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愁別感覺自己這次真的要涼了,渾身疼得像斷了一樣,又感覺身上有石頭壓著,讓他動彈不得。


    耳邊還總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喊著什麽,卻是飄忽不定的。


    『愁別……』


    嗯?愁別是誰?


    『愁別。』


    哦,想起來了,愁別是他現在的名字,他正在完成一個遊戲任務。


    『風愁別!』


    這個聲音……是師父?!


    魂識一震,陰骨靈力衝入丹田裏麵,昏沉的意識恢複了一絲清明,沉重的眼皮吃力睜開,卻見一抹模糊的金影映入眼簾,晃得他的眼睛有些難受。


    原本想閉上眼睛緩緩的,結果一股冰冷的殺意隻襲而來,逼得風愁別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忙睜眼看去,卻因這個動作又吐出了一口血。


    殺意稍滯,淡金雙眸微沉,語氣帶著壓迫:“汝醒了?”


    風愁別看著麵前氣質高貴威嚴,麵容冷峻,手持赤龍盤踞之金球的先天高人,確定自己沒有見過對方,有些不解那莫名的殺意從何而來。


    “是前輩救了吾嗎?在下風愁別,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救了他又想殺了他,但表麵功夫還是要做足的,風愁別強忍著斷骨的疼痛起身,抬手行了一禮。


    麵前的先天高人聞言愣了一下,重複了一遍麵前少年的名字:“風愁別……”


    先天高人都有把名字再念一遍的習慣嗎?


    風愁別習慣性吐槽,麵上還是維持著茫然的狀態,同時也發現師父的道琴不見了,於是禮貌問道:“不知前輩相救的時候,可否見過吾手中的那把長琴?”


    先天高人聞言看了眼風愁別的神色,抬手將那把道琴引來,丟在風愁別懷中,語氣依舊沒什麽溫度:“相救一事是太慈心他們所做,吾隻是為汝找了個地方休息,不必再提。”


    差點被砸吐血的風愁別默默咽下嗓子裏的腥甜,見這位先天高人好像不太待見自己,心裏有些奇怪,但還是感激笑道:“無論如何前輩都是救了吾一命,感謝之言確實太過薄弱,若前輩以後用得到吾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不用,若是真想報答的話,認真回答吾的幾個問題就是。”


    “呃,可以,前輩盡管問就是。”風愁別抱著琴,感覺到裏麵湧動的道氣正在配合著龍氣修複身體,蒼白的麵色緩和了些,點頭應下。


    “這把長琴,是汝之物?”


    “不是,是一位道門前輩的好友之物,讓吾暫且代為保管的。”風愁別簡單答道,那位先天高人又再次問道:“汝口中的那位道門前輩,是何人?”


    “這……”


    現在練峨眉剛剛被閻魔旱魃重創,眼前這位先天高人身份不明又對他帶著殺意,還關心道琴一事,難不成對方是魔界之人……


    想到這裏,風愁別目光一凜,壓在琴弦上的手暗藏陰骨靈力,打算一會兒若是生事端,就先用靈力壓一陣子,然後把赤……算了,還是把秋宇叫來吧。


    打定好主意,風愁別麵上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些許戒備與疑惑,語氣警戒:“那位道門前輩於吾有知遇之恩,在吾的身世上有莫大的幫助,恕吾不能道出那位前輩的名號。”


    “哦?身世?”


    沒得到回答反而引來戒備的先天高人也不惱,卻是將注意放在了他處,看著少年的青澀麵容,冷冷問道:“難不成汝忘記了自己的身世,什麽都不記得了?”


    怎麽又扯到這個上麵了?這位前輩你的心思好難猜啊。


    風愁別有點無力,但還是點了點頭,將之前的說辭又重複了一遍,說到後麵,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說來自從吾醒過來已經渾渾噩噩的度過了數年,除了每晚要被不知名的夢魘侵擾之外,就再無其他的收獲了。”


    聽了風愁別的講述,再看對方的神情不似作偽,先天高人的麵容也緩和了些,殺意稍退,語調卻依舊冰冷:“為何汝會堅持身世一事,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的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萬一尋得身世後發現自己曾犯下滔天罪行,汝又要如何麵對呢?”


    這位前輩你是有讀心術嗎?


    風愁別無力吐槽,麵上配合著露出了茫然無措的神情,語氣也開始飄忽不定:“吾……吾不知道,也許會以死謝罪,也許會逃離苦境,一個人就這麽過了這一生,也許會繼續為惡……有太多的可能會發生,但吾卻沒有選擇的餘地。”


    也許是沒有想到風愁別會說這些,那位先天高人的不禁露出些許詫異,神情又緩和了一些,語氣也不再冷冷逼人:“即使是這樣,汝也要繼續尋找自己的身世嗎?”


    欸?這個語氣……難道這個也是可以找線索的npc?可是npc就那麽幾個啊?


    風愁別心裏不解,麵上堅定的點了點頭,釋然一笑道:“吾隻是不想再這麽渾渾噩噩下去,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又曾經遭遇了什麽,是不是有著愛護吾的親人……就算是死,吾也想明明白白的死,不想像是之前那樣,差點就死在了小人的算計下,卻還是不知吾的身世。”


    “你……真是夠蠢的。”


    “欸?”突然被罵的風愁別一臉茫然,身上的疼痛加劇,語氣也隨之差了下去:“前輩你好端端的怎麽罵人呢?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而且明明是前輩你先問的,我哪裏蠢了?”


    見人居然還會還口了,那位先天高人一揮袖子,把人給抽回了床上,語氣不耐:“若是不蠢,又怎會差點就死在了一根擀麵杖上,實在是丟臉!”


    “前輩!你再這樣我就!”


    風愁別剛想生氣,卻發現自己現在連起個身都費力,似乎根本就打不過對方,又一臉生無可戀的躺了下去:“算了……”


    “怎麽?總算是意識到自己的蠢了?”


    譏諷的語調傳來,風愁別轉過身去,抬手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你!”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吾來得這麽是時候,難得在好友你這裏看了這出好戲。”


    一陣清朗笑聲傳入,先天高人聞言臉色更差了些,眼中神色卻是稍緩,揮袖離去:“看完戲了,這不知好歹的人就交給你了。”


    “喂,前輩,我什麽時候又不知好歹了!”


    風愁別覺得對方有些莫名其妙的,這個npc到底是哪一位,怎麽感覺是專門來懟他的。


    “哼,既然知道應聲了,就不用多此一舉的問了。”先天高人十分高冷的哼了一聲,在走之前還嫌棄的看了風愁別一眼。


    我去!前輩你要不要這麽過分啊,難不成是我以前欠了你的錢嗎?!


    風愁別一臉無語,卻見那發笑的另一位高人走進了視線中,一身飄雅的靛藍打扮,手執羽扇輕搖,行走之間恣意瀟灑,笑容可親。


    風愁別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了雲氣,不過同藺無雙身上的雲氣不一樣,沒有那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反而還因為淡淡的藥香顯得有了實質一般。


    “這位前輩……”


    “啪!”


    剛開口的風愁別就被對方手中的羽扇打了一下,再次感到莫名其妙的風愁別一臉茫然,不解的看著對方:“前輩為何……”


    “啪!”


    頭頂再次挨了一下,風愁別幹脆就不說話了,一臉生無可戀的躺著,覺得自己還不如……算了算了,活著多好。


    “吾看著如此顯老,已經到了成為一個年輕人的前輩的地步了嗎?”來人麵容清俊,氣質舒然,臉上帶著的笑容讓人生不出不好的情緒來。


    風愁別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聞言搖頭,恭敬行禮:“能者為上,吾隻是不想冒犯了高人,若有不對之處,還請高人海涵。”


    “你現在就有一個不對之處。”


    “啊?”


    “傷勢這麽重還要起身行禮,不是迂腐守禮的俗人,便是不愛惜身體的蠢人。吾見少俠雙眼清明,倒不像是前者。”藍衣人輕搖羽扇,掩麵微笑。


    所以,他這是又被一位前輩罵了?


    風愁別有些無奈,但還是將手放下,乖乖的認了錯。


    “也罷,看在你傷勢過重,又身處異地的份上,吾就不再計較那麽多了。”藍衣人露出一副寬容大度的神情,得到風愁別的再次認錯後,嘴角微微揚起,將兩粒丹藥遞了過去:“先將體內的傷勢穩定一下,要不是你情況特殊少見,吾才不願踏進此處半步。”


    前輩你好傲嬌哦……


    風愁別不禁又是一陣吐槽,剛要將丹藥吃下,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兩顆丹藥的用法,不禁吸了口涼氣,先將其中的一顆吃下,剩下的收入袖中。


    藍衣人見此動作,眼中掠過一絲滿意,笑容不變:“先打坐調息一會兒,將體內淤血吐出後,吾再將汝體內的斷骨接上。”


    “是。”風愁別點頭應下,卻聽見對方又說了句:“如果疼得起不來的話,吾可以伸手幫幫你,不用客氣。”


    “多謝高人的好意,吾無妨。”風愁別不自覺打了個寒顫,立刻忍痛起身,盤腿打坐,閉目調息。


    淤血吐出後,感覺身體一下子就輕鬆了許多,睜眼看到藍衣人躍躍欲試的神情,風愁別感覺背後有點冷:“高人,接下來還需要吾做什麽嗎?”


    “接下來,隻需吾動手便是,而你……”藍衣人手心雲氣凝聚,輕輕放到風愁別背上,笑容和睦:“隻需要別叫得太大聲就好,容易擾人清淨。”


    “嗯?”風愁別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背後一聲脆響,疼痛迅速蔓延:“啊啊啊啊啊!!!”


    治療持續了多久慘叫聲就響了多久,站在外麵的先天高人聽著這撕心裂肺的喊聲,抬手設了個隔音屏障,然後吩咐手下的人去做該做的事情,就低頭繼續忙活了。


    後麵藍衣人收手的時候,風愁別已經癱在床上動彈不得了,身上的汗水已經浸濕了衣服,感覺自己快要去陪師父了。


    看著半死不活的小輩,藍衣人一點都沒有下重手的愧疚感,還揉了揉飽受折磨的耳朵,一邊嫌棄一邊往外走去:“隻知道應該先點啞穴的,年輕人真是精力旺盛,受傷了還能叫得天崩地裂的。以後再有挑戰性也不來了,這根本就是折磨自己的嘛。”


    還不是前輩你下手重,簡直就是和師父一樣可怕,剛才以為自己差點就要疼死了。


    風愁別躺在床上欲哭無淚,顫顫巍巍地將袖中的丹藥塞入口中,暖洋洋的藥香撫平了些疼痛,這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道無餘從琴內飄出,在外人的地盤上也不好出手幫忙,就一邊等著風愁別自己療傷,一邊將風愁別被救的經過說了一遍。


    大概就是風愁別陷入瀕死的時候體內龍氣驟然爆發,將正在行凶的惡骨震開,卻也引來了正好路過的太慈心和步南極兩人,順手就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風愁別,還將惡骨給抓獲,一同帶到了此處。


    這兩人的名字,他怎麽感覺好像在哪裏聽過?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又聯係方才那位先天高人的態度,難不成他真的欠了人家的錢了?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又安慰了擔憂他傷勢的道無餘,得到真切關心的風愁別心頭一暖,眸底卻泛著冷色:係統,我想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我不介意上報給天道,讓他給我重新換一個係統。


    雖然玩家與係統之間隻存在利益關係,但不代表係統可以對玩家見死不救,這一次要不是有龍氣護體,他差點就死在擀麵杖下麵了,這簡直就是恥辱!


    [這個遊戲的規則如此,係統不能隨便插手,破壞規則的後果,想必玩家心裏也清楚。而且係統已經做好了保護致命之處的防護,玩家不會輕易死亡的,除非那擀麵杖有一個先天高人的威力。]


    依舊是沒有感情的機械音,風愁別眉頭緊皺,偏偏對方還說得有理有據,每個世界應有的規則都不能破壞,但若是威脅到了玩家的性命……


    我不希望有下次,再有一次的話,你就等著我給天道投訴吧!


    丟下冷冷的威脅,風愁別不再管從未靠譜過的係統,對著道無餘笑了笑,背著道琴去和那位先天高人告辭了。


    “對了,不知那位高人如今在何處?吾還未與他道謝。”風愁別沒有看到藍衣人的身影,不由問道,先天高人還是一副不願久談的模樣:“斷極懸橋之主性子直率,不喜這些繁文縟節,若要真心道謝的話,就試試能不能上橋一見吧。”


    斷極懸橋……


    風愁別心下一跳,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麵上不動聲色的謝過後,又出聲問道:“不知那位惡骨,前輩要如何處置?”


    “先試著教化一番,看看那惡女有沒有改過自新的念頭,若是依舊不改惡念的話,吾隻能采取其他的手段了。”先天高人冷冷回答,見風愁別稍稍皺眉,不由諷刺問道:“難道你想放過她?”


    “自然不是,吾可是差點就死在了此人的手下,還沒有這麽大度。”風愁別見對方誤會,連忙搖了搖頭,聳肩答道:“吾隻是覺得以此人睚眥必報的度量來看,前輩最好讓此人沒有行動的能力,直接斷了對方報複的念頭,或者是……斬草除根,否則後患無窮。”


    “你……”看著風愁別嚴肅果斷的神情,先天高人不禁一愣,神情卻緩和了一些,輕輕點頭:“你的意見吾會考慮,時間不早了,六極天橋從不留客人若是無事便隨太慈心離開了吧。”


    “打擾了前輩,後會有期。”風愁別恭敬行禮,先天高人隻是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看著風愁別慢慢離開自己的視線,暗自攥緊的手緩緩放開,眸色幽深。


    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恢複關於玄宗的記憶,不然吾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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