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入春,卻讓人格外的難熬。


    就像如果…沒有某個交警的橫插一手,那麽曾經陽光健康的人間花兒,會不會在一刹那歸於沉寂。


    沒人知道。


    天色昏暗,難熬的日子,炊煙嫋嫋,酒香繚繞相伴。


    路邊的小攤裏,聚滿了上班族,除了杯酒撞碰的聲音,壓抑佐酒,沉悶作為下酒菜。


    就在這樣單調而乏味的下班日子裏,今晚則多了一出鮮美的“宵夜”。


    一名年紀極為年輕的小交警,突然“嘩”的一聲,掀開門簾,衝了進來,手緊緊拉著一個相貌極為漂亮的女人。


    他的臉上洋溢著喜悅,她的臉上滿是無奈和羞澀。


    在少年不停用手指敲擊木板,所發出的“催促聲”中,姑娘大方地為他點了一箱酒,以及許多的下酒菜。


    隨著嘴角上翹的弧度越來越大,少年模樣的小交警居然像孩童那般,拉著那個低頭苦溫柔微笑的女人,一蹦一跳起來。


    馬甲裏的罰單也隨著他的動作,一跳一跳。


    他是真開心啊。


    讓看到這一幕的陌生人也忍不住心情明朗。


    看似在聊天打屁。


    卻時不時的,有幾個滿嘴酒氣,臉色通紅的油膩中年男子,偷偷觀望坐在角落裏的這對小年輕。


    眼神先是打量著那個女人的火辣出格的身材,才接著看著她水蜜桃般清爽水嫩的臉蛋。


    最後才戀戀不舍地把注意力放在小交警身上。


    眼裏充滿了濃濃的八卦之情和炙熱。


    顯然他們認出來了女人的身份。


    …


    真理單手撐住下巴,好久沒有坐在這路邊小店,於是正在糾結著——是看吃的東西,還是看吃東西的人。


    可下一刻,她就被眼前的人吸引了注意,姑娘那好看的眉毛輕輕一挑,眼底忍不住浮現一絲笑意。


    想起自家哥哥常說的:


    知足常樂。


    這個正在狼吞虎咽的陌生少年,先前與那彪悍的店家大嬸十分搞笑的對話。


    曆曆在目。


    兩人坐著的小店,門外的小杆子上,頂著一個簡易到,頗有些廉價的紅底白字方形熒光牌,寫著大大的——


    「拉…雞?」


    “那個先生nim,是炸雞,炸雞!拉麵,拉麵!”


    「這個…」


    “交警先生,請左往右讀。”


    「薩…比?」


    “是比薩!內內,我錯了,是你的左往右。”


    一樽自釀的燒酒,一盤金黃色的豐富炸物,加上秘製泡菜,酒客們杯酒角逐,肆意發泄白天的疲憊。


    這算是門店的招牌了。


    一家路邊的夜宵攤,帶有濃厚的半島風情。


    有人終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渾渾噩噩,任流年似水。


    有人知道自己心中向往,卻沒有勇氣去追求,在掙紮中將歲月蹉跎,最終以死明誌,隻是掀起一絲浪花後,迅速沉寂。


    也有人,既明晰自己所求所愛,又有勇氣聽從內心召喚,做回誠實勇敢的自己,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但最終結果,卻被人不喜歡,結果還是一個死字。


    真理看他一個勁的往嘴裏灌酒,卻不吃菜,就伸出兩根白膩的手指,夾了一筷子雜菜放他碗裏。


    輕輕笑著說道:


    “謝謝你。”


    說完,想起在橋上的他抱著自己腰的荒唐一幕,她輕笑著,心裏淡淡想到。


    雖然孩子你誤會了。


    “嘶——”


    酒入喉的瞬間,熟悉的淡淡清酒味,雖劣質,但阿姆還是張開雙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仿佛喝了一杯天生人間的美酒。


    隨後翻了翻白眼,對眼前碗裏的蒸雜菜,看都不看一眼,表示強烈的嫌棄。


    都說了,涼拌才是王道!


    這才有心思看著眼前的漂亮女人,這個在橋邊欄杆痛哭的可憐人。


    也不說話。


    就是靜靜地看,手裏的酒更是一杯一杯的幹,心裏罵著一個王八蛋。


    第一天,他在醫院裏醒來,盯著身前清純漂亮的白衣天使,舍不得閉上眼睛再睡去。


    第二天,他在警廳裏醒來,看著周圍凶神惡煞的便衣刑警,急忙閉上眼睛裝死過去。


    卻被站在一旁架著雙臂,冷笑著,早早識破的李東錫低聲像是威脅地問了一句:


    “如果,你在漢江大橋上,看見一個想不開的人,想要跳下去,你會這麽做?”


    “……”


    “幹嘛?你不是喜歡製服誘惑嗎?睜開眼看看啊,呀,你也不用怕,隻要說出你的選擇就行,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誒西,去她金大爺的製服誘惑!


    不會做什麽?搞笑呢?!有種把伸縮棍放下啊!!把身上綁的防脫繩解開啊。


    西吧,把誰當恐怖分子呢?


    不管別人怎麽做,反正阿姆會見死不救,曾經在漢江大橋上,騎著小摩的的他曾對身後的金泰花說過:


    “他很喜歡那些跳江的人,像下餃子似的,看得賊過癮。”


    她以為他在開玩笑。


    搞笑!


    阿姆不由得想起了金泰花那個女司機,那就是個意外…阿尼!還是個變態!


    而且他又不是“趙麵”那個剛受過社會毒打的憨憨,人說的鬼話都信。


    阿姆憤然地想到。


    自己因為受了傷說不出話,但他敢說出口,李東錫那製服暴徒就敢扔他下樓口。


    阿姆知道這個刑警在跟自己交易,因為自己的回答,將決定他這塊“薑”的下場。


    於是,他在雪白的床單寫下一行字。


    李東錫低頭看去,下一秒哭笑不得。


    隻見得上麵,仿佛為了報複李東錫這個“文盲”,故意寫得歪歪扭扭的字體,還他西吧的用英文寫上。


    「donotprayfortasksequaltoyourpowers,prayforpowersequaltoyourtasks…andikiss」


    “兔崽子,你這寫得什麽…什麽意思?啊,呀呀,高材生樸後輩?”


    哪怕了解事實的部分真相,忠誠的“果達樸”依舊憤怒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床上的薑·真假·私生飯·時生給活活生吞。


    “不要祈求能力能勝任的任務,要祈求能勝任任務的能力…”


    忍住忍住,他是一名有素質的果達。


    深深吸了口氣,果達樸低下頭繼續翻譯,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就是抱了抱wuli泰古的短身,不就捏了捏wuli泰古的臉…而已?!


    “嗯?‘我還親了金泰’——阿西吧,崽子你在找死!還敢討價還價?前輩nim!讓他去做我們刑警一組的線人,臥底!別攔我,我做他的接頭人!!”


    一手拉住已經無可救藥,準備拉著阿姆同歸於盡的後輩,李東錫無奈地直搖頭。


    隨後用力地揉了揉桀驁少年的小腦袋,被他不經意間流露的孩子氣逗笑,忍不住開懷大笑。


    “你這樣就很可愛嘛,薑時生,放心,我們又不是拍電影,阿加西不會讓你做線人臥底這些高風險的事,就是很——”看著一臉冷漠的阿姆,李東錫似乎為了故意氣他,而拉長了音“簡單!很有意義的事,為社會的發展做出貢獻。”


    那天的場景久久不能釋懷。


    阿姆卸下綠色馬甲,狠狠地甩在一旁的椅背上,臉上充滿了屈辱和痛苦。


    大爺我竟然也有這麽一天?


    去你金大爺的“義工”!


    真理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同樣早早卸下“包袱”的她,反而坦然地直接與阿姆對視。


    不淑女,不清純,眼神裏隻有同樣的侵入性。


    很奇怪的,不是她有什麽看不起,和低視的想法,而是單純的覺得,一個交警,應該不會有這麽一雙清冷而桀驁的眼神。


    兩人就這麽簡單的看著。


    酒桌上,最忌諱的就是冷場,直到真理看到阿姆滑過來一瓶酒。


    她的嘴角微微一抿,壓下來內心的悸動。


    真理眼神閃過一絲猶豫,還是放下酒杯,決定不要在陌生人麵前喝酒了。


    哪怕這人名義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交警先生,請少喝點,您還要開車的。”真理沒認出他。


    「我借酒消愁!你呢,為什麽想不開。」


    阿姆很難過,因為做著自己討厭的事。


    看到他的疑問,真理自然不願說真話,而是無視周遭那意味深長的視線,和隱約的手機“哢嚓聲”,雙手摸著酒杯的杯緣。


    話裏九真一假。


    她說:


    我連續加了二個月的班,每天做重複的事,被領導批,被同事看不起,還被客人罵。


    好不容易今天能早點下班,本想早早回去睡覺,結果因為剛拿駕照,路況不熟迷路了,偶吧的電話也打不通。


    她說著說著,慢慢的感覺到周圍的議論聲竟然越發的肆無忌憚。


    “然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一股湧來,我呢——”她咧開嘴,對著阿姆就是一個大大的笑臉,隻是眼裏流露出的一絲悲苦和厭惡,沒人注意到就是了。“情緒崩潰了。”


    然後就不再言語了,因為後麵的故事——


    也是在那個時候。


    那段路途,是來來往往的車輛,沒人停留,身後是不停按著喇叭,逼迫她停車的“惡徒”。


    最後,她趴在橋上的欄邊,沒人知道她為何崩潰大哭。


    隻有一個綠色馬甲的少年交警,停車急忙抱住了她。


    年紀小小的,卻像個長腿叔叔一樣,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難過,還是逗笑了她。


    然後蹲下來,幫她將鞋帶綁好。


    擦幹她的眼淚。


    騎著小摩的開路,將她帶回家。


    她說請他吃飯,他搖頭,她說請他喝酒,他立馬拉著她的手。


    說走就走。


    “謝謝你,陌生人。”真理還是喝了一口酒,然後放下,驀然夾起了一口雜菜,喂在阿姆的嘴邊。


    他厭惡地側頭,她也就跟著伸長雪白的胳膊。


    似乎比著誰更執著些。


    直到某人翻著白眼,咽下那口菜。


    不咽不行,這執著的女人差點將菜塞他鼻子裏去。


    直到少年卸下了馬甲,真理才看到他脖子上係著一個黑色的項圈,前端係著一個藍色的梨形墜子。


    隨著少年的喝酒的動作,緩緩搖晃著,墜子散發著幽藍深邃的色彩,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吸引住。


    不經意間,她記住了這個係著黑色項圈,像極了殺手不太冷裏的瑪蒂爾達。


    冷魅,叛逆,桀驁不馴。


    她突然覺得眼前的陌生少年好美,於是輕聲問道:


    “呐,你說人死後,是真的煙消雲散,還是唯獨留下靈魂呢,如果留下了,那人的靈魂又會去哪裏呢?”


    外麵下著小雨,說不了話的他,一邊嚼著菜,一邊從綠色馬甲口裏抽出一支紫色的水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


    「你呀,你別再關心靈魂了,那是上帝的事。你所能做的,是些小事情,諸如熱愛時間,思念你的偶吧,再者好好的做人,比如翻翻錢包,夠不夠wuli買單走人。」


    “撲哧。”


    真理謝謝這個少年,那撲麵而來的善意。


    “謝謝你,我很開心。”


    她捂住嘴輕笑。


    微微彎起的嘴角,阿姆覺得這姑娘笑得真的挺好看。


    「今天的陽光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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