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雨那日驕陽似火,走在路上都能看到地上冒出的熱氣,地上的碎瓦中,幹涸得沒有半滴水。


    不少百姓埋怨,怎麽偏偏選了這麽一天來求雨?明明知道求不到雨,還要這般大費周折。


    照雲衡月的話,本來隻是他和他們一些官員去祭壇求雨,然而知府覺得這般誠心不足,幹脆就召集許多百姓,擁送他們到祭壇。一路虔誠祈禱。宮靖白在前頭騎馬,身後的人抬了一頂轎子,裏頭正是坐著雲衡月。


    他默默腹誹,自己竟然會跟他在這胡鬧弄什麽求雨,看這太陽大的,怕是一滴都求不到。


    從城中到祭壇的位置,倒也不是很遠,祭壇有四十九階步棧的天梯,走上去怕是都要把人累垮了。到了祭壇,他先下馬,“王爺,下轎吧。”


    轎子中伸出一隻手,撩起簾子,走出來的人,一時驚豔了所有人。


    他穿著祭祀時的穿的禮裝,黑藍色禮裝顯得莊嚴而肅穆,衣服正麵的藍色部分寫的是看不清楚的字符,黑色部分的袖口、領子則是各有一小條金色細線的紋咒,發上則是禮冠,將墨發一絲不苟的綰起,露出他飽滿的額頭和高挺的五官,劍眉入鬢,星眸如玉,唇色淺淡,正是驚為天人的美貌。


    那一刻,他不像是人,他們一致的念頭,覺得像是——神的使者。


    他每走一步,手上的撥鈴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響,那是通州的傳說,祭祀時帶上撥鈴,讓神明能夠聽到你的聲音。


    周圍空前的安靜,他一步步踏上步棧,整個祭壇的周圍,隻剩下他們的呼吸聲與撥鈴‘噔噔’的聲響。


    當他站在天壇上,他們屏住呼吸仰望他,就像仰望的是真正的神明。


    雲衡月並非懂什麽祭祀之術,他隻不過是聽過了些許傳聞。比如,孟寒玉此前歸屬的大妖,是隻狐狸,雲國所渴求的大妖的力量,就與這塊玉佩相關。


    他摘下腰間的玉佩,放在祭壇上,勾起唇,“倘若你當真有那麽點用處,我倒希望你能成全我降雨的心願。”


    接著就是在百姓麵前做做樣子,搖動撥鈴,點香上香,再說上好些求雨的話,最後要跪下時,突然間,陽光被遮蔽。


    天壇下的百姓炸開了鍋,“要變天了,真要變天了。”


    “這王爺真求了雨來了。”


    “雨,大雨!!!”


    烏雲蔽日,漸漸變天,將最後一抹陽光也遮蓋住了,大風吹來,竟是帶些森涼的氣息,將他的衣袖吹起。風聲刮過枯草之地,發出如同嗚咽的抽泣。


    怎麽可能?他雲衡月一個凡人,如何求到的雨?宮靖白看著這天,突然發覺這事情,在脫離了他控製的軌道在走。


    頃刻,狂風大作,一滴、兩滴......從打下的一點雨滴,慢慢加大了雨勢。


    “真的下雨了,真的下雨了!!!”底下的百姓痛哭起來,三年不見半滴雨水,土地幹旱顆粒無收,這等天災總是在人們幾乎要忘記的時候,悄然來臨,眼下的雨水更顯得彌足珍貴。


    不少人抬出家裏的缸瓦,木盆,一切能用來盛水的器具,統統用上。


    天壇上的人,如同雕塑一般佇立在此,握緊了手中的玉佩,雨水打在他臉上,一滴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天壇下的百姓擁護著他的名字,“王爺,景棣王爺,當真是救世神人啊。”


    “王爺當是天神下凡,為的就是救我們啊。”


    “景棣王,景棣王......”


    他們激烈的喊著他的名字,他置若罔聞,整個雨勢下得越來越大,幾乎要把人都淹沒在此地。


    嗬...景棣王?宮靖白從驚訝之中恢複,等他從天壇上下來,彼此都是狼狽的模樣。“想不到,王爺還有求雨這種力量。”


    他瞥了他一眼,並不作答,坐上了轎子。


    梁史後記載,大梁德釋帝二十四年,春末,景棣王同七皇子至通州賑災,行求雨之術。通州旱地三年,迎來初陣雨水。


    自那後,談及景棣王,通州百姓口中皆道,那是天選之人,是通州的救世主。


    這天選之人,若隻是在百姓口中,也就罷了,但事情傳回梁京後,到了有心人口中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一般說的天選之人是什麽?那是皇帝,皇帝是由上天選定來管理國家的,到了這百姓口中,卻將這雲衡月定為天選之人,這皇上心裏頭怎麽也不舒服啊。


    和妃正看出了他的心思,“皇上,景棣王雖是為通州百姓求了雨,或許隻是湊巧,但這麽多百姓都盲目相信此事,怕是不妥啊。這景棣王府上代代淡出朝政,如今讓他們太涉及朝堂之事,反倒是危險。”


    他何嚐不知?可現在朝堂上要牽製老七的力量,算來算去也隻有雲衡月一人。


    原本,太子、老三的名譽尚在,朝堂之上還是一個相互牽製的狀態,現在老三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折騰不得了,這朝堂上可不就成了老七活躍的地方了。有些事情是該讓他去做,有些事情讓他去做是屬無可奈何,太子這蠢的,讓老七抓了把柄,他都不知道自己步步教導,怎麽就教出這麽個蠢貨。廢太子,他也是深思熟慮過的,雲衡月手中握有一部分兵權,如今與溫拂以成親,與國公府也有了關係,讓雲衡月來牽製老七,可謂是最佳的選擇。因為雲衡月...是絕對不會覬覦皇位的。


    事情傳到景棣王府時,虎子正給五毒喂藥呢,鈺洛在一旁教導著他,過了這麽長一段時間,兩人的打打鬧鬧,到現在過得也挺好。


    “王爺還會求雨?”


    這問題十三也不知道啊,默默低下頭,“屬下未曾見過王爺有過求雨的行徑。”


    “那他可有傳信回來?”


    他搖搖頭。


    好個雲衡月,莫不是出去了就把她給忘得幹淨了?她倒是時時刻刻擔心這他的安危,京城如今還沒發現疫病的痕跡,她就怕著到時候在通州被發現,那不都玩完了嘛?


    她氣得不行,暗衛們都有專用的信鴿,就寫幾個字平安,讓鴿子送回來,能用他多久?


    罷了,她統統不管總行了吧。


    君蘭見她臉色僵硬,心想這是糟了啊,捅捅十三的手,想讓他說點好的,還能來安慰一下王妃,沒想到十三後退一步,頭一扭。她驚愕的看著自己的手,她這是...被嫌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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