是林初靜想不通為什麽她要做這種事而已,難不成隻是為了添堵?


    “你好好查清楚吧,這件事還是早點處理完比較好,沒想到回來過個年而已,牽扯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林初靜覺得吧,這同學會能不參加還是不參加的好,她多少年沒有去過了,一去就發生那麽多事情,“我跟你說啊蔣若珩,以後你不要叫我去了。”


    “我本來沒叫你去啊。”蔣若珩一臉無辜。


    林初靜才想起來,“哦,對,是賀淩說要去的。下次絕對不去了,我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侯嫣婷了。”


    蔣若珩倒是奇怪了一下,賀淩過去幹什麽?


    當然這不是他關心的重點,他現在腦子裏全是如何把侯嫣婷大卸八塊的想法,這個女人他真的受夠了,看來她以前不幹壞事主要還是因為他沒有和林初靜在一起,現在兩個人一起出現在她眼前她就開始攪得天翻地覆。這回事情了了,他一定要把侯嫣婷這個不定時炸彈解決掉。


    說完正事,林初靜又有點心疼他這麽奔波,便衝了牛奶給他喝,還問他要不要去自己房間裏休息一下。蔣若珩耍賴,“反正也沒事,不如我們一起睡吧?”


    林初靜翻個白眼,“你是不是忘了我剛睡醒?”


    蔣若珩雖然昨天晚上心驚膽戰地經曆了一場大戲,但因為林初靜對自己的信任,他感覺兩個人好像更進了一步,心裏暗暗計劃著接下來的事情。


    林初靜把蔣若珩帶進去房裏睡覺,自己則坐在房間的書桌上看起書來。不是她多麽地熱愛學習,實在是她不想開手機,一開又是公事一大堆,不開她還能有幾分鍾的平靜。


    蔣若珩並不舍得就此睡去,他也躺在床上看她看書。


    林初靜看的是一本遊記,是一位年輕的90後作家寫的,自己一個人靠打臨時工走遍全世界的遊記。林初靜很少出門旅遊,主要是因為工作忙碌,所以經常會看看這方麵的書打發打發時間。可是不看的時候還沒什麽,看多了別人描述的世界,反而愈加激發她的衝動。


    蔣若珩看著那本書名,突然腦海裏閃過一個想法,“初靜,不如我們出門去旅遊吧?”


    林初靜驚奇地看著他,“旅遊?什麽時候?”


    蔣若珩興致勃勃地從床上起來,“現在,立刻,馬上。現在不是經常說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嗎?”


    林初靜無情地打擊他,“那就是年輕人衝動的自我安慰。說走就走?我不用上班嗎?就算能出去,請問去哪裏玩?怎麽去?坐飛機坐火車?現在還能訂到票?酒店呢?現在可是春節黃金周,你確定你訂到房?我們的行程怎麽走?預算多少?我們倆去還是還有其他人?”


    蔣若珩:“……”


    他總覺得自己和林初靜就好像調過來一樣,總是他冷靜理智,他衝動幼稚。他主要想著旅行嘛,肯定能加速兩人的情感進程,還能提前適應一下婚前生活,雖然說他現在離結婚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是並不妨礙他自己做做夢。


    林初靜見他回答不出來,又低頭埋到書裏去。蔣若珩蔫蔫地又躺回了被窩裏。


    因為中午起得遲,蔣若珩和林初靜都不大想吃飯,一個躺著該睡的人睡不著,林初靜這個剛睡醒沒多久,看著書的人卻又睡著了。蔣若珩把她抱上床,摟著她也沉沉睡去。


    下午,兩人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林初靜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又睡著了,就看到自己老媽打電話給她,她趕緊坐起來,努力使自己清醒一點。


    “喂?媽媽。”


    “初靜,你現在在做什麽?你要不來一趟醫院?”


    “啊?”林初靜心裏一緊,今天林媽媽去醫院陪護了,不會是羅菲表姐有什麽事情吧。


    “是羅菲表姐想見見你。她說有些事情要交代給你。”


    林初靜鬆了口氣,此時的她才發現蔣若珩個竟然睡在她的床上,現在正睜開眼睛笑眯眯地看著她。她一巴掌捂著他的臉從裏麵爬出來,順道應了林媽媽說立刻過去。


    蔣若珩問她怎麽了。林初靜也搞不懂,隻說要去醫院一趟。也不知道羅菲表姐有什麽事情找她。兩人便驅車前往醫院。


    羅菲表姐已經住進了臨終關懷病房,在裏麵她算是最年輕的,其他老人好像都沒有陪護的,就羅菲表姐還算好,天天有人陪著,起碼不會那麽孤獨。病房裏除了林媽媽,還有幾位阿姨舅舅都在。林初靜有點膽戰心驚,這情況像是不太好的樣子。


    羅菲已經是非常虛弱的狀態,林初靜稍微離遠了一點都能聽不清她的聲音,因此她也沒有說太多的廢話,直接讓她從櫃子裏拿出一堆文件,林初靜不明所以打開文件夾。當頭出來的是一份遺囑,林初靜乍一眼看到竟險些掉淚。


    其實羅菲剛生病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她不像別的人,有父母孩子。她無牽無掛,那個離婚的爸爸應該也早就忘記她了吧。在這個世界上,她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媽媽這邊的親人,一個個都沒有放棄過她,她一個人在外拚搏多年,留下的東西不多,隻有g市的一套小公寓,還有幾萬元的存款。其實林初靜知道她之前的存款還算不少,不過看病這一年多來,已經消耗了很多了。


    林初靜意識到羅菲表姐在交代後事,眼淚再壓抑不住,和林媽媽抱成一團,哭到不能自已。


    羅菲倒是很平靜,耐心地等他們心情平複了一些才又繼續說。


    羅菲在六年前,通過一家慈善機構,一對一援助了偏遠山區的一對兄妹,每個月援助1500元,就已經夠那邊的兄妹過得很好,就算是生病的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沒有斷過。文件袋裏,是兄妹倆的詳細檔案和信件往來以及一些證明。如今她情況非常不好,那邊的哥哥今年正好是準備高考,妹妹剛好升中考,都在關鍵時刻,萬萬不能斷了這份微薄的資助。羅菲的意思是將這件事情交給林初靜,讓她每月定時往他們的賬戶寄錢。羅菲的意思是資助到哥哥大學畢業,也就是還有3-4年的時間,兄妹兩人都是學業優秀的人,知道她在g市,哥哥還說好了今年一定考到g市的大學陪著她。


    林初靜聽著哭得稀裏嘩啦的,原來那邊的兄妹也是父母雙亡,在老家也已經是無親無故,家裏的親戚也是因為窮誰都不肯管,好在政府這邊幫忙牽線搭橋,搭上了羅菲這條線,六年來雙方都沒有見過麵,僅僅依靠著最傳統的方式寄信進行溝通。病床前的盒子裏,慢慢的都是雙方多年來的信件往來。


    羅菲的意思是,後麵還有大概4年的資助時間,她的計劃是,哥哥考過來g市的大學後家裏就沒人可以照顧妹妹了,所以她一早已經通過那邊的政府和g市這邊處理好了,隻要妹妹分數達標,就能進去g市的第十六中讀高中,正好是在羅菲那棟公寓的附近,這樣哥哥妹妹都在一起了,等哥哥大學畢業之後,他們應該也就有能力自力更生了。屆時林初靜可以放手讓他們自己生活。


    這事林家裏頭沒有一個人能答應羅菲,一來是家裏人的觀念畢竟比較陳舊,都不願意做這種替別人養孩子的事情,二來擔心萬一中間有什麽事,沒有誰能承擔得起責任。第三個就是擔心不清楚那兄妹倆是什麽人品,怕惹上麻煩,還有最重要的是,每個月資助的這1500元,得從羅菲的賬戶裏麵扣,現在卡裏就剩下4萬多,等辦完羅菲的喪事都不知道還剩多少,大家都不樂意多出這筆錢。羅菲很能理解,畢竟資助一個孩子真的不是說你隨口答應就能做到的,這是一份很重要的責任,因此她倒也不勉強。


    其實一應事務她都安排好了,她不想讓那邊知道她的事情,所以還打算讓林初靜再隱瞞幾個月,等他們考完試,再把人接過來。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林初靜接替她,就當一直以來資助人是林初靜就好了。隻要林初靜答應,那政府就會即刻將資助人轉換為林初靜。


    林初靜含淚答應了羅菲表姐的請求,羅菲表姐鬆了口氣,順便把另一份房產資料給了她,“這是我在g市的房子,我買完要供十年,如今還剩下四年的時間,因為是商品房,產權40年的,月供2600,不算很多,我想把房子留給你,但是月供可能就……”


    眾人沒想到羅菲竟然指明讓林初靜接收她的房產,原本是計劃等羅菲不在了就把房子賣了,看剩下多少辦完後事就分了它。畢竟是大家辛苦照顧的羅菲。羅菲也知道這樣一來,眾人應該會有意見,因為羅菲那房子,就算是小麵積的商品房,現在的價值也應該上百萬了。一下子失去這麽多,眾人心裏頓時都要炸了。倒是林媽媽那一輩的心裏不舒服就罷了,畢竟是晚輩的東西,他們也不貪這個,隻是林初靜的幾位表哥們,頗有微詞。


    羅菲又拿出另一張銀行卡,“這裏是我多年的積蓄,我做的一些投資攢下的錢,前段時間到期才剛剛拿出來,裏麵的收益一共有10萬,請大舅舅做主,分給各家。初靜這裏,因為要幫我資助和還房貸,房子就給了她,她們家這邊就不再分了。”


    這下眾人心裏才稍微平衡點,錢多錢少反而不那麽重要了,畢竟也知道這是羅菲的個人意願,打上官司也贏不了的,但羅菲還記得分一些給他們,至少說明她是感激眾人的,舅舅們和姨媽們心裏總算舒服了點。


    交代好一切之後,羅菲就讓其他人回去了,隻留下林初靜在醫院裏她再細細地交代一應事務。


    羅菲表姐體力不佳,說一會兒停一會兒,最後竟然又拿出一筆錢給她,“初靜,剛才他們在我沒說,這裏還有一筆錢是給你的……”


    林初靜一驚,這是什麽情況,羅菲表姐這財產貌似和她本人收入嚴重不符合啊?


    “這筆錢你放著,一是還貸用的,二是那邊兩兄妹的費用。你收著不用和我推辭,人死如燈滅,這些東西在我這和紙沒什麽區別。多謝你一直照顧我,來世我再和你做姐妹。”


    林初靜接過銀行卡,伏在床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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