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藥。”季風聿端著藥碗,將勺子放到嘴邊吹了吹,然後遞到了阮輕月的嘴邊。


    阮輕月皺了皺眉,撅著嘴往後挪了挪,不情願地看著季風聿,低聲哀求:“我沒病,才不要喝藥。”


    季風聿看著耍無賴的阮輕月,板起了臉:“那也不行,太醫說你受了驚嚇,這藥必須喝下。”


    阮輕月可憐兮兮地望著季風聿,希望他能夠放過自己,可見季風聿態度如此堅決,阮輕月隻好乖乖地從他手上接過了藥,閉著眼,一口灌了下去。


    中藥的味道真的是酸爽,阮輕月第一次開始懷念膠囊那劣質的塑料味了,比這個好吃多了。


    “話說,你的演技可以啊,就連紅豆都被你蒙過去了。”季風聿滿意地笑著,接過阮輕月手中的碗,給她倒了一碗桂花茶,緩一緩中藥的苦澀。


    阮輕月小口地抿著茶,臉上露出一絲悵然,她給很多這樣的姑娘看過病,經曆了這樣的事情就像是整個人都扔進了無底的深淵,看不到光。


    “以前看到那些精神崩潰的女孩子,隻覺得同情,卻也不懂究竟是什麽感受。如今真真切切經曆了,才知道原來是這麽可怕和痛苦的。”阮輕月瞳孔裏還是閃過一絲恐懼和後怕。


    雖說阮輕月經曆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也是盡快地調整了心態,讓自己沒有陷入黑暗和抑鬱中,但是心底多多少少還是存著點陰影的。


    季風聿歎了一口氣,心疼地拉著阮輕月的手,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心中十分愧疚,總是他沒能保護好阮輕月,才會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阮輕月伸出手,用力地撫摸著季風聿的眉頭,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傻瓜,你別愧疚了,總皺眉,小心長皺紋。”


    季風聿看著阮輕月那雙明亮而又真誠的眼睛,眼淚卻止不住的落了下來,他緊緊地把阮輕月抱在懷裏。


    原來她這麽瘦小,抱在懷裏小小一隻,似乎自己一用力就能將她折斷。季風聿閉上了眼睛,任由滾燙的眼淚打在阮輕月的後背上。


    “輕月,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季風聿用力地說,他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一步,但無論哪一步,他都會好好地守護在阮輕月身前,為她遮風擋雨。


    阮輕月哭著卻露出幸福的笑容,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季風聿對自己這份承諾已經讓她覺得十分得溫暖了幸福了,她覺得世界上不會有比自己更幸福的人了。


    兩個人哭完之後,阮輕月看著季風聿微微有些紅的眼眶,忍不住笑出了聲。


    “真是第一次見你哭成這樣呢。”阮輕月忍不住搖著頭,伸出手,摸著季風聿腫起來的眼睛。


    以前的季風聿酷酷的,說起來也是刻薄極了,阮輕月隻當他這個人高冷無情,卻不料想今日能看到他失去了冷靜,痛哭的樣子。


    季風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故作用力地捏著阮輕月的臉蛋,生氣地說:“某人是不是太冷酷無情了?明明是擔心你,還要被嘲諷,真是農夫與蛇。”


    阮輕月聞言,笑著滾進季風聿的懷裏,枕著季風聿的腿,靜靜地抬起頭看著季風聿的眼睛,淡淡地笑著。


    季風聿低下頭,輕輕地在阮輕月細嫩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抬起頭,望著阮輕月那微微變紅的臉蛋。


    “話說,陳氏,你打算怎麽辦啊?”阮輕月翻過身,趴在床上,撐著頭,仰脖望向季風聿,好奇地問。


    對於陳氏殺人的事情,過後阮輕月回憶起來也覺得十分奇怪,她雖然處於驚嚇中,但是她對陳氏那時候的表情卻是記憶猶新。


    畢竟那雙眼睛中藏不住的恨意還有堅定的目光都讓阮輕月驚了一跳,拿起木棍打人的陳氏絲毫沒有慌亂,仿佛練習過許多遍一般,就那樣準確而又狠厲地打了下去。


    季風聿坐正了身子,有些為難地盯著手上的扳指,眉頭再一次忍不住緊鎖。


    “我不太清楚。”季風聿有些頭疼地往後靠著,靠在了床的雕花框上,為難地望向阮輕月,輕聲說道。


    阮輕月心中也是雜亂如麻,陳氏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是自己非要去調查陳氏的案子,定她謀殺的罪名,隻怕傳出去隻會讓別人罵自己狼心狗肺,恩將仇報。


    而且季遠風這種混蛋,死了就死了,何苦為了這種人渣求一個明明白白呢?


    隻是……


    阮輕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看著季風聿,兩個人從對方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同樣的猶豫和堅持。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殺人就是殺人,我們可以同情她的遭遇,但是我們不能因此原諒她殺人。”阮輕月拉住季風聿的手,神色難得凝重地說,隻是聲音中帶著點有氣無力。


    季風聿扯著嘴角笑了起來,他和阮輕月的想法如出一轍,陳氏救了阮輕月,他們會感激,會盡力地報答這份恩情,但是陳氏故意殺人,無論殺的是誰,無論為何而殺,都不可以抹殺這個事情。


    “阿聿,你怕嗎?別人可能會……”阮輕月坐直了身子,湊到季風聿的麵前,拉著季風聿的手,低聲問道。


    季風聿目光堅毅地搖了搖頭,他伸出手摸著阮輕月的長發,低聲說道:“不管別人怎麽說,是非對錯總該有個結果。”


    阮輕月鼓勵地笑著,伸出手幫季風聿捏著肩膀:“阿聿,真好啊。”


    就連阮輕月自己也不知道這句真好啊究竟在說什麽,也許是為了季風聿的勇氣吧。又或者是為了季風聿的選擇。


    情理和法理就像是黑白兩色,我們生活中往往都是非黑即白的兩色,情法難以兩全。有的時候,站在情意的角度上,我們總是選擇痛恨或者是原諒;可若站在法理的角度上,我們不得不遵從一些不合情理的判決。


    我們會抱怨和不解,為什麽法理不能加入一點人情味呢?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堅決地執行我們的法理,而在法理之外,那些特殊的人情味一直都在啊。


    “不過,就算找出陳氏是謀殺季遠風,我還是想放她一條生路。”季風聿望著阮輕月,低聲道,帶著點詢問的態度。


    阮輕月慢慢點了點頭,這樣一個被家暴的女子或許真的值得同情和原諒:“對啊,我們不僅僅要有嚴苛的法,對於那些法以外的溫情也不能一刀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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