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學生們都陸陸續續地走進了教室,可能是起得太早的緣故,大家都沒什麽精氣神兒,臉上盡是迷迷糊糊的表情,更有甚者,直接趴到了桌子上,拿本書往頭上一蓋,就呼呼的睡著了。


    林七鬱昨天晚上壓根就沒睡著,感覺自己睜著眼,躺著躺著就躺到了天微微泛白,然後,她就穿好衣服,麻利地洗漱了一番,就出門了。


    出門的時候,竟然感覺有股子冷風直鑽她的懷裏,於是,她又折了回去,添了一件外套,才來到了學校。


    不過,她到班裏的時候,也沒見幾個人,教室裏冷清清的,來的那幾個同學連聊天都懶得聊,倚著桌子的,趴著桌子的,大都半眯著眼,正補著早覺。


    難不成大家都沒睡好?


    怎麽都一副困倦難耐的模樣?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心中還感慨自己的精力驚人,一夜沒怎麽睡,竟還能睜著眼睛,端正地坐在這裏,上著早讀。


    隨後,她無意中看到蘇零從教室的前門走了進來,他今天穿了件淺藍色運動外套,下身則是一條修身的黑褲,襯得他的腿格外修長且直。


    林七鬱將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發現他今天竟然一改往日的朝氣蓬勃樣,滿臉睡意,甚至可以看到他那十分顯眼的黑眼圈,在他白皙的臉上是那樣地突兀,還有,他那稍稍蓬鬆淩亂的頭發又為他增添了幾分慵散。


    然後蘇零挎著背包走了過來,他把背包放在書桌上,一邊從裏麵掏著書,一邊打了個哈欠。


    林七鬱用著格外驚奇詫異的目光盯著蘇零,打了聲招呼:“早上好啊,蘇零。”


    此時,蘇零已經把書包裏的書全部掏了出來,他把書包掛在桌壁上,對著林七鬱說道:“早上好。”


    “今天你怎麽頂著那麽嚴重的黑眼圈啊?”


    蘇零偏了一下頭,愣了一下,笑道:“昨天晚上熬夜做了套試題,睡得有些晚,所以黑眼圈就來找我了。”


    其實,他都不敢告訴林七鬱,他昨天晚上縮在台燈底下,通宵看完了那本《霍亂時期的愛情》,誰知道,看著看著,就看到了四點多,出於無奈,他就在床上眯了一小會兒,就被自己訂的鬧鍾給吵醒了。


    林七鬱用著半崇拜半嘲笑地語氣說道:“蘇零,你明明都已經是全校第一了,還這麽拚命學習,難不成下一次,你想拿全市第一?不過,我相信你,就算是不熬夜,也能拿到的,你說是吧。”


    蘇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隻好笑了笑,點了點頭,尷尬地笑道:“其實我很少熬夜的,這次是個例外。”


    的確,昨天是個例外,誰能想到,他蘇零竟也會捧著一本寫愛情的小說看到了忘乎所以的境界,都忘記了睡覺。


    蘇零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他伸出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對同桌林七鬱道:“待會兒早讀的時候,你要是看見我眯眼睡覺,盡管掐我就行,直到把我掐醒,不用有什麽顧慮,我真怕待會兒,我一沒撐住,倒頭就睡著了。”


    “行,我準保不會兒讓你睡著,你就放心吧。”


    蘇零道:‘’謝啦,我的好同桌,改天請你吃巧克力。


    沒過幾分鍾,上課鈴就響了,隨即班裏想起了一陣遜於平常的讀書聲。


    這聲音還真是有氣無力的。


    ,,,,


    “哎,路子嘉,你怎麽又不交物理作業啊,別告訴我,你爸媽又突然回來,你一興奮,又忘了寫了,每回都是這麽個爛理由,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那麽好騙啊。”


    就在教室裏的某個位置,肖嵐正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亂竄的路子嘉咆哮著,估計,馬上就要掀起一場惡戰了。


    說起來,這路子嘉也真是夠讓人頭疼的,明明是個學霸,做些小題也不用太費事,可是,他卻把自己搞得那麽狼狽,整天被肖嵐追在屁股後麵要物理作業。


    更可氣的是,他還不知悔改,不想寫作業的時候照樣交個空白本。


    按他自己的說法,就是成績好,任性,反正那些題他大都會做,又何必再浪費時間做一遍呢。


    隨性,真是太隨性了。


    不過,他說得也在理,所以有的時候,老師都拿他沒辦法。


    他和蘇零,簡直就是兩種全然不同的學霸類型。


    蘇零各方麵都優秀,而且,他從來不會因為自己取得的一些小成績就沾沾自喜,忘了一個作為學生的本分。


    大概這也是所有老師都喜歡蘇零的一個原因吧。


    路子嘉調皮地笑著,一雙靈動的眼睛四下看了一番,然後,他瞅準了一條暢通無阻的過道,以極快的速度溜到了門口,對著肖嵐做了個鬼臉,道:“哎,沒辦法了,你逮不到我了,所以,物理作業的事兒就算了吧,你天天地像個要債的似的跟著我,你累不累啊。”


    肖嵐被氣得滿臉通紅,她朝著教室門口咆哮了一聲,然後就追了出去,“路子嘉,你就是欠揍,看我逮到你,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然後,就聽到外麵樓道裏傳來了一陣躁動聲,想必他們已經交上手了。


    不過,對於這種事,班裏的人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反正每個月都要來上那麽幾次,而且,每次的結果都隻有一個。


    路子嘉必敗。


    要麽他被肖嵐揪著耳朵走進教室,要麽就是被肖嵐堵在座位上,可憐巴巴地補完作業,才能起身離開。


    ,,,,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路子嘉就被肖嵐揪著耳朵拖到了他的位置上,他埋怨地看著肖嵐,吐槽道:“你哪裏像個女孩子,下手那麽重,要是再來幾次,我的耳朵非得讓你生生地擰下來不可,到時候,你可賠不起我。”


    誰知,肖嵐並沒有被他的話嚇到,反而伸手照著他的後背猛拍了一下,訓斥道:“哪來的那麽多廢話,趕緊給我補作業,別耽誤我時間。”


    路子嘉不敢再吭聲,他怕這女的再下手,就是對著自己的腦袋了,所以他隻好埋頭補起了作業。


    方留手裏轉著一支筆,饒有興趣地說道:“也不知道咱嘉哥怎麽回事,不怕老師不怕家長,偏偏就怕咱班的肖物理。”


    “是啊,正所謂一物降一物,大概就這樣子吧。”參與討論的還有吃著薯片的何弘毅,不管什麽時候看他,他總是手不離零食,就算是上課的時候,他也會偷偷的在嘴裏塞一塊糖果。


    林七鬱抬眼往路子嘉的方向望了過去,發現他正皺著個眉頭,聚精會神的在作業本上辛勤地耕耘著,不過他那副樣子,實在是太憋屈了,就像是有人拿了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硬逼著他做的。


    站在身旁的肖嵐,則是用著惡狠狠的眼神盯著他,時不時還伸出手在本子上來回地指著,嘴也是一張一合的,沒準兒又在訓斥什麽。


    整個上午,都和平時一樣,平凡且尋常無二。


    “七鬱,走,咱們去吃午飯吧,我都快要餓死了。”肖嵐走了過來,隨意地把手搭在林七鬱的肩膀上,她又伸出另一隻手捋了捋耳旁散亂地碎發,隨後,瀟灑地甩了甩頭發,真是有種酷女孩的風采。


    在林七鬱的印象中,肖嵐一直是個爽朗,陽光,不拘束的帥女孩,有時候,甚至比男孩子還男孩子,記得上個星期上體育課的時候,肖嵐和班裏的幾個男同學比賽做俯臥撐,竟然撐到了最後,她起身後,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珠,仰頭一笑,道:“咱班男生,也不過如此麽。”


    氣得那幾個男生直罵她“男人婆”,可是,輸了就是輸了,這也是事實。


    林七鬱抬頭,笑道:“好啊,在教室裏學了一上午了,我也有些餓了。”


    她站起身來,還沒離開自己的座位,就聽見肖嵐爽快地對著坐在座位的蘇零說道:“蘇零,一起去吃飯唄,”


    蘇零正低著頭整理自己的筆袋,聽到肖嵐喊了自己,先是一愣,然後才微微抬起了頭,道:“我,我,,”


    “哎,還真不好意思,我們阿零要陪我一起吃飯,你說是不是啊?”突然,路子嘉打斷了蘇零,低著頭向他遞了個眼神。


    “哎呀,怎麽哪哪都有你啊,難道你是專門過來找人煩的麽,再說了,我邀請的是人家蘇零,你沒事插什麽嘴啊。”


    路子嘉的嘴角微微上揚,笑道:“幹脆咱倆也別爭了,一起去吃飯唄,反正學校又沒規定男女不許同桌吃飯。”


    的確,他們的學校在這一點上還算是人性話化,不像市裏的其他學校,為了防止男女同學之間早戀,直接明令禁止男女一桌就餐,在餐廳裏,放眼望去,男女分明。


    肖嵐先是和路子嘉對視了一會兒,然後才低著頭,小聲地對林七鬱說:“哎,本來我隻是想把蘇零給你拉過來,沒想到還夾帶了個路子嘉。”


    “沒事,大家就一起吃吧。”


    不得不誇讚,這濱華中學的食堂裏真是美味佳肴多得數不勝數,單是一層樓的食物就能把其他學校比下去,有時候站在各式各樣的窗口前,都不知道吃些什麽才好。


    不過一到飯點兒的時候,也是最擁擠,最堵塞的時候,現在是深秋還好點兒,一到夏天的時候,人擠人,摩肩接踵,空氣裏都是潮濕燥熱的感覺,簡直能把人逼瘋了不可。


    “阿姨,給我來一盤大盤雞飯。”路子嘉倒是毫不猶豫地走到窗口,用一種男生特有的清朗語氣對著窗口的阿姨說道。


    “喲,小夥子,又來吃大盤雞啊,阿姨給你多打點飯,像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啊,正是長個兒的時候。”那個打飯的阿姨很和藹,說著,手裏的勺子就盛了滿滿的飯。


    “謝謝阿姨,我最喜歡吃你們家的大盤雞了。”路子嘉接過盤子,又衝著阿姨笑了笑。


    他一轉身,就看見蘇零他們三人就像是電線杆子似的杵在原地,動都沒動。


    “哎,我說你們三個,到底是不是來吃飯的,怎麽都不去打飯啊,難不成還想著有人把飯端到你們麵前麽?”


    蘇零抬眼,他的眸光明亮,輕輕地道:‘’要是你願意去給我打飯,我倒是不會介意坐著等你。


    要不是路子嘉手裏還端著盤子,他早就伸手打蘇零一下,把他的白日夢打醒:“阿零,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呢,做什麽白日夢呢,你們三個動作都麻利兒點,我在那邊兒等你們。”


    說罷,他就徑直朝著不遠處的一排桌椅走去了。


    “七鬱,你想好吃什麽了沒啊。”肖嵐問,


    林七鬱大眼掃了一下窗口,思考了片刻,答道:“要不,就吃份麻辣香鍋吧,我好久都沒吃了。”


    “哈哈,你還真和我想到一塊兒,我也有段時間兒沒吃了,還真有點饞了。”肖嵐一把摟過林七鬱的脖子,還不忘問問身旁的蘇零:“哎,你想好吃什麽沒。”


    “我,我去買碗牛肉麵。”


    “嗯,行。”


    決定好中午的食譜後,他們就分開去了不同的窗口買飯。


    誰知,等他們回到座位上的時候,路子嘉已經吃了半盤子大盤雞了,他一邊揉著肚子,一邊滿足地笑道:“每次我去買大盤雞飯,那個阿姨總是給我盛得滿滿地冒尖兒,我不想浪費,所以每次都把自己吃到撐著,不過,他們家的大盤雞的味道就一個字“絕”,怎麽吃都吃不膩。”


    坐在一旁的蘇零用筷子挑了一綹麵,慢條斯理地吃了下去,抬眼間,瞅了瞅路子嘉,漫不經心地說道:“從開學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裏,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隻雞了。”


    路子嘉委屈地連忙擺了擺手,道:“也,也沒多少啊,你可別亂說。”


    肖嵐道:“哎,你吃了那麽多隻雞,估計晚上就能夢到一群雞圍著你撲著翅膀鳴叫著,誰讓你吃人家那麽多同類。”


    “胡說八道,你可別想嚇我,我膽兒可大了。”


    “是麽?還不知道是哪個膽小鬼有一次。。”


    還沒等肖嵐說完,路子嘉就騰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扯了扯肖嵐的胳膊,雙眼還帶著警醒的意味看著肖嵐,仿佛在說:你再敢說下去,我一定饒不了你。


    肖嵐好像也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連忙岔開了話題,尷尬地一笑:“哎,我說,今天的這個麻辣香鍋怎麽這麽好吃啊,是不是啊,七鬱。”


    林七鬱倒是不在意她剛剛說的那個膽小鬼的故事,便點了點頭,應和道:“嗯,是挺好吃的,就是,有點太辣了。”


    “辣麽,我吃著還好啊。”肖嵐一臉疑惑地問道。


    就在方才,林七鬱吃到了一塊辣椒,辣的她直咳嗽,臉蛋通紅,耳根子也紅彤彤的。


    “咳咳,,”


    “等我一下,我去買幾瓶水來。”


    說著,蘇零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朝著一間飲吧走了過去。


    肖嵐望著蘇零那略走得焦急的背影,還不忘打趣道:“七鬱,你瞧,蘇零還是挺關心你的,一看你咳嗽,就連忙買水去了。”


    “咳咳。”


    林七鬱還在不停地咳嗽,她喉嚨裏的那股子辣味,還沒有下去。


    蘇零的背影愈加遠了,直至消失在了那間飲吧裏,林七鬱的目光也一直跟隨著他,然後,才回過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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