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娟從練習室離開,揮手告別小夥伴們。


    騎著新買來的粉色小摩的。


    她自然不曉得一件事。


    這輛小名“鬆子二號”,是某位傲嬌的大爺,為了在她麵前保持歐巴該有的威嚴,哪怕沒錢,還是去偷偷向附近“組暴”借來的高利貸,卻謊騙她中了彩票買的。


    “昭妍啊,幫我轉告那姓薑的小混蛋,不是經常就知道說:他有故事,姐姐有酒,相見恨晚久相逢這樣的混話來騙我這裏的女顧客酒喝嗎?有種別躲著見人啊?下次沒錢再賒賬的話,大不了要他肉債肉償!姐姐很疼惜人的。”


    開進了西林洞,到熟悉的酒館,通紅著臉,從身材前凸後翹,風韻猶存的老板娘手裏接過飯盒。


    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尤其是小心捂在胸口的某人最愛的下酒菜,絕不能因為被壓扁,而失去其該有的口感。


    走到門口,發現自己的家,沒有被壞鄰居硬撬的痕跡,田小娟滿意地點點頭,徑直走到隔壁,騰出手輕輕敲敲擺設的木門,結果發現一直沒人回應。


    頗感奇怪的她,放下東西,拿出手機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昵稱“薑先生”的聯係人。


    「生薑,你在哪?你為什麽不回家?我買了你喜歡的下酒菜的說,還有,你經常去的那家酒館的綰姐姐說了,等你故事講完的那天,她就要追殺你。」


    阿姆的存在,頗為的格格不入,


    往角落裏坐下後,沒有人問自己誰。


    也沒有人,告訴自己要做什麽。


    很突兀的感覺,原先的“歌謠祭二隊”,就像是一瓶配方不變,口感不錯的可樂,突然給加入櫻桃味的感覺。


    兜裏的手機在震動,阿姆掏出,摸索了好一會才滑開鎖屏。


    待看到發來短信的人後,阿姆愣了愣,皺皺發酸的鼻子,差點老淚縱橫。


    縈繞在身上的戾氣都少了些許。


    他急忙像是在街邊打古老的搖杆電動一樣,雙手緊握機身,用傳說中的二指禪——指指點點。


    「嗬,給大爺我轉告她,隻有她的店倒閉之時,絕沒有我西林洞的“故事大王”完刊的時候!」


    「kkk…」


    「呀呀!重點不是那個!wuli小娟啊!你現在絕對無法想象歐巴經曆了什麼。」


    「莫?什麽…」


    「該死的方時鎮,他竟然敢騙我去給綜藝節目當什麽鬼作家,我詛咒他每天睜眼的瞬間,都是上班的日子!!!」


    「莫拉古?作家?你?!」


    「搞笑吧?作家!拿(我)!!!」


    「kkkkk…暈,大發!大叔他真是大發!哈哈哈哈哈!阿尼,這情況太搞笑了,哦多剋?!」


    「哦莫,笑?幸災樂禍?你想跟著方禿頭一起死?」


    「阿拉索,米亞內,我得瑟了,阿尼!大叔他都為你愁成什麽樣了?你也不能老是進局子啊釜山大爺?試試吧,想象一下,你人生可能開出不一樣的花也不一定喔。」


    「不喜歡,我人生都凋零了…」


    「kkkk,呀,你不願意種花,你說,我不願意看見它一點點凋落,是的,為了避免結束,你避免了一切開始。」


    「那個,小娟你也已經是個成熟的瓜了…」


    「幹嘛,什麼意思呀?」


    「你該學會自己滾了!!」


    小娟笑著搖搖頭,對還是孩子脾氣的阿姆頗為無奈奈何。


    她為什麽又氣又想笑?


    很簡單,就像美延她,對著同是練習生的那些親故說的那樣:


    啊?!我脾氣好?喔——很簡單呀,因為歐尼拿呢(我呢),人生的錯誤之一,就是遇有一個能讓人又恨,又想著“要不明天再打死他吧”的人,他名薑…


    “哎一古,真是孩子啊孩子,對他真是無語了。”


    知道他人不在,她就直接打開門,窄而壓抑的小房間,從她那偷來的漫畫,隨意地攤在地上,蓋在燒酒瓶上,仿佛為它們蓋上被子。


    說好的瓶瓶罐罐,酒瓶子一眼就看到了,她翻開床單,從裏頭挪出一個小藥箱,藥瓶倒是原封不動地待在原地。


    打開,裏頭的藥粒數不多,剩餘恰好的分量,仿佛傷者有好好的遵循醫囑,乖乖吃藥。


    小娟冷笑了一聲,忍不住撇撇嘴,深知某人性子的她,才不會被這小把戲蒙騙,


    她眼睛巡視一圈,角落裏的一個泡菜小罐引起了她的注意,果斷伸手拿起倒了出來,僅僅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喔一股,我真是…”


    似乎知道會被找到,一堆的藥,五顏六色的故意混在一起,目的是讓人一眼就能產生鬱悶的觀感,輕而易舉地失去耐心。


    真是名副其實的“goshi”屋,將買給他的東西輕輕掛在一把木吉他上,這是唯一能夠放的位置了。


    從包裏拿出橡皮筋,咬著嘴裏,一邊伸手拂過發絲,將披肩的一頭烏黑的長發紮起。


    再拿出一根,將幾支燒酒瓶的瓶口繞個幾圈,以一個漂亮的繩結用力一紮捆好,整齊地放在門外。


    小娟跪坐在地上,一粒一粒地挑出來。


    表情無可奈何,動作卻溫柔和細致。


    不喜歡吃蔬菜,但被他說長不高就會很生氣。


    不在意別人的嘲笑,但被他說出口就會很難過。


    總是忍不住去翻閱留言,撕開傷口上的結痂,就算疼也堅持成長、唯獨他一說,她就哭。


    不想管他,但狠不下心來讓他自生自滅。


    偶爾會沒心沒肺的大笑,偶爾也會自己安靜的坐在一旁,有時還會沒來由的懷舊一下下,像現在這樣。


    等做完了一切,小娟輕輕靠著牆邊的木吉他,閉上眼睛,夏日忙著偷閑,悄悄休憩片刻,緩緩睡著了。


    側臉勾勒,少女的柔媚。


    手機屏幕上迅速暗下去,又亮起,一張圖片浮現。


    她的親故趙美延很喜歡她錢包裏的一張照片,一直問她該如何才能將兩人拍得這麽好看。


    小娟笑著說:


    那天,熱得像個鬼。


    那一天他站在販賣機旁,明明沒投錢還拚命按著食物按鈕,被自己發現,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看著他越發急躁,她慢悠悠地走,一把拉過不知所措的他,直到她的手機按下快門,才發現已經將照片存好了。


    鴨舌帽,一襲黑紅色的襯衫,微撩的長發,微冷的細長眼眸,一雙手工布鞋,手裏隱約打著的繃帶,鬱悶嫌棄的他,帶著淡淡的失落憂傷,卻又不失陽光。


    行人匆匆的地鐵列車站,一臉開朗快樂的少女,懦弱自卑,又帶點直率地勾著少年的肩膀——


    曝光-5,對比度+2,飽和度為0,陰影補償…,色調…


    兩個人,薑時生,全昭妍,你,我…


    少年的嘴角,不該露出慵懶嫌棄。


    少女的笑容,不該藏著悲傷難過。


    一張叫做相遇的照片,珍惜地放在錢包裏,存在她的手機屏保上。


    小娟有點困了…


    當午後第一絲輕風吹過時,她在想著一個人,想著如果當時擦肩而過,或者認錯…


    該多好啊!


    隱約意識到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有點害怕,有點迷茫…


    那晚的溫柔,就像這些廉價的燒酒一樣,哪怕買到更貴的,舊的也不會被扔到垃圾桶。


    多虧方才薑時生這壞蛋,那一如既往的毒舌,惹人厭的語氣,她才感覺好像又沒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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