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輕月和季風聿隨著那女子坐在了竹屋中,名為阮慶的男子為他們沏了一壺茶,就靜靜地退了出去,將地方都留給了他們。


    “我夫君是以前蘇家阮管家的兒子,後來那位丞相中了舉,當了官,還有好多人以為是我夫君呢,所以才會對這位丞相有所了解。”蘇婉清將茶杯擺在他們兩個人麵前,笑著說道。


    阮輕月點點頭,那也就是說自家父親根本和蘇家沒有任何的關係,難怪他和清貴妃並不認識。


    “那夫人的名字是如何取得的?”季風聿那雙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婉清,似乎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麽來。


    蘇婉清瞧著季風聿的那張臉,微微有些發呆,她的眼淚順著臉頰就落了下來。


    阮輕月看了看神色難過近似於崩潰的蘇婉清,一時間有些發懵,也不知道如今究竟是什麽情況。


    “我名為婉清,是爹爹取的,我以前是蘇家的小姐……”


    這三句話就像是巨石砸在阮輕月和季風聿的心上,如果這個麵前的蘇婉清是真的的話,那宮裏的那位蘇家小姐就一定是假的了,而且很可能就是殺人如麻的女魔頭花間。


    二十五年前,初出茅廬的玄嵐學了媚術,辭別師傅下山遊曆,可卻偏偏在山下的鎮上和花間大打出手,兩個人旗鼓相當,一個施媚術,一個會琴術破招,也算是英雄惜英雄,便相約了一起遊曆。


    二人都是天真爛漫,年歲不大,又心地善良的少女,所以一路上遊曆沒少為人打抱不平,劫富濟貧,行俠仗義。


    雖然殺的人都是無惡不作,罪名罄竹難書的惡人,但終歸是給一座座小鎮帶來了恐慌和治安問題,因而江湖上稱她們二人為花間玄嵐,下了逮捕令捉拿二人。


    在一個大圍剿中,二人皆受了重傷,慌亂間逃進了山裏,誤打誤撞地找到了這處竹屋,兩個人昏倒在竹屋前,剛好被屋裏的兩個人看到撿了回去。


    這兩個善良的人就是蘇聿和阮慶,遇到了兩個受傷的姑娘,將她們帶回了竹屋,療傷照顧。


    對於江湖人士來說,花間玄嵐是魔頭,是殺手,可對於蘇聿來說,是可愛的女孩子,是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嬌弱的女孩子。


    蘇聿愛上了那個叫花間的女孩子,他將花間留在了竹屋,日日相伴,縱使有的時候不能相見,也要日日書信相傳,絕不留她一人孤單。


    蘇家人都知道了花間的存在,雖然不是很讚同這兩個人之間的婚事,但蘇家人一向不會因身份尊卑而看不起誰,故而隻是不讚同但也沒有反對。


    好景不長,一日當今聖上來揚州微服私訪,路過此處見竹林,迷失了蹤跡,誤打誤撞來到了竹屋,遇到了正在種花的花間。


    怕對方來者不善,也怕是蘇家熟人給蘇聿帶來麻煩,花間假稱自己是蘇家小姐蘇婉清,將這位迷失了方向的人送了出去。


    誰料想這人竟然對花間一見鍾情,回去後不久就下了聘書,要求娶蘇家小姐蘇婉清。花間這才將那次偶遇和自己的謊言和蘇家人說了一遍。


    真正的蘇婉清身體虛弱,常年喝藥,哪裏受得了北方的寒冷和後宮的勾心鬥角。更何況皇上真正看上的人也不是蘇婉清,而是花間。


    縱使蘇聿不舍,花間不願,蘇家人也無措,但是最後為了自己最愛的人,花間還是選擇披上了嫁衣,冠上了蘇婉清的名字,去了京城,做了清貴妃。


    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到這兒就可以結束了,可誰料想清貴妃受寵,又誕下麟兒,京城的其他七大家族坐不住了。


    他們既擔心蘇家重新回到京城,一方麵又眼紅蘇家的家產,所以他們最後忍不住對已經被迫搬出京城的蘇家再下殺手。


    “蘇家人也知道七大家族的心思,於是我爹爹便將我嫁給了夫君,讓夫君帶著我藏起來。也算是為蘇家留了後。”蘇婉清說到這兒,十分地難過,她用力地咳嗽著,一雙瘦的隻剩下的皮的手在季風聿的眼底劃過一道傷痕。


    “所以母妃根本不是什麽蘇家小姐,而是江湖上人人得而殺之的花間?”季風聿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這個故事,他雙眼猩紅地盯著蘇婉清,似乎在判斷她所說是真是假。


    “你是花間的兒子?四皇子?”蘇婉清驚訝地捂住了嘴,略帶吃驚地看著季風聿,有些不敢相信。


    阮輕月聽了故事之後,一直在思索著什麽,她微微蹙眉,有些懷疑地看著蘇婉清。她倒是不懷疑蘇婉清故事的真假,因為這個故事和她猜測的差不多,應該沒有問題。


    隻是……


    阮輕月更關心別的問題。


    “阿聿,你一時間不太冷靜,不如出去走一走,緩一下吧。我來問這位夫人一些問題吧。”阮輕月偏過頭,擔心地握住了季風聿的手,輕柔地拍著他的手背。


    季風聿點點頭,畢竟事關自己的母親身份,沒有人會鎮定下來的。


    待季風聿走出了竹屋的門,蘇婉清那雙好看的丹鳳眼略帶溫柔地望著季風聿走去的背影,眼角微微有些濕潤。


    阮輕月一直在觀察著蘇婉清的一些表情,她心中的那個疑惑越來越大,甚至在某一刻,她都覺得自己的猜測根本不是猜測,而就是事實。


    “季風聿究竟是皇子還是你的侄子呢?”阮輕月趁著蘇婉清微微有些愣神的時候,忽然開口冷聲質問道。


    蘇婉清一時間有些猝不及防,她眼睛裏閃過一絲慌亂,她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有些閃躲阮輕月的目光。


    “怎麽會這麽問,混淆皇家血脈可是重罪。”蘇婉清沉默了一會兒,微微抬起頭,好看的丹鳳眼不再含著霧氣,而是清亮地看著阮輕月,輕聲說。


    阮輕月點點頭,她自然知道混淆皇家血脈是死罪,理論上沒有人會腦子抽了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但是從古至今,做出這般劍走偏鋒的事情的人還少嗎?


    從清貴妃嫁入皇家到季風聿的早產出生,這個孩子究竟是季禮的還是蘇聿的,誰又能說得清呢?


    “阿聿的眼睛長得格外好看,像個女孩子,但是唯獨這雙眼睛不太像清貴妃。我以前還好奇,今日見了蘇夫人,才發現,阿聿這眼睛,真像夫人啊。”阮輕月盯著蘇婉清,一字一句地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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