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醒來,清夜就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喚醒了他的記憶。


    這一步,是險棋。


    【“你就不打算要你這副肉身了?好歹也跟了你許久,一不需要,就要馬上舍棄了。”


    他淡笑,“也不過是換個身子,既要徹底斷了他們的三世之緣,付出點犧牲是應該的。”


    “應該?如果她喚不回來怎麽辦?”


    “到時候就......”】


    石床上的人,慢慢起身,睜開金色瞳孔,他注視著自己的手,對回到這個身體裏,還有些許不自然的感覺。


    與清夜目光相交時,勾唇微微笑著。


    【“那就與她一同醉死在夢中便是。”】有她的陪伴,想來自己也不會害怕,不會寂寞吧。


    陷入情中的人,可怕得很。傾盡一切,也不過為了得到她。


    他站起身,撫摸靠在軟榻上人的臉頰,“之以,該起床了。”


    她從夢中驚醒,而他早已醒來許久。見他站在麵前,猛的抱住他,“玄沐。”


    他垂眸,“我在......”果然...和夢裏的味道、溫度一模一樣。


    這一次,再也不會放你走了。


    無論發生...什麽。


    他勾著她的手指,在手背上輕輕一碰。她的心情很複雜,從作為修仙的大妖,擦去三生石上所記下的名字,投入輪回道。當真是...敵不過他。


    ......


    景棣王之死,是將這個格局徹底坐定的一個結果。


    汐歌坐在屋裏,抱著承修,“修兒,母後曾經教過你,不管是麵對什麽事情,都不要害怕,因為這世上,隻會有更殘酷的事情。”


    “修兒明白。”他變得安靜許多,同時也沒了那些笑容。


    夜隨來到洛宸宮,身旁的公公拉開聖旨,尖細的嗓音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前太子承修與景棣王本有謀反之意,即日起,將其貶為庶民,前皇後溫汐歌廢除後妃之位,送出宮,自後再不得入宮。欽此!!!”


    意思是...不殺他們?可這麽留他們性命,比殺了他們更難,從高處墜落到地上的絕望,足以將人擊潰。


    “你們都先退下吧。”


    宮靖白從外走進來,承修的眼神微微變了,與他目光交匯時,他眯起眼,漫不經心的看著他。


    汐歌將他拉到身後,“修兒,你先進去。”


    “母後......”


    “進去。”


    他垂首,“是。”


    “你是不打算讓他知道真相了?”


    “修兒沒有必要知道。”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那就沒有必要再說這麽多了。“你何時知道的?”


    “上一次,知道你與周禦醫的事後,朕不過是猜想了一番,隻是...你竟然想讓一個非皇族之人坐上皇位,該說你們溫家,居心叵測呢,還是賊心不死?”


    她看著他,冷笑道,“我隻知道若是要安插這個罪名,我們承擔不起。”


    “隻是,朕會留你們一命,朕要是殺了你們,阿拂會恨朕一輩子。”


    若不是知道這個男人卑鄙殘忍,當真是會被他給騙了。“你怕的,該不會是拂兒會恨你,因為對你而言,那根本不重要,不是麽?你要的不過是這個皇位罷了。”


    他揚揚眉,“那...又如何?”


    她閉上眼,“罷了,我們會離開的。”


    春日的新枝綻放,汐歌和承修離開皇宮,一時間,十分荒涼。


    “陛下,這樣...真的好麽?”


    “嗯,這樣就夠了。”承修永遠都無法叫周禦醫父親,他們無法相認,待他長大後,會越來越像周禦醫的,這就像是...詛咒一樣。“現在也沒有妨礙朕做選擇的人了,這樣....也就夠了。”


    那時候,阿拂沒有殺他,還是算選擇了他吧,盡管最後...還是棄他而去了。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雙眸盡是冰冷。


    這天下,還是他的天下,他不僅要做這梁國的皇帝,還要做這天下的皇帝,路...還長。


    溫國公和臨淵辭官還鄉,他早猜測到了,欲拉江桓澈上來,他卻道無意這權貴,反倒帶著流瑛四處遊曆。於是,這等事,落到了諸琛身上。


    他將自己的勢力一點點滲透到了朝堂中。


    溫國公一家離京之時,沈清齋來相送,看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國公府搬出來,他心裏頭也有幾分不是滋味兒。“世伯。”


    “你來了。”溫國公點點頭,“老沈可還好?”


    他頷首,“都好。”


    “本以為你會和拂兒......”言語間,透露著幾分惋惜,“你們倆終究沒有緣分,還是各自做了選擇。”


    “拂兒......”頓了一下,“還是沒有消息麽?”


    他搖頭,“若是有消息,也就好了。”


    臨淵見他們二人在一旁說著話,也過來,“大將軍,久不見了。”


    沈清齋苦笑,“溫大哥,莫要這般挖苦我了。”


    “不是挖苦。”他正色道,“此番一別,日後定會更難見到的。”


    這倒...也是事實。


    “拂兒失去消息之前,曾讓我給你帶個話,現在想想,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他疑惑的看著他,聽他道,“照顧好貴夫人,時間不等人。”


    時間?清齋還在疑惑,這頭已經收好了東西,謹逸和承修二人扶著老太太,身後是溫夫人、阿荼和汐歌。經曆這麽多事老太太少了以前的囂張跋扈,眉目間反而多了幾分慈祥。


    見他,微微頷首,現在世道,權在人情在,權不在,人情薄涼啊。她歎了口氣,他能有這個心過來,也是很好了。“多謝將軍。”


    他受寵若驚,忙搖頭,“是晚輩該做的。”


    可惜他跟拂兒沒有緣分,否則,他當真是個不錯的人。


    別過沈清齋,一行人離去,偌大的國公府,就這麽空了。


    同一時間,要空掉的,還有一個景棣王府。


    忠伯看著這一切,牆上的掛畫和周圍的家居擺件,這裏...是他待了幾十年的地方,就要這麽走了,還有幾分不舍。


    “忠伯,走吧。”十二道,珩安在身後拉著他,麵露笑容。“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隻是與國公府相比,不同的是,他們的離開悄無聲息,默默的,景棣王府就空了。


    就像沒有出現過一樣,安靜的消失。


    皇上也沒有追查此事,隻是把景棣王府就這般放著了。


    再提的時候,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記得,他們曾經來過這裏,故事又安靜的完結的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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