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斌對於自己妹妹不長腦子的事情是氣到一佛出竅二佛升天。他背著手來回走了兩圈,又轉回到阮嬌嬌的麵前,用手中的藤鞭指著阮嬌嬌的鼻子:“你要不是我親妹妹,我今天一定打死你。”


    阮嬌嬌的酒早就醒了,臉上也差不多消了腫,隻是還帶著些許的紅印子。如今她跪在屋子的中間,淚水漣漣,好不可憐。


    稷山阮氏的宗婦歐陽氏端坐在臨窗的塌上,看著兄妹對峙,不發一言。在來之前,她的相公,如今的稷山阮氏組長阮堰就曾經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到了真定,一切都要聽文舉拿主意。她來,就是為了幫文舉壓陣的。而阮氏這次之所以除了歐陽氏,沒有任何長輩前來,就是為了把機會給到年輕一代。等到他們回了族裏,阮氏也差不多到了交接的時候了。阮嬌嬌這個侄女,歐陽氏向來不喜歡,覺得她嬌蠻還不長腦子,是個很容易讓人利用的主。瞧瞧,如今她才幾天沒有盯牢,這個丫頭已經恨不得把心掏給那個程語薇了。


    可如今,阮嬌嬌得罪的是和阮斌議親的程嫣,自有阮斌這個親哥哥決定到底是向著妹妹,還是向著八字還沒一撇的未婚妻。她不管說了什麽,將來都有可能是錯的,她又何苦得罪人。


    歐陽氏想得很好,也就端坐在那裏裝成一個不會說話的佛爺,隻是看著兩兄妹自行解決問題。她隻要保證阮斌不會一衝動之下真的動了手,把小娘子給打壞了就成。


    阮嬌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到哥哥憤怒的用鞭子指著她,就怕鞭子真的會落下來,忙膝行了兩步,保住阮斌拿著鞭子的那隻胳膊:“哥哥,你就饒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我喝醉了啊!”


    她哀哀的哭著,有一種淒婉的美。


    阮斌可不覺得阮嬌嬌如此哭著有多美,他也沒有心情憐香惜玉,聽了阮嬌嬌這話,隻有更加憤怒:“你喝醉了!怎麽就一點點果子露就喝醉了?為什麽那麽多小娘子,喝的一樣的東西,就你醉了?就算是真的醉了好了,你醉了就讓人給你找間靜室老老實實睡你的覺,怎麽就跑到阿嫣麵前大放厥詞。……”


    阿嫣,阿嫣,阿嫣!


    阿嫣兩個字燃爆了阮嬌嬌的怒火。她呆呆地看著自家大哥的嘴唇上下翕合,仿佛在不斷吐出“阿嫣”這兩個字。而這兩個字卻仿佛成為了一個魔咒,讓她瘋狂的魔咒。


    “夠了!”阮嬌嬌驀地大吼,自地上站了起來。


    阮斌,包括坐在塌上的歐陽氏,都被阮嬌嬌這一大吼嚇了一跳,均吃驚的望向她。


    “你們夠了!”阮嬌嬌怒吼著,指著自己的臉頰,目光直勾勾地盯住阮斌,“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口中的阿嫣打的。她打我!我長這麽大,阿爹阿娘都沒動過我一個手指頭,她就敢打我,當著那麽多小娘子的麵一巴掌打上來。你是我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阿嫣,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讓我臉頰如今還是腫的。我不過就是說了她幾句而已。怎麽了,她有本事做,就不要怕人說。怕人說就不要做。她自己撲上來扒著我的哥哥是事實,我怎麽就不能說了。她一個不知道該姓什麽的小娘子,都妄圖攀高枝攀到我們阮家來了,我怎麽就不能說了。”


    “你!嬌嬌!你講不講道理!明明是我們阮家向人家求親,而不是阿嫣上趕著嫁過來。你怎麽能這麽說她。”


    阮斌看向阮嬌嬌的目光中有著痛心疾首。


    而阮斌的目光,卻刺痛了阮嬌嬌的神經,她露出嘲諷的笑紋:


    “哥哥,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董大家背後作保,就她的身份,怎麽可能有資格嫁入我們阮氏,更不要說讓我們主動提親了。哥哥,你別再傻下去了,程嫣她表麵上有個真定明珠的名號又有什麽用,遠遠不如語薇姐姐……”


    阮嬌嬌的話突然停住,因為阮斌又舉起了藤鞭。


    可這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阮斌的鞭子舉了起來,怎麽都落不下去了。阮嬌嬌看到阮斌的鞭子遲遲沒有落下來,膽子又大了起來,幹脆把右胳膊抬高舉到阮斌的麵前:“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好了。到時候阿爹阿娘隻剩下你這一個兒子,說不定會很高興的。”她的右胳膊上的袖子已經撕開,胳膊上也有一道淺淺的紅痕,在雪白的胳膊上格外刺眼。那是剛剛一開始的時候阮斌發火,沒有控製好,鞭子梢甩到阮嬌嬌的胳膊上抽出來的。


    看到阮嬌嬌如此模樣,阮斌咬了咬牙,直視著她的眼睛,卻是對著旁邊坐著的歐陽氏說道:“大伯母,麻煩您派人將嬌嬌先行送回稷山去。”


    歐陽氏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答應。


    阮斌很快反應過來歐陽氏在擔心什麽,又接著道:“您把人都給派出去好了,我們到時候和蘇氏一起走。”


    歐陽氏聽了,想了一下,說道:“反正花會也結束了,不如我帶著芳芳和嬌嬌就回稷山好了。讓城兒和維兒都跟著你,到時候事情忙完了,一起回稷山。”


    阮城是二房嫡子,阮芳芳的親哥哥。阮維則是歐陽氏的次子。三個人當中阮斌最小,卻是阮氏下一代最有話語權的一個。


    阮斌想了一下,他們兄弟三個都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而且即便大伯母將護衛都帶了回去,他們或者跟蘇氏一起走,或者跟慎之借些人手,都是方便的。也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阮嬌嬌一看大哥和伯母三言兩語就決定了接下來的去留,頓時不服地叫起來:“我不走。憑什麽我要走!我就不走!”


    阮斌冷笑:“你確定你不走?”


    阮嬌嬌被阮斌臉上的冷意嚇了一跳,卻還是憑著一股初生牛犢的勁頭梗梗著脖子,“我就不走。”


    阮斌點頭,“很好,那你就自己留在真定好了,我們全都回稷山。”


    他說完,又對著歐陽氏道:“大伯母,一切就拜托了。”


    歐陽氏站起來,點頭,“你放心吧,一切有我。”


    阮斌聽到了,終是不再盯著自己妹妹,轉身向歐陽氏行禮,然後大踏步除了堂屋。


    阮嬌嬌跺腳,指著門口,衝著歐陽氏不滿地道:“大伯母,你看哥哥!他……”


    後邊的話自動在唇邊消音。她敢和哥哥頂嘴,卻不敢挑釁大伯母。原因無他,她自始至終相信哥哥不會真的拿她怎麽樣,那一鞭子畢竟是意外。可是大伯母,她始終記得大伯母懲罰觸犯族規的二房堂姐的樣子。


    “你去收拾一下,我們明天啟程。”歐陽氏開口。三房自從出了個阮斌,已經目中無人很久了。她可沒有興趣幫他們管教女兒。所以她隻是把要交代的交代下去,就出去了。獨留阮嬌嬌一個人還站在屋子裏。


    看著歐陽氏走過月亮門不見了的背影,阮嬌嬌咬唇,她該如何通知語薇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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