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還沒睜開眼睛,袁明珠目前還感受不到時辰變化,但也知道曾叔祖帶人從地裏回來,就代表著現在時辰接近午時了。


    一家人吃了午飯,袁弘德就找了個借口帶著袁仲駒出門了。


    家裏除了錢氏,其他人都知道因由,也就沒人說話。


    隻有錢氏,不屑的撇撇嘴,也把碗筷一推:“我去找吳仙姑買兩張花樣子。”


    錢氏口中的吳仙姑,就是昨日被雷劈死的吳狗子的姘頭吳寡婦,因著能裝神弄鬼糊弄一下愚昧無知的鄉民,被人尊稱為仙姑。


    吳寡婦除了做仙姑,還收購女紅活計。


    不過自從賣了與吳狗剩生的女兒,嚐到了販賣人口的甜頭,除了拐賣孩子外,也做人牙子做合法的人口買賣。


    老本行也沒丟,有時候打著收活計的幌子踩點,查明哪家有死了爹或娘的孩子。


    然後再用仙姑的身份蒙騙無知村民,告訴對方他們家什麽人命不好,是天煞孤星或是刑克父母,勸人家把人賣了驅災辟邪。


    陶氏攔住她:“小樹娘,伯駒娘上午受了驚嚇,之後一直昏昏沉沉的,是不是抬去醫館讓大夫瞧瞧啊?”


    杜氏確實精神不濟,倒省了裝病了。


    錢氏心裏裝著事,不耐煩的擺擺手:“鄉下婆娘,哪有那麽金貴?誰還沒生過孩子啊?哪裏就用得著看大夫?


    你沒生過孩子你不懂,別大驚小怪,沒事!”


    陶氏若是不攔著她說看大夫的事,她尚且不會跑這麽快呢,一聽到要看大夫,看大夫就意味著要花錢,跑得腳下生風一般。


    走之前還不忘拿陶氏無所出刮刺她一番。


    沒能給袁弘德生個一男半女,一直都是陶氏的一塊心病,錢氏這樣說話無異於當眾打她的臉,揭她的傷疤。


    陶氏的眼淚瞬間在眼眶裏打轉轉,心灰意冷之下,也沒有閑情管她了。


    正如袁弘德預測的那樣,午時剛過,吳正吉一行就陪著縣裏的來人到了村口。


    除了縣裏的官差,後頭還跟著一隊兵丁。


    看到兵丁,袁弘德知道今日這事不能善了了,囑咐了仲駒幾句,把他打發回家報信,然後整了整衣衫,迎著那些人走過去。


    與其被動等待,不知道這些五柳村的坐地戶會怎麽編排他們這個外來戶,不如主動些,至少不是兩眼一抹黑,由著別人胡說。


    看到他走過去,人群一靜,正在說著話的孫檢芳閉上了嘴,眼神躲閃的看了他一眼。


    五柳村住著吳、孫兩大姓氏。


    裏正吳正吉的父親是吳姓的族長,孫檢芳是那個埋了銀子死不瞑目的孫老財主的兒子,是孫姓的族長。


    袁弘德上前拱了拱手,給眾官差作了一揖。


    外來的生人俱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裏正,就聽得袁弘德自我介紹道:“各位大人,小人姓袁,是這五柳村人士,前朝亂世年間舉家由豫地遷到此定居,


    昨日晴天霹靂劈死的那人,就是劫掠我家侄曾孫女時被驚雷劈中的,


    幸虧有那驚雷,懲處了惡人,我家孩兒方才得救,當真是抬頭三尺有神明,善惡到頭終有報。”


    說完這番話,又對著眾人深深一揖。


    站直身體,指著村頭五棵柳樹上頭的山道:“被劈死的那人,就在前方山道上。”


    眾人衝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山道上有一領破草席蓋著一物。


    雖然離得甚遠,也依稀可見那破草席下焦黑一片。


    眾人心下凜然。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奸大惡之徒?果然瘮人的緊!


    驕陽似火,暖暖的照著大地,似乎能讓一切魑魅魍魎無所遁形,加之人多壯膽,這些人就往山道上的破草席走過去。


    膽子大的當數那隊兵丁的頭領和縣衙的捕頭,兩個人走在前頭。


    破草席被揭開,饒是二人見多識廣,經曆過亂世也殺過人,也被眼下的情景看得心驚。


    捕頭衝著後頭喊:“老嚴頭。”


    一個些微有些佝僂背的老頭從後頭跑上來。


    這人是縣衙裏的仵作,這次跟了來是負責驗屍的。


    驗屍的目的是要弄清楚死的人到底是雷劈死的,還是五柳村的人為了把晴天霹靂的禍事掩蓋下去所做的假象。


    老嚴頭走上前去,蹲下身細細查看。


    “屍體表麵沒有灼燒的痕跡,有一層完整的碳化的殼,符合雷擊的特征。”


    又觀察了一番,接著道:“碳化龜裂的縫隙裏,有幼小的蛆蟲,結合氣溫和蛆蟲的大小判斷,死亡時間應該是昨日。”


    即便是豔陽高照,依舊聽得人頭皮發麻。


    膽子小的早就躲到坡下頭去了。


    “查清是什麽人了嗎?”


    捕頭問的是裏正。


    裏正忙垂手答道:“昨日事出緊急,還不曾盤查。”


    “死者男,身高一米七左右,年齡四旬上下……,”老嚴頭說著檢驗結果。


    “據我家小兒所講,那人像是村裏的吳狗子。”袁弘德等仵作給出結果,方才說出這人的身份,且用的是像是這種不確定的語氣。


    就算是如此,裏正吳正吉也覺得一陣口苦。


    他昨日就覺得這惡徒是吳狗子,才找了借口沒有讓人排查,還早早把大兒一家送出了村。


    看著站在人群中小人得誌的孫檢芳,吳正吉咬緊了後槽牙。


    隻怕經過此遭,裏正要落到孫姓那邊去了。


    也怪不得旁人,誰讓吳姓這邊出了這麽個不肖子孫呢!


    袁弘德站在一旁不動聲色,他就是想要孫吳兩姓之間為了裏正的職務內訌,然後夾縫裏求生存。


    此地因為前些年的戰亂,湧進不少異鄉逃難的人,造成地狹人稠,人均耕地極少,所以不少人盯著能出讓的土地。


    他帶著侄子一家在此落戶早,名下有十來畝地的家底,眼紅他的人不少。


    這次是現成的機會。


    隻要把他們家跟此次的雷劈事件扯上關係,就能名正言順的殺人奪財。


    之前他過去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孫檢芳和縣衙裏的一些人都神色異常,不得不讓他提高警惕。


    聽說雷劈之人的身份有了著落,捕頭跟那位軍士商議道:“宋將軍,是不是讓人去這個吳狗子的家裏搜查一下?”


    捕頭口中的這位宋將軍,姓宋名修仁,字淵,乃是此地駐軍的一個小頭領。


    稱呼其為將軍,隻是一種尊稱,並非特指封號。


    此時天下初定,發生這種異象,縣令生怕生亂,請了這人隨同過來壓陣。


    宋淵點點頭:“宋某奉命協同,一切但憑楊捕頭做主。”


    點了一隊人馬,隨著縣衙的衙役們去吳狗子家搜查,又點了一隊人馬封鎖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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