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吳錦瑟看著鳳啟延起身離開,也顧不得李氏的推打了,一把抓住麵前的欄杆,大聲喊道。


    鳳啟延腳步微頓,轉身看向吳錦瑟,嘴角依舊掛著笑意,“還有事嗎?吳姑娘。”


    吳姑娘!


    他竟然這般稱呼自己,就好似自己與他,從無關係,毫無情分。


    “王爺,您對我,自始至終,可有過半分情意?”


    答案雖然已經很明顯了,可是吳錦瑟卻還是心有不甘。


    國公府會有這一日,她確實有著逃不脫的幹係,這一切,都是因為她不顧一切,想到得到鳳啟延開始的。


    她原以為,無論如何,自己至少已經得到了鳳啟延的心了,這一切,至少還是值得的。


    一瞬,哪怕隻有一瞬,自己曾走進過他的心裏,她便也就覺得值了。


    鳳啟延聽著吳錦瑟的問話,竟又折了回來,低頭看向她。


    “吳錦瑟,本王這一輩子,最想毀掉的人就是你,好在,你沒有讓本王失望,定國公私通西戎,罪大惡極,早就該伏法了,而你,吳錦瑟,你手上沾過多少丫鬟的血,你自己心裏沒數嗎?你這樣的人,若是都能有好下場,那才是天道不公!”


    鳳啟延說著,看著吳錦瑟跌坐到地上的樣子,勾起的唇角越加肆意地笑著,毅然轉身,毫無眷戀的走了出去。


    吳錦瑟看著他的背影,整個人的靈魂好似都被人用蠻力從身體之中狠狠抽離出來了一般,跌坐在了地上,心灰意冷。


    他竟這般恨自己。


    是啊,她早該猜到的,他一直都是這麽恨自己的,如果不是那個蠱蟲,如果不是蕁夫人的逼迫,他又怎麽會對自己有片刻的好臉色。


    可是,蠱蟲,蠱蟲!


    吳錦瑟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看著那個快要在盡頭消失的背影大聲嘶喊了起來,“鳳啟延,你這般待我,就不怕遭到蠱蟲反噬嗎?鳳啟延,你早晚也會被蠱蟲啃噬,你,你早晚也會,不得好死……”


    吳錦瑟喊著,看著那抹背影沒有再停留,毅然走開的模樣,吳錦瑟最後一絲希冀徹底消散,跌坐在地上,目光剛好垂落在了那個食盒之上。


    周氏聽著吳錦瑟和鳳啟延之間的對話,整個人渾身的神經崩得緊緊的。


    “國公爺,他真的,通敵叛國?”周氏這話是問李氏的。


    李氏臉色慘白如紙,看著周氏,木然地搖了搖頭。


    若是真的通敵叛國,那麽她們哪裏還會有救。


    此刻這麽大的罪名壓了下來,而且是禦旨親批,誰人還會去管是不是真的。


    君要臣死,臣又豈能不死?


    李氏想著,冷笑出聲。


    都是官宦世家出來的女兒,李氏能想到這一層,周氏又哪裏會想不到。


    周氏沒有兒子,隻有吳錦弦這麽一個女兒。


    吳錦弦不同於吳錦瑟,她一向溫婉大方,心存良善。


    可是她一個女兒家,再良善又有什麽用,有了這樣通敵叛國的祖父,又要流浪邊疆,餘生還不如那鄉野村婦了,還何談其他。


    周氏想著,心疼地伸手,一把將吳錦弦摟進了懷裏。


    吳錦弦倒是表現得其他人都要冷靜許多,她早就發現祖父在做著這些不可告人的勾當,甚至一次無意中,她還聽到過祖父與一個黑衣人之間的對話,大概意思就是要陷害定北侯。


    她心中知曉這些事情過於大了,不敢去管,可是這些事情卻一直深藏在她的心裏,總是在午夜夢回之間出現。


    好幾次,她甚至做夢夢到因為祖父的加害,定北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而楊世蕭也被株連。


    每次,夢中,她都眼睜睜地看著楊世蕭被斬首,然後一身冷汗,從噩夢中驚醒。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麽,以便在萬一之時,保全楊世蕭,所以她開始搜集吳元正的一些罪證,將它們以藏頭詩的形式,寫給楊世蕭,原本是準備萬一吳元正真的準備動定北侯一家時,讓楊世蕭以此自救的。


    可是誰曾想,如今定北侯倒是沒事,反而是她……


    自己曾私下給楊世蕭寫過那麽多詩詞,可是卻從未得到過分毫的回應,所以楊世蕭心裏應該是沒有自己的吧。


    如今換了是自己被牽連入了大獄,他也斷然是不會來救自己的吧。


    吳錦弦想著,突然有些無力地靠在了周氏的懷中。


    罷了,這都是命。


    祖父所做之事,皆是事實,他們一家因此獲罪也不算冤屈。


    一行人各懷心思,誰都沒有注意到吳錦瑟正顫著手在一點一點伸手夠著食盒的蓋子。


    “啊……”


    蓋子打開的一瞬間,一聲慘叫聲襲來,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李氏一把拉過吳錦瑟,就看到吳錦瑟的額間,一隻蟲子形狀的東西正在扭曲著進入她的腦中。


    “啊,這是什麽,錦瑟,錦瑟……”李氏顫著聲音喊著,伸手想要將那蟲子拔下來,可是她還未接觸到那隻蟲子,蟲子就整個都沒入到了吳錦瑟的腦海之中。


    吳錦瑟整個人楞在原地,傻傻地看著李氏,眼淚自眼角流下。


    下一瞬,劇烈的痛楚自腦海溢出,劇痛感瞬間散入四肢百骸,吳錦瑟痛得整個人縮成一團,身子不停地痙攣。


    他竟這般恨自己,恨到要讓自己生不如死,要讓自己也嚐嚐這蠱蟲的滋味嗎?


    吳錦瑟以為這是鳳啟延重新找來的蟲子,她並不知道,這隻就是蕁夫人下在鳳啟延體內的那一隻。


    那時候白沐塵研習了一段時間之後,有了九成把握,在告知鳳啟延失敗之後他可能要承受的一切痛楚之後,鳳啟延還是毅然決定嚐試,白沐塵便動手幫他將蠱蟲取了出來。


    好在一切順利。


    原本白沐塵是想將這惡毒的蟲子弄死的,可是鳳啟延卻將它養了下來。


    從他體內取出來之後,這蟲子就變得脆弱不堪,也不再聽命與母蟲了,鳳啟延日日以自己的鮮血喂養,隻抱著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能讓吳錦瑟也嚐嚐他曾受過的苦楚。


    今日在將那蟲子放進食盒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這一切是否能成功。


    但是顯然,這段時間,一直都不曾吃飽的蟲子在看到吳錦瑟的那一刻將她當作了食物,不顧一切地竄入到了她的體內。


    “錦瑟,錦瑟,你不要嚇娘,你不要嚇娘啊,娘如今隻有你了,隻有你了啊……”


    李氏伸手想要將吳錦瑟抱入懷中,可是吳錦瑟早就已經痛得控製不住自己了,狠狠一把將李氏推開,李氏腦袋撞在牆上,鮮血自額角流下,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力氣,癱軟在地。


    吳錦瑟看著李氏這個樣子,心痛到滴血。


    “娘,娘……”


    吳錦瑟蜷縮在地,伸手想要去拉李氏。


    “求你們,救我娘,求……”


    劇痛讓吳錦瑟根本無法完整地說出一句話來,她拚了命地想要喊人來救李氏,可是卻沒有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鳳啟延,你好狠的心!


    這一刻,吳錦瑟才終於明白,鳳啟延為何要這麽做了。


    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讓自己知道,書房的那一刻,他有多無助,多惡心。


    那些溫柔,那些體貼,不過是摻雜在糖塊裏的砒霜罷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要她的命。


    不,不止是她的命,他就是要將整個定國公府毀掉給她。


    他就是要告訴自己,在自己不顧一切得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毀掉自己了。


    “娘!”吳錦瑟看著李氏的血順著臉頰,流了一臉,用盡渾身力氣,哀嚎出聲,隨即一口鮮血自她口中溢出。


    吳錦弦看著吳錦瑟,雖然心中也覺得吳錦瑟有今天這一日多少有著自作自受的成分,但是心中到底還是不忍,起身想要去查看李氏的傷勢。


    “弦姐兒,你別去,那個吳錦瑟不知道又中了什麽邪了,不管怎麽樣,是她自己推的她母親,與你無關,你過去,要是也被她害了可怎麽好。”


    “娘,她不是故意的,此刻若是我們見死不救,怎麽也說不過去,”吳錦弦看著自己的母親,冷靜出聲道,“您若是真的不放心,那我不過去便是,我去喊牢房裏的侍衛過來查看總行吧。”


    周氏聽她這麽說,看了一眼此刻生死未卜的李氏,歎了口氣,到底沒有在阻攔吳錦弦。


    —


    定北侯府門口,顏卿菱拿著和離書,心情頗為沉重,她出嫁許多年了,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有一日回到生養自己的父母身邊。


    這是她的涅槃重生,是上天恩賜給她的,讓她可以拋卻以前的一切,重活一次。


    臉上身上的傷還未好透,顏卿菱在門口徘徊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就這樣進去,還是該尋個地方將身上那些傷口養好了再回來,免得惹得父母擔心。


    正想著,便聽到一抹熟悉的聲音傳來。


    “菱姐兒就快到了,你倒是走快些,走快些啊。”楊氏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傳來。


    緊接著便是拈煙的聲音,“夫人,您也太心急了,大小姐以後有的是時間與您在一起,你這急的都快倒笈相迎了,你這褂子,夫人……”


    拈煙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追上楊氏。


    楊氏此刻心情很是複雜,又是歡喜,又是心疼。


    歡喜的是定國公一家入罪,隻有她的女兒全身而退,聖上特賜了和離書,日後若是再要婚嫁,都是可以的,心疼的是自己這個女兒在吳家該是受了多大的罪啊,能將她逼成那般田地。


    她原本隻知道女兒久未成孕,李氏給吳端青張羅著抬了幾房小妾,可是抬小妾歸抬小妾,她想著自己女兒這個正室的顏麵,他們應該還是會保全的。


    顏卿菱偶爾回府,也隻挑好聽的說,以至於她一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的女兒竟在他吳家受了這般的大罪!


    若是早知道,就算拚上自己這條命,她也要去定國公府鬧上一場,讓他們知道自己女兒也是有娘家的人,而她的娘家人,並沒有打算拋開她不管。


    顏卿菱站在門口,聽著楊氏的話,眼淚瞬間就流了一臉。


    楊氏疾步跨出,一下就看到了顏卿菱。


    “菱姐兒!”楊氏急忙掩了臉上的擔憂,換上一臉笑意,,快步迎了上去。


    “母親。”顏卿菱看著楊氏,對著她跪了下來,“女兒不孝,未能給侯府添些臉麵,如今還要回到這侯府來,讓侯府為人詬病,女兒對不起您,女兒不孝……”


    顏卿菱說著,整個人伏在地上,因為抽泣,整個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雖說是和離,但是在禮教森嚴的鳳啟,到底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她是楊氏的女兒,楊氏自是不會在意,但是其他人呢,容氏,孫氏,以及那些還未出閣的弟弟妹妹們,心中隻怕都是不盼著自己回來的吧。


    顏卿菱心思細膩敏感,她也不想給侯府摸黑,可是如今的她,除了回來,再無地方可去。


    “傻孩子,快起來,快起來……”楊氏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隨著顏卿菱的這幾句話‘嘩啦啦’地流了一臉,“你是皇上親口禦賜的和離,定國公府這般行事,你能獨善其身,已是難得,哪裏還能怪的上你,菱姐兒,你放心,隻要娘在一日,就會護著你一日。”


    楊氏說著,一把扶起了顏卿菱。


    拈煙也急忙上前,幫著扶起了顏卿菱。


    “先進府吧,去給你祖母請個安,其他事情,我們母女慢慢再說。”楊氏看著顏卿菱臉上淤青,心疼得不行,輕聲哄道。


    “嗯。”顏卿菱應著,跟著楊氏進了府內,一起向著春暉堂走去。


    —


    春暉堂。


    容氏坐在主位上,雙眉緊蹙著。


    信嬤嬤站在身側,看著容氏,大氣都不敢出。


    在得知顏卿菱被放回定北侯的那一刻起,容氏的臉色便一直不怎好,在她看來,女子背叛夫家,就算說破了天去,也是不占理的,侯府出了這麽一個在關鍵時刻對夫家倒打一耙的女子,勢必要影響侯府其他姑娘的聲譽。


    其實她心底甚至是希望顏卿菱跟著定國公府的女眷一起被定罪的,她若是因著定國公被牽連,至少不會牽連定北侯府,她嫁過去了,就是定國公府的人了,可是誰知道,聖上竟會有這樣的聖諭。


    聖命難為,她隻能接受顏卿菱回到侯府的現實,可是接受歸接受,想要她好臉相迎,那是不可能的了。


    “老夫人,三夫人來了。”


    門外,丫鬟進來痛傳。


    容氏臉色越加難看了些。


    都不是省油的燈。


    孫氏因何而來,她又哪裏會不知道,左不過就是她還有一個未出閣的女兒,所以來討要說法罷了。


    “讓她進來吧。”容氏低聲說道。


    “是。”那丫鬟應著,快步走了出去。


    沒一會,孫氏就走了進來,走到容氏麵前,恭敬道,“母親。”


    “坐吧。”容氏看了她一眼,指了一旁的椅子,說道。


    “是。”孫氏乖順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很想開門見山,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顏卿菱要回府的事顯然已經板上釘釘,不可能更改了,她在聽說了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時情急,便趕了過來,可是在看到容氏的那一刻起,才突然意識到,這一切是聖上的旨意,就算是容氏也斷然沒有將她拒之門外的道理啊。


    “怎麽?你這是特意來瞧看我這個老太婆的?”容氏瞧著孫氏坐在那裏,半晌不說話的樣子,不由得輕嗤出聲。


    “母親,兒媳也不瞞你說,兒媳是為了這菱姐兒的事情來,這女子被休回那是丟臉麵的大事,這代表這女德不佳啊,這眾口悠悠,這是要牽連侯府上下所有未出閣的女子的大事啊,雖說這菱姐兒是和離,可是這性質也差不了多少啊,所以,所以……”


    “所以什麽?”容氏端身正坐著,“這是聖上下的口諭,你是要抗旨不成?”


    容氏聲音帶著幾分沉狠,孫氏心中一驚,有些摸不清容氏的心思,可是她既然已經來了,自是要把話說清楚的了。


    “抗旨自是不可行的,可是聖上隻是同意她回府,我們若是將她安排在郊外別莊,那也是侯府的院子,不算抗旨,這樣也好讓外人知道,我們侯府是有原則的,並不是所有侯府女子都會如此的,母親覺得,如此可好?”


    孫氏看著容氏,帶著幾分試探,出聲道。


    容氏聽到孫氏的這個法子時,心中一亮,覺得這倒是個好法子,心中雖然已經讚同了,但是麵上卻是不顯露半分,“你且坐著,估摸著她也快回府來請安了,等下瞧瞧她自己怎麽說吧,她若是自覺,自該自己提出來才是。”


    楊氏和顏卿菱此刻其實已經進的春暉堂中了,孫氏與容氏的對話自是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顏卿菱的臉色頓時慘白如紙。


    楊氏更是狠狠攥緊了拳,她的女兒受了這許多的苦楚,好不容易可以回到身邊來,可是她們卻在想著怎麽把她趕到別院去。


    這就是所謂的一家人!


    ------題外話------


    謝謝隨心家戎大寶貝投的月票和評價票哦,超級大麽麽!


    今天有二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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