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達了封口令,聽說袁明珠去了關押那個活著的人的小工棚,忙趕過去。


    害怕袁家的三個孩子不知道深淺把人傷了。


    武安州現在各方勢力交錯混雜,若是一時不慎留下把柄讓人拿著,就會成為被對方攻擊的缺口。


    顧重陽跟著袁明珠進了小工棚。


    等適應了工棚內的昏暗,顧重陽發現袁明珠受傷的那隻手攥得更緊了,又有新鮮的血液滲出來。


    透過工棚頂透進來的光,她的睫毛上似乎有水汽。


    那雙大眼睛裏再不見往日盈盈的笑意,像是深不見底的水潭,不見微瀾。


    袁明珠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看向對麵的那個男人。


    那人麵色潮紅,嘴唇脫皮,有些昏沉,應該是正在發燒。


    聽到開門的聲音,驚覺著睜開眼睛。


    是他?


    昨天命懸一線,袁明珠沒顧得上看他,今日再看,還是熟人。


    端午龍舟賽上,這人意外落水,是她救了他,那時候這人昏迷著。


    他或許不認得他們,不過袁明珠認得他。


    一直聽說農夫與蛇,東郭先生和狼,今日終於親身見識到了一個。


    代價是她爹的一條命。


    袁明珠眯著眼睛看向那人,隻恨自己為何手賤救了他。


    袁明珠:“閘口翟家的人,跑幾十裏地到我們這邊來殺人,真是辛苦了。”


    翟天南認出了她,認出她就是殺了翟天和的人。


    昨天袁明珠出手的時候他趴在木排上還沒有漂遠,就看到她從背後偷襲了翟天和,天和後頭就死了。


    小小年紀,殺人眼睛眨都不眨,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


    更恐怖的是她開口就說出了自己的來曆。


    翟天南眼神躲閃,否認道:“你認錯人了。”


    他不能承認自己姓翟。


    袁明珠並不需要他承認,不管他承認不承認,都改變不了他們害死她爹的事實,她要讓他們償命。


    袁明珠沒在意他的否認,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站了,“我不僅知道你是閘口翟家的人,我還知道,之前在老鷹山放火燒麥田的人就是你們。”


    工棚的窗戶不大,位置開得也高,窗戶下麵的位置反而是個陰影。


    她的表情在昏暗中看著很虛幻,聲音裏帶著些漫不經心。


    袁明珠越是表現得漫不經心,翟天南越是聽得心驚肉跳。


    臉上的表情跟遇鬼一般。


    袁明珠:“想知道是誰告訴我們的嗎?”


    她在誤導他,讓他誤以為是有人出賣了他們。


    這人正病著,最虛弱無助的時候,有些情緒就會被放大。


    若是以為自己被出賣了,被人當成了墊腳石、墊背的,他也會撕咬出別人,拉著其他人一起落水。


    他絲毫沒有懷疑袁明珠說話的真實性。


    或許有人知道他姓什麽,這不算什麽,他本身不是秘密。


    但是如果把縱火的事情也知道了……。


    縱火的事隻有天知地知,和最核心的幾個人知道。


    因為事關重大,自從出來以後,族長就不許他們回家,等後頭事發,族長讓他們去河北邊躲一陣子,都沒敢讓他們跟家裏交代一聲。


    他娘都不知道這件事。


    會出賣他們的,能出賣他們的,不用費力他都能猜到都有誰。


    他們被人卸磨殺驢了!


    袁少駒和顧重陽也不知道袁明珠打哪知道的這些。


    還有門外站著的護衛頭領耿超群,他也被聽到的話驚掉了。


    推門的手就一直保持著推門的動作,不過手一直沒落到門上。


    就等著聽袁明珠揭曉答案,把究竟是誰告訴她的說出來。


    “對方可是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頭上,說都是你策劃的,帶頭的也是你。”袁明珠挑撥道。


    翟天南果然上當,“他胡說。”


    已是帶著哭音。


    然後開始坦白:“俺確實姓翟,叫翟天南,閘口的翟,縱火燒麥田是俺們族長讓俺幹的,不是俺策劃帶頭,俺隻想掙點錢給俺娘看病……。”


    他原本打算參加了龍舟賽,獲得的獎勵拿去給他娘看病,誰知道中途出了意外,不僅沒拿到獎勵還差點丟了性命。


    後來族長召集人手出去做事,答應事成之後替他娘看病。


    ……


    顧重陽覺得,這人如果不是被綁在工棚中間的粗木柱子上,這會該跪地磕頭求寬恕。


    看著十分可憐。


    就連袁少駒,也目露不忍。


    這會的人孝字當先,凡事打著孝順的名義,哪怕殺人放火,謀財害命,也會被原諒。


    袁明珠心下冷笑。


    生亦苦死亦苦,這世上誰不苦?


    做壞事都有苦衷,放火有苦衷,殺人也都有苦衷,誰沒苦衷?


    誰就該拿命去成全別人的孝心?


    在心裏罵袁少駒:傻比玩意,讀書讀傻了?


    如果受害人也做出一副同情又諒解的樣子,其他人誰還敢堅持嚴懲,堅持正義?


    不過這一時半會教不好這傻比玩意了,隻能等這事了結了,日後慢慢把他歪了的三觀掰回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一個嚴懲凶手的立場。


    這人動不了了,隻能試著博取他的好感,利用他去動一動他背後的翟家家主。


    袁明珠也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你娘的病好了嗎?我們家的人精通岐黃之術,可以幫你娘看看。”


    門外的耿超群直替他們著急。


    虧得他剛剛還以為這幾個孩子與眾不同呢,居然也被人三言兩語就給說服了。


    就說嘛,三個毛孩子,再厲害也有限,肯定是家裏人教好了讓怎麽做就怎麽做。


    他推門進來。


    不能再由著他們瞎胡鬧了,再胡鬧下去,剛剛得到的大好局麵又白搭了。


    好容易讓一開始死鴨子嘴硬的翟天南開口供認,現在局勢對他們有利,就該痛打落水狗,哪能婦人之仁?


    耿超群的突然到來,讓工棚裏的幾人都呆了一瞬。


    袁明珠看著翟天南不停變幻的表情,知道耿超群的到來有利亦有弊。


    他疑惑的目光掃過他們,又掃過耿超群,這是把他們當成耿超群一夥的了,認為他們是受了他的指使來的。


    利用孩子的麵目,讓他降低防備,吐露實情。


    這人果然露出懊悔的表情,恢複了原本對抗的姿態。


    有利之處就是,直觀的給袁少駒和顧重陽上了一堂課。


    讓他們看清,這人孝子的形象背後還有一副嘴臉。


    沒有比這更有效的傻比教育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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