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欲天。


    赤雲染將自己得知的情況告知,談無欲沉吟片刻,道:“五色妖姬以妖為名,就不知隻是單純巧合,或是別有含意,內中可有其他可疑的舞者。”


    赤雲染答道:“吾與前輩們一進入,隻看到幾位普通舞者的表演,雖未看到其他異人,卻感覺到有兩個視線從頭監視至尾,而那名彈琴者問琵琶也非是普通琴師,要如何才能使他們現形?”


    談無欲答道:“此事急不得,笑蓬萊易主甚久,即使早已心存懷疑,但卻苦無證據興線索,無法真正混入客群之中,就難以深入調查。”


    赤雲染:“吾有人手可以深人。”


    “慢,笑蓬萊易主尚能屹立至今,五色妖姬的手段高超,否則不會真正有問題,到現在還難以揭發,尤其前輩方自樓閣而出,此時行動容易打草驚邪。”談無欲說著,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風愁別。


    赤雲染點頭:“吾明白。”隨即問道:“不知前輩在笑蓬萊幾次提到影戲表演,是何原因?”


    “峨眉之殤,與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風愁別簡短答道,抬手製止了兩人將要出口的質問,歎了口氣:“吾隻能提醒至此,剩下的隻能靠道長了。”


    兩人明白對方在忌憚著什麽,便不再談論了。


    談無欲繼續方才的話題:“讓人潛人笑蓬萊是方法之一,但他也隻是一個據點,既然這不是數日可完成之事,不如先繼續監視吧,一邊打探,順便探查魔界新基地的位置。”


    赤雲染點頭稱是,談無欲微微皺眉,心下不安:“魔界潛伏隱密,實是背後隱憂,如今鬼沒河奇物,是否也是有心人所為,令人苦惱。”


    赤雲染寬慰道:“你與素還真聯手,吾相信將是船到橋頭自然直。”談無欲笑了下:“但願。”


    隨後又看向了風愁別的方向:“不知前輩對鬼沒河中的奇物有何看法?”


    昏昏欲睡的風愁別勉強打起精神,想到之後的劇情,語氣嚴肅:“若是信得過吾,就不要親自打開裏麵的東西,千萬小心!”


    “吾明白了,吾相信前輩。”


    談無欲笑著應下,卻在不經意間想到了一件事情,眼中愧疚浮現,開口說道:“關於之前在圓教村的事情,吾想和前輩你……”


    話未盡,卻發現少年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還有些青澀的麵容依舊是不帶任何防備。


    “看來前輩已經累了。”赤雲染想到對方第一次留在天波浩渺時也是如此,不禁笑了下,聲音自覺壓低:“吾還有事情未處理,前輩就交給談先生照看了。”


    “這是自然,前輩小心。”


    “多謝關心,請。”


    “請。”


    赤白道影消失在黑夜中,談無欲看著趴在桌子上睡得雷打不動的風愁別,想到方才未能說出的話,輕聲一歎:看來,隻能等到下一次了。


    殘林。


    這天,三個人聚到一起,討論該怎麽在退隱前安置剩下行動不便的人群時,一封飛信突然而至。


    殘林之主打開看完後麵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隨後在兩人關心的目光下,隻吐出了四個字:“刀瘟複原。”隨後立刻化光離開了。


    茝蘭這時想起了風愁別給出的叮囑:“記住,如果想化解林主的死劫,就要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於是讓申屠東流好好留在殘林看守後,借住自身的優勢,在不驚動殘林之主的情況下,不遠不近的跟在了後麵。


    陰陽海邊,刀瘟正在等候恨不逢來此會合,心中正猜測恨不逢是否遇到危險時,殘林之主憤然來到來到,怒斥刀瘟不遵守諾言又再現武林。


    刀瘟則是冷笑嘲諷殘林之主救她隻是為了一報私仇,二人一言不和紛紛提運真元準備誅殺對方,同樣得到神秘飛信的無悼一人庸來到,佩劍無救出鞘,「恨」字出口,患劍再出。


    三方各自心情複雜,殘林之主為仇、刀瘟為怨、患劍為解,不同招式與複雜心情的交錯出一條燦爛火花,多年之仇必要在今日得到一個了斷。


    藏在不遠處觀戰的茝蘭看著殘林之主身上刀傷漸增,卻還是忍耐著沒有出手,一個是相信對方的實力,同樣也清楚這不是她能隨便插手的事情;二一個則是防備著另一個藏在暗處的人,雖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隻要敢出手對笑禪不利,她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那人。


    三人的戰局接近尾聲,被重創的殘林之主卻在那一瞬間感悟了五殘之招的最後一式,「神魂俱喪」出手,饒是患劍再怎麽阻擋,也還是隻能看著刀瘟命喪當場。


    仇怨已了,患劍抱著刀瘟的屍體,滿心悲痛無處訴說,低聲念著二人以前的詩號消失在了陰陽海中。


    “刀瘟過境,唯留不解;患劍無救,踏屍遍骸。”


    仇人已死,受傷的殘林之主亦不再久留,拖著行動不便的身體踉踉蹌蹌地離開了。暗處的茝蘭謹記著風愁別的叮囑,沒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在看到一個黑衣人從另一處縱身離開後,才往殘林之主的方向追去。


    茝蘭追到人的時候,正好看見寰宇奇藏在問殘林之主治療,腳步一頓,等治療結束後才走了過去。


    “嗯?茝蘭,你怎麽會在此處?”看到來人,殘林之主稍稍訝異了下,隨後注意到茝蘭趕來的方向,心下了然:“茝蘭一直在跟著我?”


    “我、我有點擔心。”


    話音剛落,轎中便傳出一聲輕笑,茝蘭循聲看去,又目帶詢問地望著殘林之主,卻得到了一個輕輕搖頭的回複。


    好吧,當哥哥的可能比較害羞,弟弟寵著點也沒什麽。


    茝蘭看著隱於轎中看不見真容的寰宇奇藏,覺得自己好像猜對了一部分,殘林之主此時已經在和對方道謝告別了,保證自己會遵守之前的承諾。


    寰宇奇藏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在臨走前,告訴了茝蘭一件事:“你那位身帶龍氣的朋友已經被人盯上了,雖然那位風大夫的能為不凡,但什麽事都會有個萬一。”


    說完之後,便控製著車夫離開了林中,茝蘭聞言愣了一下,眉頭不禁皺起,神情有些凝重。


    殘林之主見狀,便提議道:“如果茝蘭你擔心的話,可以先去風少俠那邊看看,我這邊已經解決了。”


    “啊,不用。”茝蘭搖了搖頭,呼了口氣,微微笑道:“現在阿風還在藥師那邊,隻要他不是孤身一人,就暫時沒什麽危險。我們先回殘林吧,現在壞人已經解決了,我就可以幫笑禪的家人們入輪回了。”


    殘林之主聞言,麵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看著身旁拉著自己袖子向前走的粉衣少女,心神稍鬆:“謝謝你,茝蘭。”


    “沒事沒事,小意思啦,笑禪你傷得不輕,等退隱之後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茝蘭你要與我……我們一起嗎?”


    “這個嘛,還得看看情況,我出來的時間好像也挺久的了……”茝蘭算了算時間,又想到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事情還沒解決,忍不住歎了口氣。


    希望,一切都能夠順利吧。


    回到殘林後,申屠東流聽說大仇得報自然很高興,為了能讓殘林之主放心,便攬下了安置那些行動不便之人的任務,讓殘林之主和茝蘭先去完成後麵的事情,處理好了他再過去匯合。


    “東流,真的是麻煩你了。”


    看著一直跟在自己身旁幫忙的友人,殘林之主不禁感慨萬千,同時也感到慶幸:“待此事過後,你也可以好好放鬆放鬆了。”


    “確實。”平日裏不苟言笑的申屠東流也不禁神情稍緩,隨即看了眼正在和那些認識的人一一叮囑道別的茝蘭,問了句:“那個小姑娘要與我們一起嗎?”


    殘林之主沒有對這個問題作答複,茝蘭正好走了過來,笑著問道:“林主,我們可以走了嗎?”


    “嗯。”殘林之主輕輕點頭,卻是想到了什麽,不禁遲疑了下:“故居離此處的位置有些遙遠,茝蘭你……”


    “對哦,我差點忘記這件事情了。”茝蘭一拍手掌,隨後將手伸出,笑道:“林主你身上還有傷,我會盡量穩一點的,來,先抓著我的手吧。”


    遲疑著無法說出的話卻被對方如此自然說出,殘林之主不禁有些無奈,手已經被人握住,茝蘭向著申屠東流擺了擺另一隻手,粉色的花瓣將兩人圍起,下一瞬間便沒了蹤影。


    申屠東流看著一些留在原地的桃花花瓣,暗自搖了搖頭,繼續忙著自己沒做完的事情了。


    皇甫家故居。


    進入到裏麵的時候,茝蘭便感覺到怨氣比之前弱了許多,不過還有一部分比較頑固,短時間內無法自動消散。


    茝蘭化出燈籠在手,轉頭對殘林之主笑道:“笑禪,我可能要花點時間,麻煩你為我保持一個安靜的環境,盡量不要讓我受到打擾。”


    “可以。”


    得到答複後,茝蘭將目光放在麵前浮動的遊魂身上,微微啟唇,不同於之前透著些許詭異的俚俗小調,這次的嗓音異常的溫柔,眉眼帶著不符合麵容的慈祥和藹,安撫著茫然不安的遊魂,將其指引往正確的方向。


    守在不遠處的殘林之主無法看到那些家人們的情況,但聽著由風聲送來的柔和哼鳴,心漸漸地安定下來,恍然間仿佛聽到了家人熟悉且已經有些陌生的問候聲,臉上不由浮現出真正的笑意,也感覺到了自己真正放下了,一身的輕鬆。


    夕陽西墜、荒煙盡散,指引逐漸進入尾聲之時,皇甫故居的廢墟外,自申屠東流那裏碰了釘子,加上親妹不知所蹤,泊寒波心頭攢了怒火,真氣擾亂了此時的寧靜。


    “唔!”


    氣流混亂,指引途中被打擾的茝蘭受殘留怨氣反噬,心口傳來鈍痛,嘴角已見腥紅,卻還是一邊分心化解怨氣一邊堅持指引遊魂。


    未察覺到茝蘭受創的殘林之主謹記叮囑,起身走到廢墟外,見到來人分別是泊寒波、鬼梁天下、金包銀和腦還顛,又見泊寒波麵帶怒意,一時不解:“好友,究竟發生何事?”


    泊寒波冷冷答道:“前些日子,百草原之主艸芔茻死於五殘之招,西風也生死不明。”


    殘林之主麵露驚訝:“這怎有可能?”腦還顛問:“當時你在何處?”殘林之主答道:“這,我正與刀瘟患劍在陰陽海了卻私怨。”腦還顯語氣帶上了質問:“刀瘟不是中了五殘之招,又為何能與你一戰?”


    殘林之主答道:“有人治好她身上的五殘之招。”泊寒波語帶懷疑:“你該不會想說有第二個人會五殘之招吧?”


    殘林之主有些無措:“這,我無法解釋,總之非吾所為。”泊寒波麵露失望:“前後矛盾、含糊其詞,笑禪,你讓我無奈啊。”


    殘林之主無力答道:“是朋友就該相信我。”泊寒波冷冷反駁:“是朋友就更該說清楚。”殘林之主無法辯解:“既然已失信任,那辯解也無用。”泊寒波抬刀起式:“無奈啊!”


    不解的謎團,引動摯友無奈之戰,步步緊逼的質問,無力辯解的心,使得兩人的招式越發狠絕,戰局漸入極端。


    “給我住手!”


    一聲輕喝,長槍冷光疾速掠過空中,刺入兩人之間,嬌小的粉色身影插進戰局,長槍入手,穩穩的護在殘林之主身前:“若是再打擾亡者的清淨,就休怪我不客氣!”


    殘林之主注意到茝蘭嘴角旁那刺眼的血紅,想到方才的叮囑,不免有些愧疚:“抱歉,我不該打擾到你。”


    茝蘭向後擺了擺手,表示與殘林之主無關後,槍尖上挑,一臉不高興道:“你們不知道在有亡者遊魂的地方打架很不禮貌嗎?朋友之間,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好好說的嗎?”


    “我……”泊寒波看著那張稚嫩的小臉,一時間無話可說,鬼梁天下上前打圓場道:“泊寒波好友,你太衝動了,咄咄逼人應該不是你的個性。”金包銀也勸道:「是啊,大家都是這麽久的好朋友,你實在不應該這麽衝動。”


    泊寒波也知道自己有不對的地方,歎道:“你們應該明白西風對我的重要。”腦還顛表示理解:“我認為泊寒波的舉動情有可原。”


    茝蘭一臉莫名其妙:“西風不見了就去找唄,林主又沒見過西風,你們逼林主有什麽用?”


    鬼梁天下解釋了事情的經過,又問殘林之主:“笑禪,我知道你沒有理由殺艸芔茻,但你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茝蘭指了指自己:“我可以證明林主的清白,林主去找那個壞人報仇的時候我偷偷跟著去了,從頭到尾都在跟著。”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偏袒……”


    腦還顛的話語未盡,茝蘭就不屑的嗤笑一聲,轉而看向泊寒波:“所以,你們是在懷疑我配合著林主,在他殺人之後把西風給帶走了?嗬,需要我替你們針灸一次嗎?”


    這下輪到泊寒波無法反駁了:“我並不是在懷疑你……”


    “懷疑林主更不行,你們可是朋友,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的嗎?難道你們不知道朋友的懷疑,比一個外人造成的傷害更大嗎?!”


    茝蘭收起笑容,言語透著嚴厲,氣氛陡然降至了冰點,鬼梁天下當著和事佬的角色,提議道:“既然如此,隻要找出了真正的凶手就能證明清白,為了弭平眾兄弟的質疑,笑禪,你是否願意隨我移駕禁錮之窗暫居,等待人證確鑿再讓你解禁。”


    殘林之主點頭:“可以。”茝蘭隨即收回長槍,退到身旁,堅決道:“我要一起去。”


    “茝蘭……”


    “你一個小姑娘跟著去做什麽?”腦還顛不高興道。


    茝蘭微微一笑,伸手拉住殘林之主的袖子,語調諷刺。


    “很簡單,因為我也不相信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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