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知府被處斬,是在他們回去的前一天,血濺三尺,臨死前拿下口中的破布,還絮絮叨叨地咒罵著宮靖白的名字。


    雖然宮靖白並未到刑場,聽郭守描繪了一下情況,他意味深長的笑了,丞相府的令牌也已經拿到手了,留在通州也沒什麽意思了,除了見到那糟心的淑妃。


    “郭守,好好訓練他們,離用得上他們的時日,也不遠了。”招兵買馬,隻為一日坐上那個位子。


    “是。”


    皇上也是急了,畢竟疫病傳開的地方是在京城,可就為了此事,特地來了道聖旨把阿拂叫回去,未免也有些不像話了。


    如今的景棣王妃可是香餑餑,起死回生、懸壺濟世,讓雲衡月那病秧子得了,真是浪費了。


    一回想起來他真來氣,還沒個誰如雲衡月這般令他討厭。看起來無欲無求,心機深得很。


    隔日啟程回京,他們夫婦帶著兩少年少女一輛馬車,他自己一輛,休息時就能看到兩人坐一起,她幫他摘下身上的落葉,他便對她一笑,二人一副歲月正好的模樣,他險些捏爆手中的水壺。


    “兩位郎情妾意,本殿看了,也羨慕得很。”


    “殿下有嬌妻相伴,又何必羨慕呢?”她盈盈一笑,“鞠竹,去取些水來。”


    鞠竹取了一壺,沉甸甸的,拂以接了水,就遞給衡月,取出藥給他。


    他自然的接過,與水服用。


    這便是他們二人的相處模式,沒得像別人的轟烈如火,卻是潺若細流。


    “本殿的愛妃遠在京城,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拂以笑,“嗯?畢竟殿下要去東安府領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她方才說什麽?


    他愣的樣子,在她看來著實有些好笑,“想來殿下還不知道,七皇妃救濟難民的事,不知為何,七皇妃送給難民的米是出了問題的,讓人吃後上吐下瀉,到底是人心不古啊。”


    這傅辭緋...他不失冷靜,笑麵而語,“此事定有誤會,本殿的愛妃又豈會去陷害難民?”


    雲衡月道,“是不是誤會,殿下都時問問盛大人,不就知道了麽?”


    那盛文彥誣陷人是有前科的,若不是他機智,抓了文書不放,太子也沒那麽容易倒台,而那文書,竟是從雲衡月手中出來的。早知道雲衡月不是什麽善茬。青鸞山莊的事情後,就在找太子的把柄,有人說,景棣王府的眼線滿天下,果然不是沒道理的。


    “本殿的愛妃,平日做事許是衝動些,隻是性情純良,絕不會做這等掉價之事。”


    這句話大家聽聽就過了,心想著,大家都知道七皇妃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她記恨著王妃呢。要說害人,哪會因為難民,當然是因為王妃了。


    胥崇撇撇嘴,聽他們滿嘴謊話的可是一點意思都沒有。“有沒有害人,你心裏不清楚嘛?”


    這戴帽子的少年竟對他這般放肆,拂以也就做做樣子,敲了他的腦袋,“胥崇,不得無禮。”


    “這小公子,倒是沒見過。”桃花眼眯著,皮笑肉不笑的。


    “他是妾身的遠房親戚,殿下自然沒見過。胥崇從小在鄉野長大,不知城裏的規矩,還望殿下不要同他一般見識。”


    “本殿自然不會跟他一般見識。”隻是每見這少年都種莫名的熟悉感。宮靖白自然想不到,這竟然是自己之前追的那隻老虎。


    胥崇在他眼神下,越覺得這男人不懷好意,冷哼一聲,坐衡月身邊去了。


    宮靖白目光一轉,落到鈺洛身上,鈺洛一個瑟縮,盡力躲開他的眼神,阿拂在醫館的時候,見這小丫頭也跟了她去,多少也會些醫術的模樣。


    “殿下這麽直勾勾的盯著一個姑娘家,不太好吧。”她擋住鈺洛,“這小丫頭就像妾身的妹妹一般,殿下若是想納妾,可不能把主意打到她頭上啊。”


    “本殿不喜歡酸澀的果子,隻喜歡成熟的。”


    敢情還敢當著正夫的麵調戲她?胥崇巴不得兩人早些撕起來,他還能看出好戲。


    “熟透可就爛了,本以為七皇子不喜甜物,沒想到口味倒是獨特。”雲衡月倒是不怒不惱,兩人目光交匯時,他還笑眯眯的。


    人能忍則無敵。


    這一路上,兩人都是這麽針鋒相對過來的。到後麵,身邊的人也都見怪不怪。


    回到京城,才到城門口,一股惡臭飄來,拂以捂著鼻子撩開車簾,兩官兵扶著一推車出城來,推車上蓋著條白布,車輪遇石子被絆了一下,險些把推車上的東西都倒下來。那時她才看清,那是好幾雙紫黑色的腳,沒有半點血色。


    她一時間呆滯,雲衡月喚了她好幾聲,才回過神來。


    “那是...要被送去亂葬崗的人嘛?”


    “嗯,染上疫病的人,連發喪都做不得。”


    何止呢?屍身上連草席都裹不得一張,就這麽一人疊一人,送到亂葬崗拋了。這人的性命,也不過單薄至此啊。


    胥崇鼻子靈敏,聞這鼻子熏得要暈過去了,鈺洛就給他扇扇風,想幫他緩解一下,他反道,“你可別扇了,越扇這味道越重。”


    拂以握緊他的手,“衡月,回府後,你就不要出來。”


    “為何你每次都隻打算自己去處理事情?之以,我們是夫妻啊。”他反握住她,他並非隻能居於她身後,受她保護的人,可她卻始終擺脫不了,要保護他的念頭,明明他已不再是初見時那孱弱的少年。


    “這是皇上的旨意啊。”她歎道,“難民是我要將他們安置在京城的,此事因我而起,自當由我來收尾。”


    “即使不是你,難民也是會被安置下來的。”皇上不可能將他們都趕出皇城,那有悖他做一國之君的賢良。


    就算成親後,她還是總會做些危險的事情,她從來就不是柔弱要他保護的人,甚至還要來保護他。


    一路上所見的男子少了許多,宮靖白嗤笑道,“照這麽下去,梁國也要女子當道了。可惜沒有風國女子那氣魄。”入京之後,就能見到皇城鼎立,近來由於疫病鬧得風氣極差,似乎都能見那陰霾之感。“夜隨,去東安府。”


    剛回來就得去領人,又不能把她繼續放在東安府丟人現眼。


    馬車換了方向,兩路人就分道揚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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