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陳家旁支的嫡女,乃是太皇太後本家的孫輩,身份尊貴,放眼吳國之內,少有世家子弟能與之相配。


    太皇太後仁慈,將出身高貴的陳氏嫡女賜給太子季遠風為妃,原本為了鞏固季遠風太子地位,卻被皇後宋氏阻攔,隻做了側妃。


    如此以來,陳家雖為助力,卻終歸不能盡心盡意輔助季遠風。


    而此刻這位出身不凡的女子成為了阮輕月最頭疼的存在,按理說陳氏救了自己的性命,阮輕月本不想與她發難,可陳氏卻非安分之人。


    “唉,也是個狠角色,連太子都敢殺……”阮輕月搖搖頭,想到陳氏,禁不住撇著嘴感慨道。


    尋常女子大抵以夫婿為天,連反抗都不敢,何況是弑夫?這個丈夫還是當朝的太子,身份尊貴,阮輕月自問自己是沒這般魄力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也知道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一張救命符。”季風聿倒了一杯茶,搖著頭,低聲說。


    這世家小姐個個從小見過後院的明爭暗鬥,所以自幼便是懂得審時度勢,籌謀策劃,陳氏自然也是如此。


    “陳氏這一招也算是兵行險招了,萬一先皇真得發怒,隻怕就算是懷了孩子也救不了她。”阮輕月還是十分欽佩陳氏,這一招又不是百分百的。


    季風聿笑著揉了揉阮輕月的頭發,唏噓地說:“傻姑娘,你啊,就是太善良了。若是父皇真要殺她,隻怕太後和皇後就會先下手為強了。”


    阮輕月聞言,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似是沒聽懂季風聿的話,她眨著眼睛,狐疑地問:“你的意思是,那個皇後和太後會殺了先皇?不能吧?”


    阮輕月不太相信地眨著眼睛,這可是皇上啊,又不是什麽小貓小狗,太後和皇後如何能下得去手?


    季風聿自嘲地笑了笑:“在這皇室之中,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季風聿握緊阮輕月的手,心中感激清太後道:若非母妃告訴朕要尋一心人,隻怕這諾大的皇宮便隻剩下朕高高在上不勝寒了。


    阮輕月也是唏噓半天,如今看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投身貴族之家,便要承受榮華富貴背後的冷漠和疏離。


    “那陳氏何時生?”阮輕月也明白陳氏這一胎隻怕事關重大,若是個男孩,太後定然會在背後動手腳。


    “太醫院那邊消息,估摸也就是這幾日了。”季風聿低聲說:“季憶畢竟是三皇兄之子,並非我親生,怕祖母會借這件事發揮。”


    “那便將這孩子也收到膝下唄,反正孩子多一點還熱鬧。”阮輕月挑眉,提議道。


    不管陳氏生男生女,阮輕月都是不介意的,反正養季憶一個孩子也是養,養兩個也是一樣的。


    季風聿無奈地笑了笑,若是生了男孩,隻怕太後不會輕易放手,而且這孩子長大之後,該如何告訴他親生父母的事情。


    “阿聿,你有沒有想過……”阮輕月有些猶豫地看著季風聿,手指在掌心打轉,有點不敢抬頭看季風聿的眼睛。


    季風聿心神一動,便大概知道阮輕月想問何事了。


    “想過,畢竟我不是季氏血脈,繼承皇位並不名正言順。所以我想,等季憶長大,便將這皇位傳給他,我們一同做個瀟灑閑散的人罷。”


    阮輕月聞言,捂著嘴偷偷笑著,季風聿所想正好與自己不謀而合,雖然清太後並未承認季風聿的身世,但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了。


    “想想季憶以後就要肩負起國家重任了,我還真替他心累。”阮輕月好笑地探過頭,瞧著那邊和紅豆玩得開心的季憶,感歎道。


    季風聿牽過一塊藕片,放到阮輕月麵前的鎏金瓷盤中,麵不改色地說:“有何心累,若是沒天賦,便做個昏君吧。”


    “哼,人家小季憶才不會當昏君了,這孩子靈光得很。”阮輕月偷笑著看季憶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眼睛雖然小,可眼裏的精神氣一點也不少。


    季風聿放下筷子,順著阮輕月看的方向,也瞧著那活力四射的季憶,忍不住露出慈父的笑容,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卻也十分親近。


    “季憶十歲的時候,我便不能再陪著他長大了吧?”阮輕月看著那不大點的小孩,突然心底湧起一股傷心之色,頗為惆悵地說。


    季風聿臉色微變,伸出手用力地在阮輕月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瞧著阮輕月那泛紅的眼睛,冷聲說:“不許說這般喪氣話,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要一起走呢。”


    阮輕月忍不住紅著眼笑了笑,拉著季風聿的手,晃了晃,低聲說:“是是是,我們要走一輩子呢。”


    季風聿看向阮輕月的眼神裏帶著點情動之意,他拉過阮輕月的胳膊,深情地在阮輕月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吻。


    阮輕月順勢環住季風聿的腰身,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因為帶了厚重的腰帶而粗了好幾圈,阮輕月摸著光滑的錦緞,用力地拍了幾下,笑著。


    我們說好要走一輩子的,走到星河黯淡光年變換,走到青山荒蕪冰雪融化,走到那人世間最遙遠的未來。隻是……如果一輩子真的有那麽長該多好啊。


    阮輕月抬起頭看著季風聿那微微上下動的喉結,眼底閃過一絲悵然,入迷地盯著季風聿的下頜,心中慨歎。


    為什麽人生不能是一條沒有盡頭的幽徑,兩個人相伴而行,步入深林,縱然伸手不見五指,攜手共行,亦不覺恐懼。


    可人生隻是一條短暫的長廊,握著手的溫度卻抵不過終點的冰冷,隻是遠遠地望著結局,就讓人聞風喪膽,不肯前行了。


    “莫要擔心了,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在一起,沒什麽事能難倒我們的。”阮輕月笑著晃著季風聿的身子,安慰道。


    季風聿笑著伸出手勾了勾阮輕月的鼻子,露出欣慰的笑容,隻要看到阮輕月的笑,季風聿便覺得這世間沒什麽是大事了。


    “皇上,太醫院傳來消息,說,說陳氏生了!”門外的太監急忙掀開簾子,疾步走進來,走到季風聿麵前,急聲說。


    阮輕月和季風聿皆是一愣,兩個人凝重地對視了一眼,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兩個人剛說完陳氏的事情,這就生了。


    “朕這就去太後那,命人起駕長春宮。”季風聿拉著阮輕月站起身,對一旁的太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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