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院子裏樹葉打下的影子斑駁陸離。


    這傷感的情緒一旦湧上心頭,便不得輕易揮散。


    耳邊安靜的隻聽見徐徐的磨砂風聲,鍾原就站在這窗前,一直到夜幕黑沉,繁星入暮。


    直到月華朗朗,不遠處隱隱傳來更夫打著梆子的聲音,他才回神。


    再開口,那嗓音便嗓音的如同粗糲。


    “來人。”


    隻輕輕的一喚,書房角落裏就悄悄落下一個黑色的如同鬼魅的影子。


    “行動吧。”


    那影子應聲而去。


    將該抓的都抓了去吧!


    如今太子已經動了猜忌之心,或許那一雙眼睛早就盯上了衛承月。鍾原的遊湖一行的試探結果已經不重要了,不管衛承月和榮親王到底有沒有關係,是什麽關係,她都不能安好了。


    他從來不是一個猶豫不決的人,可是每一次想要做決定的時候,腦子裏麵就清晰的浮現出來那個丫頭的一顰一笑,朗朗狡黠的眉眼,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便這般印刻在了自己的心底。


    他有些想不明白這種感覺,但是卻也不想那個丫頭被太子給盯上。


    可是,現在他卻被太子給盯上了。


    或許,並沒有什麽關係呢?


    隻要抓到那些人,真相大白的時候,衛承月也就沒了威脅,她也就可以繼續做她的衛府四小姐。


    此時的無浣,還未在酒樓吃完飯,便看見禁衛帶著一隊人,到處的抓人。


    無浣靠在窗前,親眼看見一個因為害怕逃跑的年輕人被禁衛揚起的刀直接從肩膀劈下,那溫熱的血跡噴灑了很遠。


    無浣眼睫微眨,似乎那血跡直接濺到了自己的臉上,惡心的她胃裏一陣翻滾。


    “王媽!”無浣忽然尖銳的喊了一聲。一雙瞪大的眼珠看著街道上領隊的禁衛,抬頭陰涼的掃了一眼自己。


    “小姐,我們還是回府去吧,外麵好似不太平了......”王媽也慌張的推開門。


    無浣一把將站在不遠處的王媽扯到自己身旁,“去,讓陸凱快逃!”


    “讓他換裝,用我教他的辦法。”


    “小姐.......”王媽瞳孔收緊,有些驚訝的看著無浣。


    “別廢話,快去。”無浣厲聲說道,將王媽給推了出去。


    王媽也不敢耽擱,匆匆而去。


    “我們回府。”無浣喊著包廂外站著的丫鬟。


    可是,未曾看見進來伺候的丫鬟,便看見了另一隊禁衛直接走了進來。


    領頭的那個人無浣在鍾原的身邊看見過。


    無浣藏在衣袖裏麵的手掌緊緊握住,借此來穩住自己顫抖害怕的心情。


    她緩緩露出一抹還算是俏皮且疑惑的笑容,輕聲開口,“你應該認識我?這麽帶著人過來是幹什麽?”


    跋扈卻不失禮貌,似乎是她一貫的風格。


    “四小姐,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那人恭敬的說道。


    “鍾大哥呢?”無浣聲音微微提高,有些難以置信,見那人不回答,忽然有些慌了,“鍾原呢?是他讓你們來抓我的?”


    那人平靜的看了一眼無浣,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麵,隻微微上前一步,眼底是慣有的威脅,“四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小姐......”幾名丫鬟被擋在外麵,又害怕又擔心。


    無浣咽了口水,收斂了笑意,“回去告訴父親讓他救我。”


    然後,無浣就乖巧的跟著禁衛到了地牢。


    可是,卻一直沒有見過鍾原。


    空曠黑暗的地牢裏時不時散發著惡臭,還有隱隱的慘烈的叫喊聲。


    無一不在說明,這個地牢不但大且還還很恐怖,能夠悄無聲息的吃人。


    “親兒,如果他們將我給悄悄殺了,你一定要找個好時機再將我複活。”


    無浣不知道自己進來地牢有多久了,或者剛進來沒多久,因為並沒有人給自己送飯菜。但是一分一秒的時間又非常的難熬,似乎過去了很久。


    “明白。”係統回答的幹脆。


    但是,無浣卻沒有因此緩解了這種恐懼,她摸了摸有些發幹的嘴巴,艱難的咽著莫須有的口水。


    “要不然,我還是不複活了,直接去下一個時空吧?”無浣想逃避了。


    直到在酒樓看見的那一幕,她才突然明白,為何京都的人都那麽懼怕禁衛,那麽忌憚鍾原。


    或許,還是她太過天真了。


    鍾原並沒有變過,或者說,他還沒有在自己麵前露出過帶著鮮血的爪牙。


    鍾原,是沒有耐心了還是發現厲聲什麽?


    “你要放棄這個時空的任務嗎?”親兒的聲音瞬間便得冰冷。


    無情得讓無浣莫名打了寒顫。


    她忽然覺得,自己還是一個人,還是那個在尼姑庵裏麵,青燈古佛,沒有自我,最後孤寂一生死去得小尼姑。


    如同世間萬千得塵埃,下一秒,便不複存在。


    “放棄會如何?”無浣啞聲問道。


    “這個問題之前我就說明過,何必再問?”


    是啊,早就討論過這個問題,何必再說廢話呢?可是,此時得無浣如果不找點什麽說,會被自己給焦慮死得。


    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得,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慌。


    很慌!


    “親兒,你說,衛家會不會救我?”


    “不知道。”


    “親兒,你說鍾原會不會悄悄將我殺了?在這牢房裏麵?”


    “不知道......”


    過了一會。


    “親兒,過了多久了?”


    “不知道!”


    “親兒......”


    “不知道。”


    “......”無浣找了一處牆壁靠著,此刻她得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黑暗,在這黑黝黝得一片中,她也能勉強看出來一點物體得輪廓。


    前麵有鐵柱子,穿過鐵柱子還是鐵柱子,然後那對麵得鐵柱子裏麵有黑乎乎的一團,偶爾還會動一下,應該是個犯人。


    犯人?


    那自己,是不是也是犯人了?


    無浣覺得口渴,覺得呼吸困難,卻一點不覺得肚子餓。


    這一點確實讓她意外,她這麽愛吃東西的一個人,過去了這麽久,居然一點饑餓感都沒有。


    “親兒,你跟我說說話!”


    “說什麽?”


    “你說,我的夫君會長什麽樣子?”


    “這個隻有你自己知道。”


    “我會不會......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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