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弘德布置好了屋子出來,看到兩小站在堂屋的台階上說話。


    難得看到兩個人待一起不打架和睦相處的時候。


    袁弘德剛笑著對袁明珠招招手,就看到她抬腳踢了顧重陽一腳:“懶驢上套屎尿多,一讓你幹活你就躲懶,下次再看到你躲懶看我不打死你。”


    小表情惡狠狠的。


    袁弘德抬起的手虛握成拳落下來。


    他錯了,好像每次都是他家小寶打人家。


    但是看到他們家小寶衝著他跑過來的時候,剛剛的想法隻一閃就丟到腦後了。


    小孩子嘛,打打鬧鬧都正常,大一點就好了。


    袁明珠拉著她曾祖父的手:“曾祖父,我們去看陷阱吧?”


    “好,順便去看看你爹。”


    自從確定他們家參與棉花種植新法推廣,難得曾祖父沒有應酬在家。


    這還是托了進了臘月的福,各處過來學習經驗的人都不再來了,袁弘德才有機會歇息一下。


    袁弘德帶著袁明珠出了門,就看到牛棒子站在他們家的圍牆邊,跟他站在一起的,是個麵生的陌生人。


    牛棒子看到袁弘德,哈著腰湊過來,“袁先生出門啊?這是準備去哪裏?”


    見袁弘德的目光從那個陌生人麵上掃過,介紹道:“這是俺家孩子他娘的表弟,來給俺家送節禮來了,聽說您家有棉花種植的新方法,也想來學學,還得您老多幫忙。”


    牛棒子的“表弟”跟著哈腰行禮。


    袁明珠突然想起那句經典的京劇《紅燈記》中的唱詞: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


    估計這些日子還會有表弟、表哥、表姐夫、表妹夫……陸續過來。


    袁明珠隻感覺曾祖父攥著他的手緊了緊。


    袁弘德麵色未變,淡笑道:“鄉裏鄉親的,就該互相幫助。”


    袁明珠學著上午時候盯他們梢那人的動作,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背後牛大蹦和那人。


    就看到牛棒子正跟個奴才似的站在那人跟前,兩個人說著什麽。


    牛棒子:“這就是袁家那個老東西,特別貪婪,秦家的人沒了,剩下一個閨女被他家當婢女使喚,地也被他們家占了。”


    來人似乎對這個話題感興趣。


    升調“哦”了一聲。


    意思就是問他,此話怎講,讓他接著說說。


    牛棒子是拿了這人賞錢,也不知道這是什麽人?來這裏的目的?隻以為他就是對棉花種植新法感興趣。


    袁家也沒有什麽實際貪婪的事例可供他敗壞,但是難得這人有感興趣的話題,為了賞錢隻能絞盡腦汁編造。


    “去年我家二郎的胳膊摔折了,他就幫著接了一下,還沒接好,長好以後還歪著,就使喚著我那二兒子幫他家幹了一年的活了,幫他幹活,一口水都喝不著他的,”


    看看來人的表情,得到鼓舞,瞎話編造得更溜了:“這不,吃過中午飯我那二兒子又被他家喊去給他家捕魚去了,天寒地凍的,不把人當日待啊!”


    來人:“剛剛聽到他們家院子裏挨罵的是……?”


    牛棒子:“你說的那個呀!他們家的一個小奴才,聽說是一起從晉地過來的,那孩子命苦,比黃連還苦,”


    語氣和表情都極盡誇張。


    “走到半道的時候他娘得病死了,隻有一個半大的小叔,去給他娘抓藥,也不知道是也死了還是跑了,總之是人也不見了,


    要我我也得跑,不然帶著這麽個累贅,媳婦都難娶上……。”


    說得忘形,說完發現來人眼裏的鄙夷,忙打住話題。


    “後來呢?”來人問。


    “他娘臨死前把他賣給了袁家,換了一副棺材板把自己的後事安排了。”


    不敢再胡扯。


    “袁家對他好嗎?”


    “好啥好?您剛才不也聽到了,他們家對他不是打就是罵,去年秋天還逼著他上樹摘果子,從樹上摔下來,差點沒摔死,


    也沒找大夫給看,躺了幾天自己熬好的,剛能爬起來又逼著他幹活,稍微慢一點就打。”


    說著話回到他們家,大蹦娘聽了,補充道:“去年冬天,那孩子的手凍傷了,又紅又腫跟個爛梨似的,腫的有兩個手那麽大,


    他家那個小閨女可狠毒著哩,非說是那孩子偷吃了他們家東西長胖了,拿著牛韁繩就抽。”


    嘖嘖著搖頭。


    來人眼神閃爍,沒想到來到這裏還有意外收獲。


    這些情況都是俞家沒有傳回去的消息。


    當即修書一封,使人送到總兵府。


    總兵府,沈姨娘收到書信,哭得梨花帶雨,“怎麽著也是侯爺您的親子,怎能流落在外頭受這等賤民的折辱?


    侯爺,得趕緊把大少爺接回來,不然讓人知道,侯府的麵子往哪擱?”


    顧舟把書信往官帽椅上一拍,麵色陰森。


    沈氏不再說話,隻無聲落著淚,到了後頭,哭得直打嗝。


    顧舟無奈道:“我不是跟你發火。”


    “奴家曉得侯爺不是跟我發火,就是替侯爺難過,夫人私心太甚,一點都不替侯爺考慮,這是要是被言官們知曉了,侯爺該多難堪啊!


    一個孩子罷了,咱們府裏又不是養不起,夫人都容不下,兩個都是侯爺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就是大少爺回來了,該是二少爺的也不會短了他的。”


    不勸還好,越勸顧舟的臉色越陰沉了。


    沈氏把火扇起來,乖順的站到顧舟身後,給他捏著肩膀:“侯爺莫生氣了,夫人或許是不知道大少爺的所在,要是知道說不定早就接回府裏去了。”


    好話歹話都被她一個人說盡了,裏外裏隻她一個良善人。


    顧舟拍拍她的柔荑,覺得還好還有一個人理解他。


    過來一會,他的心情平複了,站起來喊人拿大衣裳。


    沈氏一邊伺候著他穿衣,一邊問:“這麽晚了侯爺去哪裏?還回來吃飯嗎?”


    “今日有事,你自己吃吧,吃了晚餐早點睡吧,我今晚宿在城外,不用等我了。”


    沈氏小意溫柔道:“侯爺別忙得太晚了,更別一忙就顧不上吃飯。”


    送了人去了前院。


    顧舟剛走,沈氏就示意她的丫鬟玉珠拿了銀子去了前院。


    待掌了燈,玉珠才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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