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男子做一頓好吃的算作歡迎儀式後,兩人就討論起了那件鬥篷的去留,男子是主張將其留下的,不過見藝如塵那毫不掩飾的嫌棄後,便笑了笑,讓藝如塵自己決定了。


    沒討論出來,藝如塵也不在意,就說了暫時還不能找到扇子的事,男子笑了笑也不在意,隻是別有深意道:“無妨,在下相信道長一定會找到的。”


    藝如塵雖然不解男子為何如此篤定,但既然人家並未說過自己生前的身份,他也不會追問,閑聊幾句後就回房休息了。


    接著就又做了奇怪的夢。


    夢中,他看到一個穿著銀色長裙的少女坐在一片星河旁,麵上盡是嫉恨之色,他認出了那少女身上穿著的是總部的製服,那片星河也是總部的,至於那個少女……


    [憑什麽!明明我才是最適合站在禮司身旁的人,憑什麽因為一個所謂的考驗,就讓那個連活著都十分艱難的廢物奪去原本屬於我的位置!]


    少女恨道,也讓他確認了對方的身份,這就是那個大長老的女兒,因為子虛烏有的留言把他坑害得差點魂飛魄散,後麵又被那家夥給處理幹淨,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想要拿回那個位置嗎?]


    一個溫和的男聲突然傳來,那個少女立刻戒備的轉過身去,手上已浮現出殺式,準備一有不對就下手。


    卻見來者長相俊秀,周身透著一股文人的氣質,一雙眼眸溫柔如水,讓人一見便不由心生好感,起碼少女麵上的戒備就褪去了許多,隻是手中殺式不減:[你是什麽人?!竟然敢偷聽!]


    [如此漂亮之人,殺意還是不要太重。]修長手指輕點那殺氣騰騰的氣勁,一株精致白花落在手中,收回輕笑:[畢竟再有不甘,那也是大人和禮司的命令,就算是長老,也不能輕易更改。]


    少女聞言,不禁咬了咬牙:[這點不用你來提醒,若是來嘲笑我的,那你就要做好被我報複的準備,我動不了那個廢物,不代表我動不了你!]


    [誰說,你動不了他的?]來者輕嗅手中白花,淡淡笑道:[他再怎麽特殊,也隻不過是個根基受損,十歲不到的小孩子,還是個不受禮司重視的……廢物。]


    少女眉頭一皺,嘲諷道:[等他登上魂司之位,成為能站在禮司身邊的人,再廢物也比你我高貴。]


    來者嘴角微揚:[那麽,為何要等呢?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嗎?禮司不重視他,北冥大人對他也不關注,大人時常不在總部,這麽一個孤立無援的好局麵,你要錯過嗎?]


    少女一愣,目光微閃。


    來者繼續說道:[位子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而你父親手中的權利可以讓活的變成死的,大人和禮司隻說他以後會成為魂司,但若是現在他一不小心消失了……這位置不就空出來了嗎?]


    少女神情微動,隨後麵露猶豫:[在總部動手,會不會太明顯了?]


    來者輕輕搖了搖手中白花,笑道:[動手的地方自然不是總部,畢竟有禮司和北冥大人盯著,吾說的地方,是做任務的那些世界。]


    少女點頭:[做任務的世界禮司他們不會刻意盯著,但那廢物的身體和靈魂都很虛弱,不符合做任務的條件,隻怕……]


    [可他並不知道這一點。]來者笑了笑,語氣溫柔:[你隻需讓他感覺自己是多餘的,並讓他產生總部不要廢物的錯覺,相信他為了證明自己,一定會提前去做任務,而你們隻需要在他做任務時動手腳,利用任務失敗就會削弱魂力的規則,讓他變得越來越虛弱。這時候,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的北冥大人就會向禮司匯報情況,禮司為了能讓他恢複,便會發布一個十分簡單的任務,送他到一個安全的世界,這時候你們就可以讓他消失了。]


    少女一臉不滿:[禮司憑什麽出手幫他?]


    [因為他是大人帶回來的,哪怕再漠視,也不會讓他出事。]來者笑容依舊:[而這也是你們動手的好時機,不懂感情的禮司因為之前一事,隻會以為你們是同事之間的小矛盾,不會意識到你們已經動了殺心。]


    少女雙眼一亮,不過還是有些懷疑:[你為什麽要幫我?]


    [因為吾覺得,能夠與禮司相守一生的人,該是姑娘這樣漂亮、通透的。]


    來者的話打消了少女最後一點懷疑,許下事成之後給予報酬的承諾,被來者溫言婉拒後,心情大好的離開了。


    卻不見身後來者眼中的溫柔瞬變冷漠,不含一絲情緒的望著遠去的背影,仿佛在看一個死人一般,淡淡開口:[蠢貨。]


    這變臉的速度倒是讓他看得一愣,不過隨即便感覺有點發冷,不是因為對方的特意針對,而是對方對那家夥和他的了解,幾乎沒一個地方是錯的,而且也不知道對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萬一對方還在總部……


    正在思考之時,卻見來者抬起頭來,不偏不倚的對上了他的目光,隨後溫柔一笑。


    這、這不是在做夢嗎?!


    他頓時一個激靈,下意識想要催動陰骨靈力,手背卻一暖,被一雙小手輕輕包住,卻見那人不知何時化作了一個小孩模樣,微微低頭,將手中白花放入他手中,隨後將頭抬起。


    原本想著要不要趁機踹一腳的他瞬間愣住了,看著麵前那張稚嫩的麵容,他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心下詫異:這張臉……是他自己?!


    瞬間驚醒起身,睜眼隻能看到一片漆黑,好人幫裏沒有太陽,他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所幸他現在是魂體,不然這麽突然的起身估計會引發頭疼。


    藝如塵還沒從方才的夢中緩過神來,忽然覺得手裏好像拿著什麽東西,將手抬起,卻見那朵白花正被他捏在手中,隨後花瓣一片片掉落,化作了一朵冰冷精致的骨花,隱隱泛著寒光。


    剛才那個,不是夢?


    藝如塵看著手中的骨花,回想著看到的一切,一時間不知該怎麽梳理,見身旁有微光亮起,下意識開口:“光球,我有事要和你……”


    青白相間的道袍浮現,剩下的話瞬間收了回去,不動聲色地將骨花藏起來,歉然一笑:“吾打擾到前輩休息了嗎?”


    看著迅速便收斂情緒的少年,眼眸不禁微黯了下,隨後溫和答道:“吾未曾休息,沒有打擾一說。倒是方才吾見小友魂體似有不穩之態,可是有哪裏不適?”


    “可能吧,不過吾魂體不全,吾也不知道是何處出現了問題。”藝如塵笑了笑,似乎對此並不在意:“不過幸好沒有出現太大的異常,不然要是嚇到前輩了,吾的罪過就大了。”說完,還向著麵前的道影眨了眨眼睛。


    道無餘自然看得出少年是在活躍氣氛,順便轉移注意力,但也沒有拆穿,隻是溫和笑道:“所以為了不讓吾被嚇到,小友可得好好照顧自己,莫要因為魂體的緣故就擅自冒險。”


    原本是說教般的話語,但因為對方語氣如春風帶暖,又包含關切,聽著就比那種幹巴巴的客套話要順耳得多,藝如塵麵上的笑容也隨著柔和下來,輕輕的點了點頭:“吾會的,多謝前輩關心。”


    隻是氣氛並沒有得到多少緩和,莫名沉寂了一會兒後,藝如塵將頭抬起,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前輩,吾……想問個問題,可以嗎?”


    道無餘笑了笑:“隻要是吾能回答的,小友都可以問。”


    “好。”藝如塵點了點頭,隨後問道:“請問前輩,你也是來自玄宗的嗎?”


    道無餘微微頷首。


    “那麽,吾真的是玄宗的道子嗎?”藝如塵抬起頭,神情認真,眼中卻不禁流露出些許遲疑。


    道無餘注意到了這一點,語調溫和:“小友心中有不解之處?”


    藝如塵頓了頓,輕輕點頭:“畢竟吾身上隻有死氣的存在,剛開始還以為魂體都是如此,可看到前輩之後,吾就有些不確定了,加上吾喪失了大部分記憶,卻對前輩毫無印象……”說到後麵,語氣都弱了許多。


    道無餘看著麵露茫然,卻不忘對不記得他一事表示歉意的白衣少年,眼底浮現出些許複雜的神色,麵上溫柔淺笑:“也許是小友魂體缺失的緣故,隻有死氣並不代表什麽,小友之前不是也能使出玄宗道法嗎?”


    藝如塵目光閃爍:“這樣嗎……”隨即有禮笑容浮現,語氣誠懇:“可吾還是有些不放心,能否請前輩幫吾檢查一下?”


    說著,便將魂識顯露,墨色的眼中不含半點防備的看著麵前道影,釋放著全然的信任。


    道無餘靜靜地和白衣少年對視片刻,隨後緩緩靠近,右手抬起,卻是輕輕落在了發頂,指尖碰到了冰冷的發帶,眼簾微垂,聲音親和:“不必,小友如今魂體不全,若是吾入魂識查探的話,隻怕會造成其他的傷害。”


    “哦e=(??o`*)”藝如塵有些失望,感覺頭頂上的手輕輕揉了揉,下意識便蹭了下,反應過來後若無其事的將魂識重新封閉,小聲嘀咕道:“所以吾到底是不是玄宗道子啊……”


    看著少年苦惱的模樣,道無餘欲言又止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輕揉發頂表示安慰。


    “算了,還是不糾結這些了。”藝如塵輕輕搖頭,隨後拿出一封信,向道無餘遞了過去:“對了,前輩你既然是玄宗的人,那這封信就交給前輩了。”


    “哦?”道無餘感受到信封上若隱若現的風雪道意,下意識伸手去接,卻從信上穿了過去。


    兩人皆是一愣,藝如塵立刻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忘了前輩你的體質和吾不一樣,不能像吾一樣接觸實物。”隨後又頭疼了起來:“那位道長說要吾交給道境玄宗的人,吾也不確定吾是不是,前輩又不能接觸,吾也不好輕易打開啊。”


    道無餘看著無法觸碰到的信封,輕歎了一聲:“小友可以前往天波浩渺送信,那有一位精通術法的玄宗道子,也許他能幫小友解決魂體不全之症。”


    “真的?那太好了!”藝如塵一臉欣喜之色,將那封信收回後,心情不錯的問道:“對了,聊了這麽久,還不知道前輩你怎麽稱呼呢?”


    “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鬆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詩號念出,道者微微一笑,淡然開口:“吾名,道無餘。”


    “道無餘……”藝如塵低聲輕念,不禁歎道:“大道無言,故無餘。既是無餘,便是無解、無盡,何為‘道’之一字?不在言語,不在求解,而是在一草一木,以及自然萬物。短短三字,道盡求道真言啊。”


    道無餘眼眸微亮,隨即笑道:“既然無解、無盡,又何來道盡一說?”


    “啊,是極是極,方才是吾著相了,還望前輩見諒。”藝如塵麵露歉然,拱手行禮。


    “無妨。”道無餘微微抬手,示意對方不必在意,隨後笑言:“那麽,該吾問小友的名號了吧?”


    “當然。”藝如塵輕輕頷首,隨後認真答道:“閑雲不係東西影,野鶴寧知去住心;離琴苦調無歸處,亦風亦月亦如塵。吾名雲遊無歸·藝如塵。”


    “藝如塵……”道無餘眸色微怔了下,隨後眼簾低垂,歎問:“往事如塵,皆可斬斷。如此灑脫的名號,為何會有如此迷茫、苦悶的詩號?”


    “失去大半記憶,不知歸處在何方,隻能毫無目的四處雲遊,自然會迷茫苦悶。”藝如塵苦笑了下,隨後又樂觀道:“不過詩號嘛,隻是一時的有感而發罷了,等吾恢複了記憶,就……恩,就讓前輩幫吾想一個灑脫的。”


    “汝倒是會偷懶。”道無餘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隨後問道:“這名號,是何人幫汝取的?”


    藝如塵眼中的神色頃刻間便冷了下來,微微低頭,悶聲答道:“是吾……曾經的師父。”


    “曾經?為何……”


    “前輩。”


    藝如塵突然出聲打斷,隨後躺了下去,翻身背對著:“快要三更了,吾想休息了,恕吾不能和前輩繼續暢所欲言了。”


    道無餘無法看到少年此刻的神情,沉默片刻,依舊溫言淺笑:“無妨,小友好好休息吧。”隨後轉過身,回到道琴中。


    屋內再次恢複成死寂,藝如塵輕輕合眼,對腦海中的光球嫌棄道:一直不吭聲,在看什麽呢?


    光球磕著瓜子道:“看你們兩個互相釣魚啊。”


    嘖。藝微微皺眉,散去魂識處設下的陷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對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啊,除了年齡,都可以問。”光球十分謹慎道,成功換來了藝如塵的一個大白眼,嫌棄道:誰關心你那些破事。我是想問,如果你有機會回到過去,你會把自己坑得差點魂飛魄散嗎?


    “會呀。”光球不假思索道,見藝如塵有些驚訝,便解釋道:“不光是我,小阿則也會,因為我們不是人類,靈魂什麽的沒有人類那麽脆弱,魂飛魄散在人類看來是很嚴重的,但對我們來說,隻是一次穩固魂力的極端做法,可能會很疼吧,不過效果比自己煉化的要好得多。用人類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哦,向死而生。”


    所以,人類並不會這麽做?


    “我是沒見過,除非心存死誌,不願度日如年的繼續活著,不過有這種決心的也很少吧,畢竟人類骨子裏還是熱愛生命的。”光球答道。


    藝如塵微微皺眉,沒有繼續再問。


    夢裏的果然不是他自己,差點就被帶偏思路了。但如果不是自己,夢裏的那人又是怎麽將花送到他手裏的,難道……


    藝如塵抬手,按在眉心處:那人藏在吾的魂體裏!那麽,會藏在哪裏呢?這裏,還是……手緩緩下移,停在因體質緣故緩緩跳動的心口處,屈指成爪:這裏。


    “小阿塵,你怎麽了?心口疼嗎?”光球說著,將淡淡的金光引入心口處,帶來些許暖意。


    ……沒事。藝如塵散去手上的氣勁,調整了下姿勢,轉移話題:將琉璃仙境裏的陣法機關什麽的先標出來,明天我要再去拜訪一下主角。


    “又要去啊(????д??)”光球有些無奈,不過還是照做了,隨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詫異道:“小阿塵你怎麽知道琉璃仙境有陣法機關的∑(°口°??)”


    回應它的隻有舒緩的呼吸聲,光球見人已經睡著了,隻能放下心裏的疑惑,繼續做著藝如塵交待的事情。


    然後它就跑去琉璃仙境把那些陣法機關都觸發了個遍,接著就磕著瓜子看屈世途罵罵咧咧的將原本的陣法機關全部撤下,大半夜的在那跑上跑下的修改陣法機關,將位置認真記下後,就樂滋滋的回去睡覺了。


    屈世途:“&#*¥(??????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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