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素素你醒醒,你別不要我。”清絕抱著木素素,眼神有些死灰般的呆滯,淚水也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順著他的臉頰,落在了木素素蒼白的臉上,即便她不會回應,清絕也魔怔般一直在重複地說著這句話,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清安看到他刺中的人不是清絕,而是木素素以後,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他臉上一直掛著的得意的笑容也出現了裂痕。


    劍尖滴著的血,一滴一滴縈繞在他心頭,凝出了一把枷鎖,鎖緊了他的心,疼的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是我的錯,都怪你,都怪你!對!都怪你!”清安像是突然找到了情緒的傾瀉口似的,指著清絕就瘋狂地喊著,他顫著手重新舉起劍,對準了清絕,大聲說:“是你害死了素素,我要給她報仇!”


    是他......害死了素素?


    聽到這句話的清絕,幽深的如同夜幕大海的眼底泛起一絲波瀾,他嘴角扯出一抹無力而淒慘的笑容,然後又收緊了抱著木素素的手,閉上眼睛,感受著木素素冰冷的體溫。


    他的愛人,親人,一夜之間全都飄零,他留著這條命,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與其獨活,還不如在黃泉路上與他們作伴。


    另一邊的江瑜景見到清絕這邊的情形後,索性也不再戀戰,他用力地踹了曆鄲一腳,將曆鄲手裏的砍刀打落,再淩厲地砍斷曆鄲的左右手,然後才縱身一躍,替清絕把清安的劍給擋住。


    清安的劍距離清絕的頭頂僅僅隻有兩寸,要不是他來的及時,清絕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他的劍被擋住,清安抬眸看了兩眼江瑜景,當他對上江瑜景那冷冽的眼神後,清安沒來由的從心底升起一抹恐懼,他不受控製地丟下劍,踉踉蹌蹌帶著些狼狽退遠,然後轉身跑開。


    江瑜景見此,並沒有追,隻是抬手把劍收回劍鞘,畢竟當下的殘局還要他接著收拾。


    曆鄲自打被江瑜景砍落雙手後,一直倒在地上蜷縮著身子,但是他卻沒有發出一聲慘叫,隻是用著陰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江瑜景,就像是一條潛藏在暗處的毒蛇,隻要逮住時機就會狠狠撲上來咬你一口。


    音雪閣的弟子看著房修永和曆鄲都負了傷,臉上不由得就帶上了一絲畏懼,不過他們還是強撐著精神,故作鎮定地拿著劍。


    或許是殺的人太多了,那些賓客的血液或多或少都濺上了音雪閣弟子一塵不染的雪白長衫上,斑駁血跡,襯著他們的長衫,像極了雪地裏開出的朵朵紅梅,美豔卻又無比諷刺。


    “別怕,我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怕了他一個嗎,接著殺!”房修永見弟子們臉上多少有些怯懦的神色,當下就清了清嗓子正聲安撫道,他心裏清楚,事情不管多亂,軍心絕對不能亂。


    那些弟子聞言,咽了口口水,繼續膽戰心驚的握著劍,顫抖著向著那些暈倒賓客的脖子而去。


    江瑜景聽了房修永這番話,幽深的眼眸深處暗藏一股不屑,然後他才啟唇說道:“我何時說我是一人了?”


    “你說什麽?!”房修永聞言,心中警鈴大作,他速來雲淡風輕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股慌張。


    葉暮向來自負,她覺得此次的計劃已經是萬無一失,所以就隻派了剛剛好的人手,眼下他們已經元氣大傷,如果再有人來,毫無疑問他就算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所以房修永心中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


    “主子,我來遲了。”研遇領著一隊人,悄無聲息地從木府前廳的屋頂上落下。


    “把這些人抓了。”江瑜景淡淡開口,語氣裏帶著坦然,仿佛房修永等人在他眼裏隻是跳梁小醜而已。


    “是。”研遇抱拳應聲後,便領著那隊人衝進了音雪閣弟子的隊伍中。


    局勢一下子就被控製了下來,此次音雪閣派出的人裏頭,頂多隻有曆鄲和房修永算能打,其他弟子在研遇等人麵前最多隻能算個湊數的,所以研遇他們沒用多少時間,就將那些弟子都綁了起來。


    房修永見勢不妙,用極快的速度拉起蜷在地上的曆鄲,閃身便逃開。


    研遇看到後,隻是毫不在意地喊了一聲:“研語。”


    研語聞聲,不再理會麵前的音雪閣弟子,咧了咧嘴角,就跟上了落荒而逃的房修永。


    “主子,這些人該如何處理?”研遇看著那一圈被綁著的弟子,問著江瑜景。


    江瑜景看向清絕的方向,他仍舊像個木偶似的,抱著木素素一動不動,江瑜景歎了口氣,走到一張桌子前,揪起一隻還在裝死的江一韻問道:“你可有辦法?”


    “什麽,什麽辦法?”江一韻驀然被揪起來,還未曾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但是她順著江瑜景的視線看過去,很快就就看到了清絕懷裏那個一臉安詳,像是睡著了的女人。


    “我沒......”江一韻正想說沒辦法,但是她突然想到了小靈給她的那隻蟲子,金一那麽厲害,它的孩子,理應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那蟲子像是能聽到江一韻的心聲似的,她剛在想怎麽讓這蟲子自己出來,它就已經乖乖地飛到了她的手背上。


    江一韻走到清絕麵前,半蹲下來,把手背伸向木素素,清絕看到了她手上那隻蟲子,抱著木素素往後躲了躲,然後才冷著臉,語氣裏帶著點防備地問道:“你想做什麽?”


    “我能救她,你信我。”江一韻見清絕警戒的模樣,很清楚他現在的感受,所以出聲安慰著。


    聞言,清絕低頭看了一眼木素素,她麵色已經慘白,身體也變得僵硬,嘴角流出的血早就幹涸成了一條斑駁的血痕。


    死人已經不會再死了,這是事實。


    清絕無言地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抿唇抱著木素素往江一韻那裏去了去。


    那隻小金蟲,靈活地順著木素素的衣領,鑽到她的嫁衣裏,頓時,木素素的衣服就鼓出一個小的幾近看不見的小包,那個小包移動到她胸口處的時候,頓了頓,然後就癟了下去。


    而木素素則是在那一刹那重新有了呼吸,雖然很微弱,但是離她很近的清絕,卻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了。


    “素素,素素你醒醒。”清絕滿臉期待地搖了搖木素素,但是他等了很久,木素素緊閉的眸子也沒有睜開。


    “她,她為什麽.....”希望與失望間隔的巨大落差,讓清絕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也不知。”江一韻搖了搖頭,她也搞不懂這蟲子身上的詭異,若是小靈在便好了。


    “那他們,他們你能救嗎?”清絕指了指陳念茹和蘇慧芸他們所在的地方。


    “對不起。”即便清絕希冀的目光看的讓江一韻心頭發酸,但是她卻沒法說謊,心裏有股聲音告訴她,這隻小蟲隻能救一個人。


    她說完這句話後,清絕聽懂了她的意思,又低下頭陷入了一陣沉默。


    “這些人你打算如何處理?”江瑜景走到江一韻身邊,問著對麵跪坐在地上的清絕。


    清絕抬頭看向那些被捆著的音雪閣弟子,他們身上的衣服上沾染著血色,賓客的血和弟子的血交雜著不分彼此,看到他們,清絕就仿佛看到了素素在他麵前又一次死去。


    如果不是他們,事情根本不會變成這樣。


    這麽想著,清絕眼裏出現一抹狠絕,他沉聲開口:“都殺了。”


    他要這些人償命,償還未亡人聲嘶力竭哭喊時的眼淚和夜半三更時哀念的心碎。


    說完這句後,清絕抱著木素素起身,長時間跪地讓他腳部的血液流通不暢,所以他起身的時候身體有些不穩,但是他卻不要任何人來扶,跌跌撞撞地抱著木素素,朝著後院而去。


    “他沒事兒吧?”江一韻看著清絕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得擔心地問著身邊的江瑜景。


    江瑜景說不出口,他清楚心愛之人離開自己時的那種心痛,但是他想,他或許又是幸運的,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


    “會過去的。”江瑜景摸了摸江一韻的腦袋。


    時間不會讓傷痛減少,但是至少會讓人學會偽裝,睡著的前提是裝睡,沒事的前提也是先裝作沒事。


    “事情做完,清理好現場後,咱們就走吧。”江瑜景拉起江一韻的手,往清絕離開的方向走去。


    清絕給自己和木素素都換上了常服,木素素臉上的血跡也都被他拭去了,若不是她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色,此刻恐怕沒有人能猜到剛剛她經曆了什麽。


    木素素被清絕放在了床上,他則是靠著床板坐在地上,手裏拿著酒盞,今晚本應該喝交杯酒,但是素素懷孕了,所以他把酒盞裏的烈酒換成了溫茶,但是現在,茶冷了,他和素素也喝不上了。


    “你和我去找我師父,我師父一定有辦法能救她的。”江一韻雖然說的很肯定,但是她也不清楚折塵有沒有這個本事。


    聞言,清絕看向她,用著暗啞的聲音說:“什麽時候?現在可以嗎?”


    江一韻似乎是沒想到清絕會這麽快答應,愣了一會兒才說:“可以。”


    “那我們走,去門口。”清絕抱著木素素,踮腳輕躍便飛出幾丈遠,再一眨眼他就沒了影。


    江一韻見他走這麽快,提腳就想跟上,但是她卻被江瑜景一把拉住。


    “怎麽了?”


    “一路小心,把研遇帶上。”江瑜景雖然想跟著他去,但是李德顯逝世,他不得不回京城穩定局勢。


    國家國家,國不穩定,何來家?


    “沒事兒的,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回來。”江一韻看著他緊張的模樣,笑著抱了抱江瑜景一下,然後便鬆手離開。


    在她走的時候,江瑜景看著她離開的模樣笑了,眉眼一彎,星光瀲灩就全都碎在了他眼裏,但是蝶翼般的羽睫,微微擋住了些,江瑜景的薄唇微勾,麵容也不複平日的冷絕,瞬時就有了平易近人的溫雅,世上竟有人能笑的這麽好看,莫不是哪裏的妖精出來勾魂了?


    但是江瑜景臉上的笑容就像是曇花一現似的,他很快就收斂了笑意,隻是臉上的線條變得稍微柔和。


    ——


    房修永拎著手裏的曆鄲,感受著身後那道身影的緊跟不舍,他臉上有一絲緊張,絕對不能在這裏被抓到!


    “殺了我,報仇。”曆鄲明白這樣下去,兩個人都走不了,所以他想讓房修永先殺了他逃跑,以後再去替他報仇。


    聞言,房修永倒是不置可否,他偏頭看向身後的研遇,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掐上曆鄲的脖子,於倏忽間斷了他的氣息,一確定曆鄲已經氣絕,房修永就像扔垃圾似的毫不猶疑將他拋下。


    剛才發現研語在他身後明目張膽地跟著的時候,房修永就已經想把曆鄲殺了。


    首先,一個沒有雙手的人是無法再為葉暮效力的,就算他帶曆鄲回去,曆鄲也隻會被葉暮下令除掉而已。


    其次,研語緊追不舍,他若帶著曆鄲絕對是跑不掉的,但是他又不能直接把曆鄲扔下,保不齊被嚴刑拷問後,曆鄲會說出閣中的什麽機密。


    綜合考慮下來,不管有沒有研語在追,曆鄲都是必死無疑的,眼下他主動提出求死,房修永自然不會再上演什麽兄弟情深的戲碼,除了他的命以外,別人的性命並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研語在後頭跟的好好的,突然看見房修永精準地把曆鄲朝他扔來,他視力很好,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曆鄲淒慘而又有些猙獰的死相,研語皺著眉頭避開,然後又跟著房修永。


    在距離莫城城門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研語看著前方的房修永,卻不再追了,而是自在地轉身,又重新回了莫城,順路還嫌惡地把曆鄲的屍體也撿了回去。


    房修永見研語不再跟著他,心下覺得奇怪,卻也沒有慢下腳下的步子,依舊用上十分的力氣趕著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丞相的病弱嬌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mathi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mathi並收藏丞相的病弱嬌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