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空悶悶地回到家,市中心繁華地段的大平層裏飯菜飄香,卻空無一人。淩空瞥了眼桌上,小炒牛肉、糖醋排骨、雪絨絲蒸扇貝,明明每一道都是可口的樣子,偏偏,他就是沒什麽食欲、不想吃。於是直接進了房間,跟平常大多數時候一樣,他順手打開了電視機,而後躺到床上。


    屏幕顯示的是遊戲《bloodborne》的畫麵,淩空拿著操作手柄,機械地指揮人物奔跑、跳躍、殺敵。他想起他剛買這款遊戲時的興奮勁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新鮮的緣故,他每每都會嗨到停不下來!尤其打boss,那緊張感跟投入,簡直能觸發他身體的每個細胞與毛孔!


    可今天,一切都變的索然無味!即便昔日讓他高度讚揚為暗黑、細膩、有格調的遊戲場景,仿佛,也顯得異樣枯燥。腦子裏鬧哄哄的,也許是同樣沉沉的故事背景與架構,淩空老莫名想起電影《無間道》的片段。


    倪永孝拿槍指著韓琛,說:“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


    跟著定格,“砰”的一聲。


    再閃回的畫麵,是林妙妙決絕的背影。


    她的聲音就跟挖不掉的耳屎似的,黏在耳膜上,一遍又一遍重複:“從此,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噗!”遊戲人物受了boss一重擊!它應聲倒下——gameover。淩空扔了操作柄。


    有件事,淩空沒跟林妙妙解釋:他並不是入侵了王大爺的係統,才發現林妙妙搶占車位的。而是,他一直在嚐試將“找車位”算法跟自己的車載網絡互聯,以訓練他的車子能自己找車位。


    這就跟自動駕駛能自己上路跑一樣,在基礎設施還不能普及到讓自動駕駛量產前,淩空覺得,把找車位的工作交給車子本身,或許,是比人在手機app上搶,更合理與公平的做法。畢竟,機器沒有感情,它隻遵守“法則”。那麽,隻要設定好流程,車子就會比人,更加規範。進一步而言,賄賂王大爺這種事,也就不會再發生了。


    當然,這麽做之後,也有可能會引發其他的問題。比如現在一些人將股票交易自動化,大家讓計算機實時分析股票,而後選擇合適的節點,用算法去競爭交易。讓車子自己找車位,或許也會讓一部分有技術優勢的人,永遠領先在這條道上,即便他們本人可能並沒有那麽快。這就容易造成另一個群體的腐敗,而轉移了王大爺之流的“飯碗”。


    貪婪與欲望,驕傲與自以為是的優越感,從來不受把控!


    無論如何,淩空的初衷都是好的。即便他條件優越、物質豐盛,跟大多數普通人比起來,他有更自由的選擇權與先發優勢,他所要的,也從不是別人的追捧與仰慕。


    這位淩氏企業的公子哥兒,其實遠比大多數人以為的更善良、更有深度。他隻是,被他大10歲的淩氏企業掌門人、他親哥哥淩澤的光芒蓋住了而已,他備受媽媽和差8歲的姐姐的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慣了,以致於,顯得有點兒孩子氣。


    所以他現在各種不爽!他不爽林妙妙把他摁在車頭,安雅姐扯出他的四角褲!雖說平時程序組的大家也時常打打鬧鬧,小夥伴們也經常扔他東西、撓他腦袋,可是,那都是玩兒,不上心的。


    但這次不一樣!可到底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清!


    總之,煩得很!


    於是拿起枕頭,淩空隨手,往地上一丟!


    “我真沒想到竟然是你!”“在茫茫的大數據裏,你不找a,不找b,你偏偏找我,對我下手!用大數據殺熟!嗬!淩空!你真的夠狠!”


    林妙妙的聲音又響起,閃爍的白熾燈下,她的眼睛通紅。


    淩空忽然覺得肚子裏有些不舒服,佝僂著身子,他繼續趴在被子上生氣。


    所以說高等生物的思想是永遠沒辦法統一的!這世間總有那麽幾個人的三觀,是有問題的!比如,林妙妙!


    淩空心說:我還以為你有多正直呢!之前付品超偷霸領用戶數據時,表現得大義凜然、嫉惡如仇的。原來所有的剛正不阿,僅僅是因為,這件事沒有觸犯到你的個人利益啊!一旦在某件事上,你感到不隨波逐流會吃虧,毫不猶豫,不惜跟熟悉的人翻臉,你也會維護自己!


    嗬!我才要冷笑!


    淩空鼓起腮幫子,這會兒,他的動作跟神情,更像隻被搶了交配權的蛤蟆了!他不知道怎麽回事?從何時開始,他的氣性兒變得這麽大了?!


    他開始後悔,後悔當初跟了倪家洛!要是不跟他,就不會遇見大家了!也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兒!


    當然,打死他,他也不會去跟淩澤!看不上他的人,他也懶得嫋!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在創業公司學習經驗,跟著將來自立門戶來著。不靠家裏的幫襯,擺脫淩澤的管控,憑自己的實力與能力,通過做自己喜歡的事掙錢!他知道這個過程會碰到各種事,從倪家洛第一次創業失敗,他也能窺得一二。他曉得做人不能玻璃心,道不同正常的很,沒辦法合作,那就揮揮衣袖,各生歡喜便好。


    林妙妙算什麽?同事!每天不得不見麵的陌生人而已!哪天她離職了,大家會再聯絡嗎?有幾個職場人會跟同事成為朋友?!


    淩空的心,終於漸漸冷下來。第一次,他領悟,所有看似牢固的陪伴,都會走到盡頭。無論起初多麽融洽、多麽合拍,到最後,都隻有自己……


    既然如此,為什麽,他竟然,還是有點兒難過呢?是因為,倪家洛他們,是他畢業後遇見的第一群小夥伴嗎?即便沒有股權,但因為跟林妙妙、倪晶晶一起,見證了一家公司的成立,所以才讓他以為,他們的關係與一般同事不一樣?


    都說初戀難忘,原來跟初僚“分手”,也這麽記憶猶新!


    淩空總算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去吃飯。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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