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入南巫部族後,她一直在猜想,神醫對她的教導究竟有多少出自真心的呢?


    族長對她的逃跑大發雷霆,命霽初來看住她,可當知道她失憶時,又擺出一副慈善的麵孔,大概是為了讓她留下,心中大概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甚至讓她開始學習蠱毒。


    族長和長老決定將她留在南巫。她的身體已經被神醫的用藥改變了體質,加之天賦秉異,部族更多人更快習得蠱毒,控製蠱蟲。


    她必須留在南巫,決不能讓南巫的東西,外流江湖。


    甚至開始替她選親,但凡是族裏的青年都可以參與,可她麵目全非的麵容,靠近她的唯有霽初和鈺洛。


    有人便提出,不如就讓她與霽初在一起,這個建議卻被長老拒絕了。


    “獨獨他是不行的。”


    “可若不是他,沒有人會娶她的。”所有人都排斥她,麵容盡毀的女子,對坐著,怕都吃不下一口飯。


    長老左思右想,找來霽初,這一開口便道:“霽初你娶阿醜吧”


    霽初直白的拒絕,“我為何要娶她?”


    “若想留個女子下來,隻要與她成親了,生下孩子,她就跑不掉了。”長老捋著胡子,“女子最重清白,她這輩子,也這能跟定你了。”


    “長老可忘了,我是不純之子,阿醜也不是族中之人。”


    “日後,阿醜可習絕環經,反正她不過是個外族人,若是出了什麽差錯,死了便是。”


    他眸色一沉,對於長老的卑鄙無恥,已是習以為常。“長老不如讓她用鎖骨換皮呢,那就不用推給我了,若是成了,他們搶著要她還來不及呢。”


    “不可!”他立即反駁,“那是禁術!”若是出了點差錯,她必死無疑。正是因為她身上有價值,才會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一個不慎將她弄死了,這還有什麽意義?


    鎖骨換皮,又稱:千蠱術。


    在南巫秘藥的池水中,動用上千隻蠱蟲,啃噬掉受術者的皮囊。在七七四十九天中,浸泡於此,每三日換一次池水,等待新皮囊長成。


    此術有三點是重點,一,藥池水如萬針穿膚之痛,加之上千蠱蟲啃咬,不少人,都活活痛死在了這一步。


    二,每日更換的藥池水,必須是當日現采的藥材。


    三,施術者所用蠱蟲,必須千挑萬選,但凡有一隻,啃噬過腐肉,就會導致受術者的肌膚潰爛。


    多少人熬不過這三步,死在了藥池水中。


    即便熬過了,新長成的皮囊過於稚嫩,沒有護好,也會導致潰爛和腐壞。


    無論是術前,還是術後,都有十足的風險。


    可霽初無所謂,說到底,她是死是活,他根本不關心。


    闔上門,便見拂以站在外頭。“阿醜,你在這做什麽?”


    被蟲子啃咬得凹凸不平的皮膚,看著著實嚇人。


    “長老說讓我來見你,我昨日能差使得動大花了。”大花正是跟在他身邊那條大蛇。


    資質這等東西,果然還是天生的,她跟著他學馭獸之術。馭獸第一步,便是要與動物通心,這點她很容易就辦到了。他學馭獸之術,學了三年,才能通過笛音控製他們。鈺洛也跟了他好幾年,卻也隻懂些許皮毛。她卻能與它們通言語,它們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這並不是用學習就能達到的。


    大花跟在她身邊,吐著信子,還抬頭看了他一眼。它是不是忘了它是誰的蛇?這丫頭此前還對蛇怕得不行,現在倒是習以為常了。


    “阿醜,你先回去,給大花喂點東西。”那額上綁的綢帶飄起,墨綠色的瞳孔注視著遠處,“回去把蟲子也給喂了,讓鈺洛莫要偷懶。”


    “哦。”


    霽初,一個慵懶隨性又張狂自在的男人,他身上有種別人捉摸不透的神秘,他不怕髒手,似乎沒有任何在乎的東西,堅守自己,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自己。道德、底線,對他而言,隻像個笑話。


    在南巫部族,他一直都是被視為恥辱的存在,霽初是南巫的人與外族人所生的孩子。南巫盛行族內通婚,一個帶著外族血液的孩子,隻會受到鄙夷和歧視。可荒謬的是,他在南巫的人中,有著令人畏懼的強大力量。他會馭獸,也會控蠱,他們厭惡他,卻要利用他。


    大花跟在她身邊探頭,墨綠色的眼睛晶瑩透亮,就像霽初的眼睛。


    那男人,大概也是一條毒蛇吧。


    起初,她不懂為何一個年輕男子身邊會跟著鈺洛不過八九歲的小姑娘,後來鈺洛與她講了自己的故事。前兩次,南巫移居的時候,碰上他國數百人的軍隊,軍隊與部族的人打了起來,那一回是打得最激烈的,死傷了一部分族人,滅了軍隊,還有一部分...走失了,她爹娘也是在那個時候,丟了性命。鈺洛的姐姐鈺伽,部族離開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她了。


    她一夜之間失去了她的家人,悲憤和絕望,幾乎要將自己掩埋,加上部族中,沒有人願意帶著她,她在沒有任何退路的情況下,去求霽初給她一塊棲息之地,於是,她就跟著霽初了。這兩人的搭配,是南巫部族最受嫌棄的。


    一個沒有家族的人、一個恥辱的外族血液之子。


    她現在與他們同住一處,鈺洛與她同睡一屋,她要從他身上學東西,總要抑製住自己想殺他的心思,裝出無邪的模樣。


    鈺洛早已做好晚飯,待他們回去,見隻有她一人,驚訝道:“先生呢?莫不是又去外頭喝酒了?”


    “我們先吃便是。”她找了些肉切塊喂了大花。大花對她的好感度猛漲,一大原因也是因為她的細致,切給它的肉總是大塊大塊的。若是讓鈺洛那小丫頭喂它,不知得克扣多少塊肉。它心滿意足的啃著肉,她便去給蠱蟲喂藥了。霽初養的蠱蟲,基本都是藥喂,聽說過有用血祭的蠱蟲,也有用五毒喂養的蠱蟲,那種蠱蟲喂養出來又凶又毒,幾乎沒人能逃得過那般毒性。


    “先生喂的蠱蟲怎麽都這般奄奄的。”


    “那是懶,先生養的蟲子就跟他一模一樣,他們都是藥蠱,平日會溫順得多,若是用他物喂養的蟲子,連主子都難馴服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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