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要求,以魔界謀士的身份,獲得一次勝利,然後死在道門弟子手中,失敗則削弱魂力。]


    冰冷的機械音響起,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穿著文士長袍,一身書卷氣的書生微微張口,隨即就扭頭吐了口血,身上的傷勢也隨之爆發,血跟不要錢一樣從傷口處流出,瞬間給身上的衣服染了個色。


    “傷得真重。”


    書生因疼痛微微皺了下眉,隨後控製著所剩不多的魔氣,艱難的修複著比較嚴重的傷口,至於致命傷……


    書生咬咬牙,催動死氣覆蓋在上麵,吞噬其中的道氣化為己用,深可見骨的傷口開始慢慢愈合,不過隻能撐一個月的時間。


    書生正耐心等待著傷勢愈合,一道靈光乍然閃現,直襲向麵門處,書生立刻翻身向旁邊滾去,臉頰處一冷,長劍插入泥土中,劍刃處滑落一抹紅意。


    書生抬頭看去,一位麵容清秀稚氣,眼簾低垂的道子向這邊走來,修長的指尖掐訣畫印,繡著雲紋的淺紫色道袍掃過沾著鮮血的草尖,步步逼近。


    看來這次的任務,是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書生倒是沒有慌亂,從接到身體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任務是不可能完成了,那點魔氣一看就是炮灰,要想成為謀士就得受到重用,花費的精力和時間肯定不少,兩個月根本不夠,還碰到了修為遠在這身體之上的道士……


    “你……”道子停下腳步,微微抬眼打量著重傷的魔者,隨後將手放下:“你不是之前的魔人。”


    平靜等[死]的書生沒想到會聽到這個,不禁麵露詫異:“你能看出來?”


    “感覺。”道子平靜開口,看著魔者眼中流露出的純粹好奇之色,上前幾步,俯身伸出了一隻手,書生看著眼前有著一層薄繭的手掌,將手搭了上去:“你,不打算殺我?”


    道子微微收手將其拉起,隨即將長劍收回,聞言平靜答道:“你並非那位魔者,吾沒理由殺你。”


    書生挑了挑眉:“但你要明白,我既然用了這副身體,就要接下這具身體的因果,這就代表著我要回到魔界,對付道門的人。你如果這麽放我走的話,無異於放虎歸山。”


    道子輕輕搖頭:“逝去的人,因果也會隨之消失,你可以選擇另外的生活。”


    “可我沒有選擇。”書生苦笑了下,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問:“你真的不殺我嗎?”


    “若是到了那一天,吾會殺你。”道子語氣帶著毋庸置疑的堅定,書生卻是開心的笑了笑,轉身離開:“那就等你來殺我了。”


    提前找好能結束任務的人,接下來就要好好想想,該怎麽在戰局上贏一次了。


    書生並未把方才的插曲放在心上,他給過機會的,也做好了放棄任務的準備,不過既然對方並沒有送他一程的打算,那就安心做任務,至於負罪感……這對立場多變的任務者來說,習慣了就沒有了。


    原本以為道子是真的靠感覺認出他的書生回到魔界後才知道,他的死氣沒控製好,將這具身體原本就不多的魔氣也給吃幹淨了,要不是他反應快裝深沉,加上魔界秉承著不給死對頭留機會反撲的原則,還是讓他繼承了原本謀士的身份。


    書生了解到自己其實是第三個謀士,前兩個據說在之前就跑去佛門當臥底了。


    “你們培養謀士都是專門當臥底的嗎?”書生忍不住向著自己如今的頂頭上司,魔界戰神,鬼族王者銀鍠朱武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吐槽了一句,也是試探對方對他的態度。


    “一個叛徒,有可能改變戰況;一個強者,卻能徹底扭轉整個戰局。”擦拭著手中魔槍的銀鍠朱武諱莫如深的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淡淡微笑:“一顆棋子是否有用,還得看下棋之人如何布局。”


    “空口白話,可證明不了什麽。”


    “那便讓您看看,吾能不能在謀士的身份上久留了。”


    “拭目以待。”


    雖說是一臉鎮定,但書生知道這個任務並不容易完成,就算他有合適的計策,魔界也不會輕易讓他帶兵上戰場,他需要上交一份能讓魔界滿意的投名狀,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書生還在頭疼投名狀的事情,一位魔兵卻忽然向他提出挑戰,然後還沒等到回複就已經揮動長槍攻了過來。


    魔,都是以強者為尊,哪怕是動腦的謀士,手上的功夫也不會太差。


    書生不知道這是不是試探,但對他來說都很不妙,他不是沒有還手之力,隻是他對死氣的控製還不是很穩定,不然魔氣也不會被吃光了,死氣要是失控,就會導致他的意識也跟著失控。


    隻不過,他必須得出手了。


    勉強躲過了一次攻擊,但臉上還是又添了一道血痕的書生掃了眼不遠處圍觀的魔者們,指尖微動,死氣剛剛凝聚,就看到一抹白光突然穿過那位魔兵的手腕,硬生生將其切斷,抓著長槍一起掉落在地上。


    書生抬頭看去,白子停在眉心前,蒼白的手指將其夾住收回,白衣白發的少年佇立在他麵前,赤眸中帶著關切:“沒事吧?”


    書生心口跳動了下,怔然搖頭,少年妖異的麵容便露出了笑容,似乎對此十分高興。


    不過接著書生就發現少年其實是個很高冷的性格,無論是將心中不服氣而再次衝上來的魔兵打斷手腳,還是在和圍觀的魔者們對視時,少年臉上都是沒有任何表情的。


    原本針對書生的試探因為少年的插手變了味,在少年又打斷了幾個魔兵的手腳後,書生知道已經差不多了,便示意可以離開了,少年也很聽話的收手,拉著書生縱身遠去。


    少年帶著書生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來的路上還碰見了一個騎著狼獸,看著和自己同齡,外表看起來十四歲左右的魔者,少年臉上露出笑容,親切的喚了聲“赦生”後,就帶著書生繼續離開。


    “你也是任務者?”書生早在方才就察覺到了少年的不同之處,一到沒人的地方,忍不住低聲問道。


    少年眉眼帶笑,沒有回答,書生以為對方默認了,也不禁笑了笑,繼續問:“你是哪個部門的啊?怎麽稱呼……啊,我們部門不讓說真名,所以你可以說一個化名。”


    少年認真想了想,笑容依舊:“您可以叫我絳殷。”


    “絳殷。”書生念了一遍,正想著自己的化名,對方已經開口詢問了:“您這次的任務,是什麽?”


    書生如實告知了,這時候的他還沒遭到背叛,對任務者還存有稚嫩的信任,說完後也問了句:“你的任務呢?”


    “在魔界有一席之地。”絳殷臉不紅,心不跳道,書生點了點頭,開玩笑道:“感覺我們的任務可以合並起來,一個負責動腦,一個負責動手。話說你既然要在魔界有一席之地,為什麽不是以魔者的身份呢?”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在哪裏都適用,雖然魔更注重力量,但還是自己的同類更值得信賴,要不是他體質特殊,他也不想被這麽戒備。


    絳殷沒有回答,隻是問:“您需要魔者來完成戰局勝利的任務嗎?”


    “應該吧,畢竟是要在戰場上的,總不可能找其他的吧?”書生聳了聳肩。


    絳殷笑了笑,輕輕點頭:“吾明白了。”


    “話說,你的部門有沒有給你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書生麵露好奇,同時也是想蹭點相關信息,絳殷笑了笑,抬手整理了下書生有些淩亂的衣領:“您先去休息,您需要的東西,吾明天會給您帶來。”


    “也不用這麽客氣……”書生才注意到對方用的是敬稱,覺得有些莫名,絳殷沒有再說什麽,帶對方去到自己暫時的住處休息後,去到了練武切磋之地。


    剛剛踏入此地,一根赤紅色的長鞭迎麵揮來,銳利的鞭風旋流自周身升起,限製自身行動的同時,蠍鉤一般的鞭尾已經鎖定了脆弱的頸部。


    絳殷不慌不忙,指尖彈出一顆黑子,擊中襲來的鞭尾,腳下一動,身影已出現在動手的魔者身後,避開了接下來的攻擊。


    “嘖!有本事就不要躲開,堂堂正正的和本大爺打一架。”襲擊落空,尖耳紅發,麵有魔紋的魔者收回邪鞭,不悅出聲的同時,向絳殷後心處揮去。


    絳殷依舊順利躲過,神情冰冷:“吾不打架,赦生呢?”


    “打贏了,本大爺就告訴你!”收鞭抽戟,魔者眼中滿是戰意。


    絳殷沒有理會,發現剛剛結束切磋,帶著狼獸向這邊走來的赦生後,臉上露出笑容,迎上去的同時,抬手為其擦了擦汗,狼獸親昵靠近,蹭了蹭蒼白的麵容。


    看到這一幕的魔者頓時咬牙切齒,深覺自己兄長的地位搖搖欲墜,立刻湊了過來,擠開絳殷,嘴上不忘嘲諷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才切磋了這麽一會兒就累了,真是吃不得苦。”


    赦生扭過頭去,不理會。


    魔者正要再開口,絳殷語出驚人:“赦生,吾要入魔。”


    此言一出,赦生與那魔者都不由詫異了下,畢竟絳殷會留在魔界,多半是有赦生的救命之恩在身,之前絳殷也聲明自己會在報答恩情後離開,去尋找自己的主人,所以不會入魔。


    如果不是絳殷實力不明,估計早被清理掉了。


    “是因為,那個被奪舍的謀士?”書生的存在並不是秘密,畢竟渾身沒有一點魔氣的魔,在魔界可是很顯眼的,加上絳殷出手相助,赦生自然也能明白其中的聯係。


    絳殷點了點頭,魔者不禁皺眉:“那個就是你要找的主人?也太弱了吧。你說本大爺要是殺了他,能不能成為你的主人?”說完,露出了一個惡意的笑容。


    絳殷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殺不了他。”隨後不再理會對方的反應,看向赦生:“帶吾去入魔吧。”


    赦生與其對視了下,沒有從那雙平靜的赤眸中看出其他情緒後,輕輕點頭。


    書生再看到絳殷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被對方渾身是血的樣子嚇了一跳,剛要幫忙療傷,絳殷輕輕搖頭:“您不用擔心,這不是吾的血。隻是剛剛入魔,還未習慣而已。”


    “入魔了?那……”書生下意識想問清楚,隨即意識到有死氣的自己根本入不了魔,頓覺無奈時,絳殷貼心的帶過來了一份吃食和書本:“您可以先用餐,本子裏是魔界和玄宗的一些信息,也許對您有用。”


    “太有用了,謝謝你!”書生伸手接過,正要感激行禮道謝,絳殷出聲打斷:“吾要換下衣服,您介意嗎?”


    “不介意不介意,這本來就是你的地方。”書生連連搖頭,心裏剛剛因為對方的過於客氣升起異樣,卻又很快消失,見絳殷去換衣服後,就在桌子前坐下,一邊吃早餐一邊看書本。


    書本裏講述了魔界和玄宗的一些作戰內容,不過都有贏有輸,但玄宗贏下的次數要多一些,畢竟真的不要命起來,魔還是不了解人類。


    還是有點難啊,沒有投名狀,魔界就不會派兵給他,如果這具身體沒這麽脆的話,倒是可以考慮拚命,就算贏不了也能得到一些認可。


    “唉……”書生趴在桌子上,長歎了一口氣,感覺十分頭疼。


    “您怎麽了?”換好衣服的絳殷站在書生身後,關切詢問。


    書生就把頭疼的地方說了,絳殷聽完後,笑了笑:“您也許不知道,這個世界其實是還沒有開始的。”


    “還沒有開始?”書生愣了一下,隨後雙眼一亮,將頭從桌子上抬起來:“也就是說,除了關鍵人物外,其他人看似地位高,氣場足,實際上並不是那麽厲害。”


    “是的,您可以從這些人入手,而且因為不屬於關鍵人物,他們的死亡並不會引起天道的注意,更不會影響後麵的劇情發展。”絳殷解釋道。


    雖然任務裏都是短命的角色,但這點書生還是知道,也明白這是可以鑽的漏洞,高興的點了點頭:“好,那我就在戰場上向他們出手,雖然我脆了點,但應該能勉強帶走一兩個的。”


    絳殷斂去笑容:“您要自己一個人去戰場?”


    “你也要一起嗎?”書生隨口問了下,畢竟人家都幫了自己挺多的了,沒必要再……


    “好啊。十天後,魔界會對玄宗出手,到時候我們一起。”絳殷再次露出笑容,顯得興致勃勃,見書生要開口拒絕,解釋道:“畢竟我也要在魔界有一席之地的。您也說過,我們的任務可以合並起來。”


    書生想了想也是,就不再拒絕了:“那我看看能不能要幾個魔兵過來,人數多點,勝算也大點。”


    絳殷眸色微暗了下,含笑點頭。


    然後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書生都想找銀鍠朱武談談要幾個魔兵的事情,不過對方似乎在忙戰事上的布局,他一直都沒沒有找到對方。


    有一次碰上了紅發尖耳,口稱本大爺的魔者,對方以打一架,贏了就給魔兵為條件,向書生發起了挑戰。書生不想絳殷因為他的任務受傷,正要咬牙答應,絳殷卻突然出現,直接帶他離開了。


    “您為什麽要答應?”回到住處,絳殷就出聲詢問。


    書生則有些奇怪:“這是我要魔兵的條件啊,他是唯一一個願意搭理我的,隻不過是打個架,應該死不了”


    “不用魔兵,吾可以幫您獲勝。”


    “那怎麽行,很危險的。”書生並不同意,絳殷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換了一個:“對了,您為什麽是獨自一人到此,您的朋友沒有跟著一起來嗎?”


    “朋友……”書生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怎麽說呢,我朋友倒是很關心我,甚至不理會那些長老們的針對,但是……我太弱了,比我小的那個朋友之前想送我一把劍作為禮物的,結果我反倒被裏麵的劍靈給傷到了,把她嚇得不輕,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找我了。”


    “那,禮司呢?”


    書生原本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沒有那種感覺了,答道“禮司他……身份地位遠在我之上,若不是因為我是蘭帶回來的,他根本不會注意到我。而且之前一直有我靠蘭的關係獲得魂司之位的謠言,給他添了很多麻煩,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您覺得給禮司添麻煩了?”絳殷笑問,書生認真的點了點頭:“因為我的實力很差,長老們一直對我頗有微詞,又傳出了這樣的謠言。在我實力有進步,並且……拿到那些長老想要造反的證據前,我最好是獨來獨往的。”


    絳殷又問:“那您有沒有想過,也許禮司並不擔心這些,甚至能夠幫上您的忙呢?”


    書生欲言又止了下,沒有說話,絳殷就繼續說道:“也許您可以試試,有些事情找朋友幫忙,並不艱難。”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獨來獨往。”書生並不想多談,轉移了話題:“我之前做任務的時候,也得到了一個任務者的幫助,他很熱心,得知我不怎麽了解任務中的內容,就和我說了許多,後麵的幾個任務他也幫了我。哦,他還送了我一個禮物。”


    書生說著,從個人的係統空間裏拿出一柄長劍,這是專門用來放個人物品的,一開始做任務的時候就會發放。


    絳殷看了一眼,並不感興趣:“這隻是把很普通的長劍,隨處可見。”


    “禮輕情意重嘛,朋友之間是不在乎這些的。”書生並不介意絳殷的態度,將長劍小心收起,絳殷眸底泛起冷意,克製著毀掉的念頭,麵上帶笑:“那麽,吾也要送您一件東西,作為禮物。”


    說到後麵,咬字微微加重,帶著幾分固執。


    書生看了他一眼,淺淺的笑了笑,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隻是隨口問了句:“你覺得,靠我們兩個,能完成任務嗎?”


    “在我們看來他們並不重要,但對玄宗來說,他們是有著較高地位的長輩。”絳殷耐心解釋,接著又補充了句:“不過準確來說,上戰場的不止您和我。”


    書生輕輕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也就是說,我們隻用對那幾個人動手,做出一點誇張的震懾力,也許就能讓玄宗生出退意。”


    “玄宗的道法並不是花架子,您……”


    “隻要不是……”書生張了張口,卻是沒有說出來,隻是提醒道:“算了,到時候你看著我一點,實在不行就捅我一刀。”


    絳殷搖頭:“吾不能傷害您。”


    “話別說太早,希望你到時候下手輕點。”


    絳殷見書生篤定的模樣,就不再反駁了,隨即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麽,麵露遲疑:“您……不打算要魔兵了嗎?”


    “可你不想有魔兵加入我們啊。”書生臉上帶著了然的笑容,語調帶著幾分調侃:“雖然說任務者和任務者會自動抱團,但像你占有欲這麽強的,還真是少見。”


    說完,書生就轉過身來到案幾前坐下,拿出之前的資料,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絳殷站在原地,失神的看著書生低頭看書的麵容,眸色暗沉。


    “您想換掉我嗎?”絳殷輕聲開口,書生沒聽清楚,投來疑惑的目光,卻見絳殷已經轉身出去了,隨即聳了聳肩,繼續看手中的資料。


    十天轉瞬即逝,書生說話算話,沒有再去想辦法借魔兵來充數,而他的上司似乎意識到了他是個光杆司令,貼心的派了一個小隊的魔兵過來。


    數量不多,不過聊勝於無,書生還笑著戳了戳絳殷的手臂:“看來還是得聽先做任務的,你是知道上戰場時都會派魔兵過來,所以才讓我不要浪費力氣去打架的是吧?”


    絳殷微微一笑,卻在書生轉身吩咐魔兵的時候,赤色的眼眸中泛起機械般的冷光,讓存有異心的魔兵瞬間安分,一改先前的輕視。


    書生可能是個弱者,可絳殷不是,而且對方還聽命於看似很弱的書生,之前紅發尖耳的魔者所說的要殺書生不是玩笑,而絳殷同樣不是戲言,那十天裏,沒有任何魔者能接近書生。


    魔都是向往強者的,沒有魔覺得絳殷這樣的強者會屈服於一個弱者,要麽是有契約壓身,不過絳殷對此從容得理所當然,要麽就是書生並不是弱者,這些魔兵也相當於監視者。


    注意到幾個魔兵心不在焉,書生微微皺眉,不過也沒多說什麽,見絳殷走到身旁,拿出一把輕巧的長劍:“準備好了嗎?”


    絳殷看到不是之前的長劍,露出笑容:“稍等。”說著,拿出一枚彼岸吊墜,係在劍柄處,蒼白的指尖在血色的映襯下,有著奇異的美感。


    書生看著上麵精細的刻痕,笑了笑:“你還真給我做了一個禮物啊。”


    “吾說過的。”確定係緊後,絳殷將手收回,指間浮現出一枚白子,魔氣自周身縈繞著,書生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按捺著蠢蠢欲動的死氣,握緊手中長劍:“按計劃行事。”


    “遵命。”


    絳殷恭敬低首。


    異樣感再次浮現於心頭,書生剛想說話,戰鼓聲驟然響起,早已做好準備的魔兵紛紛握緊手中的武器,鋪天蓋地的魔氣刹那間蔓延,與不遠處的清聖道氣相撞,大地瞬間崩塌分裂。


    戰爭,就此開始。


    書生原本還想在不動用死氣的前提向那幾個目標下手,不過魔氣和道氣混雜著的氣息太濃烈了,死氣本來就不受控製,現在更是歡呼雀躍,肆無忌憚的蔓延開來,進行著吞噬。


    得速戰速決了……


    書生暗自歎氣,沒有對那些道子出手,而是身形化風,迅速且準確的朝目標人物揮劍刺去,剛剛凝聚的道法頃刻間被死氣吞噬殆盡,鋒利的劍刃同時沒入心口,溫熱的鮮血濺在臉上,使得墨色的眼中也泛起了紅意。


    抽出劍刃,見偷襲成功的道士倒在地上,沒有再補刀,而是迅速的向下一個目標動手,死氣已經入體,吞噬生機隻是時間問題。但相對的,吞噬他的理智,同樣也隻是時間問題。


    絳殷則負責另一邊的目標,一開始是用棋子破陣殺人,相當於遠程攻擊,沒讓身上的衣袍沾上一滴血。後來看到已經漸漸失控,帶著一股子狠勁強行破陣,導致自己滿身是血的書生後,絳殷立刻收起棋子,隨手撿起一把劍,也選擇了強行破陣。


    身上的白袍很快被鮮血染紅,襯得妖異的麵容愈發邪肆,在不遠處殺敵的魔者注意到絳殷與書生幾乎同步的揮劍動作,不禁挑了挑眉,看出了對方的意圖。


    他想與他的主人,一樣。


    逐漸失控的書生沒注意到這一點,他周身的死氣愈發濃烈,肆無忌憚的吞噬著道氣,以此來破壞陣法,完全不像是一個魔該有的手段。


    書生保持著為數不多的理智,計算著徹底失控的時間,但隨著祛邪陣法在腳下浮現的那刻,熟悉入骨的疼痛自魂識處傳來,書生幾乎拿不穩手中的長劍,單膝跪在地上,理智崩潰。


    失去控製的死氣迅速蔓延,開始敵我不分的進行吞噬,修為薄弱的道子與魔兵瞬間就被奪取生機,化為了枯骨。


    布下陣法的道者離書生較近,見狀立刻抽身後退,心口卻傳來涼意,染血的劍刃輕鬆刺穿了他的心髒,絳殷冰冷妖異的麵容出現在其身後。


    沒有過多理會倒下的道者,絳殷彈出一枚白子,毀掉陣法後,伸手將不住顫抖的書生攬入懷中。


    “噗哧——”


    腹部微痛,絳殷垂下眼簾,看著書生握劍的手,柔和詢問:“您想殺戮嗎?”


    沉溺在痛苦回憶中的書生立刻搖頭,絳殷笑了笑,將蔓延的死氣全部引入自己體內,書生神情一鬆,閉眼昏了過去。


    書生醒來的時候,絳殷正端著可口的飯菜進來,飯菜特有的香氣似乎緩解了難受的眩暈感,書生正打算起來,手卻被什麽給硌到了,拿起來一看,正是那枚彼岸吊墜。


    “魔界贏了,您可以稍微放鬆一下。”絳殷一邊將書生扶起,一邊笑著告知消息。


    “哦……”意識漸漸清晰,失控後的記憶隻有些許殘留,書生不自覺看向對方的腹部,遲疑開口:“你,用的是自己的身體,你不是人類?”


    人類的身體過於脆弱,無法承受時空流動。


    “吾是專屬係統。”絳殷遞來飯菜,沒有隱瞞的打算。


    “怪不得你那麽厲害……”書生心下了然,專屬係統和係統完全是兩回事,後者隻負責發布任務,而且一般都是沒有實體的,前者則相當於貼身管家,若是宿主需要,還能直接替代係統的位置。


    絳殷眸色微動,問道:“您很羨慕?”


    “能得到強者的貼身照顧,而且還是無條件的,當然會羨慕。而且要創造一個專屬係統,肯定要付出很多心神,反正我是沒看到有哪個任務者這麽奢侈。”


    看著雙眼亮晶晶的書生,絳殷忍不住問道:“您,不會覺得煩嗎?”


    “啊?怎麽會呢?要是有像你這樣的專屬係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絳殷怔愣了下,書生卻是猜出了什麽,委婉詢問:“你是不是,和你的宿主鬧別扭了?還是他覺得你煩,把你給罵了?”


    “主人的脾氣很好,他隻是……受了重傷,不願讓吾跟在身後,讓吾同他保持距離。”絳殷想到隻剩下一層血肉覆蓋,看不出人樣的少年,眸色不禁一冷。


    “所以,你就離家出走了?”書生感興趣的問道。


    “吾……吾隻是不想主人將吾換掉。”絳殷遲疑著開口,神情卻很迷茫:“也許主人看不到吾,能夠開心一些,等主人心情好了,吾再回去。”


    “呃,我不太了解你主人的情況,不過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也許你主人並沒有換掉你的意思,可能隻是一句氣話,要知道人在受傷疼痛的時候……唔,情緒會不受控製。”


    書生不自覺的安撫著,接著又帶著幾分嚴肅:“如果你是不辭而別的話,最好趕緊回去,你的主人可能在擔心你,甚至在想著如何為你開脫,畢竟你的行為已經稱得上是瀆職了。”


    “……我明白了。”絳殷輕輕點頭,看著書生清澈的雙眼,忍不住開口:“希望您,不要太信任任務者,會受傷的。”


    “這點戒備我還是有的。”書生拍了拍絳殷的肩膀,隨即從床上跳下來,往門外跑去:“我去做剩下的任務了,一會兒見。”


    絳殷這次沒有回話,麵上露出人性化的複雜神色,最後變為茫然。


    夜晚降臨的時候,書生一臉鬱悶的回來了,絳殷貼心的倒了杯溫水,等待著對方開口,充當樹洞的身份。


    書生也在喝水後進行了講述,他悄悄離開魔界後,在一處後山找到了正在閉目療傷的紫衣道子,送了傷藥後,書生就等著紫衣道子動手殺他。畢竟他出現在戰場上的事情被許多人都看到了,紫衣道子也加入了這次戰爭,肯定能明白他的存在對玄宗來說是個威脅。


    但是!紫衣道子隻是平靜的抬眼看了下書生,然後拿起藥瓶,道謝後就離開了。書生剛開始還以為是對方怕有詐,回去找長輩過來,結果他在那吹了一天的冷風,紫衣道子都沒有再出現,更別說殺他了。


    “這是為什麽呢?”書生表示不理解,不是人類的絳殷就更不能理解了,這個問題也就沒有答案。


    後麵幾天,書生都找機會悄悄溜出魔界,去找到紫衣道子,勸說對方動手殺他。因為有絳殷打掩護,魔界並未發現書生的異常,加上之前絳殷也有阻止魔者接近書生的行為,隻會覺得是絳殷的占有欲太強。


    一連好幾天過去了,書生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情緒也越發低落,他不喜歡半途而廢的任務,要麽就不做,要麽就做完。但偏偏卡在了最容易的節點上,這幾天非但沒有說動紫衣道子,反而還被灌了無數的雞湯,要不是對方氣息如常,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被奪舍了。


    “也許是不想私下動手,想要在戰場上用您的血來慰藉逝去的長輩吧,您可以耐心等待,過年後會再有一場戰爭,實在不行,您可以趁亂找一個。”絳殷柔聲安撫。


    書生覺得也是,私底下手刃仇敵確實不怎麽光明,隨即注意到另一個細節:“要過年了?”


    “您來的時候,剛好是冬至。”


    “哦——光想著完成任務,都沒注意有沒有下雪。”書生笑著咳出汙血,同時也生出了興趣,魔界的新年,他還沒體驗過呢。


    當然,總部的新年因為很多因素影響,他也沒能好好體驗過,最後一次新年還因為兄長進宮麵聖,他被趁機拐走的原因,也被毀了個幹淨。


    因為有了期待,任務卡一半的鬱悶也淡了些,書生還出去和臨時的同事們進行了交涉,雖然都在比武切磋上十分熱情,又被他禮貌又堅決的拒絕,但微妙的同事關係,還是被建立起來了。


    等新年到來時,書生才發現魔界的過年形式和人類很像,想想也是,魔與人的差別,有時候並不是很大,他自己都時常被當做邪祟。


    當然差別還是有的。


    在吃了一個奇形怪狀的餃子後,書生回到屋裏自閉去了,還是絳殷端來自己做的餃子後,才讓書生感覺活過來了,同時也明白之前的吃食都是絳殷親自做的,不由心頭一暖。


    後麵赦生和那位紅發尖耳的魔者也加入了分餃子的行動中,這次魔者倒是沒有提出切磋的要求,絳殷知道這代表著接納,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卻見到書生雖是笑著,但眼底並無笑意。


    赦生和魔者走後,書生提出想要看雪,絳殷自然應下了,還貼心的準備了一件狐裘,書生雖然並不需要,但也沒有拒絕。


    “您不開心?”絳殷跟在書生身旁,麵露關切。


    書生看著眼前茫茫的一片白色,歎了口氣:“這份接納,來得不是時候。”


    絳殷不解:“如果您喜歡魔界的話,可以向上麵申請,應該可以延遲離開的時間。”


    “我連自身的死氣都控製不了,留下來做什麽呢?等死氣失控後,再次被設陣誅殺嗎?”書生將狐裘裹緊,卻感覺不到任何暖意:“魔界能因為死氣接納我,也能因為死氣除掉我,就像當初一樣……”


    絳殷說道:“有吾在,那樣的事情不會發生。”


    “可是絳殷,你不會一直在,你有你需要保護的人……”書生輕咳了幾聲,隨後抬手擦去嘴邊血跡,微微歎息:“而這世上,並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書生單薄的身影漸漸遠去,絳殷靜靜的看著,赤眸中的迷茫慢慢散去,低聲呢喃:“吾明白了……”


    時間一晃而過,書生在身體即將崩潰之時等到了魔界對玄宗的乘勝追擊,依然是他和絳殷,隻不過和上次不一樣,他這次是找玄宗的人捅他刀子的。


    “您還能撐住嗎?要不吾給您將人引過來?”絳殷提議道,書生搖頭婉拒:“那樣太刻意了。放心,我會撐到任務完成的。”


    絳殷於是就不再多言,待戰鼓敲響,兩人就分開行動。


    書生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廝殺的紫衣道子,不過離得有點遠,得想個辦法湊過去。


    “錚——”


    正要行動,泠泠琴音突然響起,書生一時分神,就見一抹道影靈活且迅速地穿行於魔兵與道子之間,持劍向書生的方向襲來,有魔兵想要阻止,卻瞬間消弭於那道者劍下。


    書生下意識退後一步,心口隨即傳來刺痛,道者不知何時已來到他的身前,將劍沒入致命之處,浩然道氣瞬間絞碎了脆弱的心髒。


    在失去意識前,書生看到了那道者冰冷漠然的眼眸,接著就沉入黑暗中,耳邊響起熟悉的機械音。


    [任務,完成。]


    此時的戰場上,道者將書生誅殺後,又迅速收劍撤離,一路擊殺阻攔的魔兵,來到戰局後方停下,神情恍惚間,麵露茫然。


    玄宗的一處客房內,身著樸素青衣的青年動作一頓,琴音陡然停下,隨後指尖施力,將手下的檀木琴震成碎末。


    青年拿起琴弦,推門走到屋外,身著華麗紫衣的儒生站在皚皚白雪中,搖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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