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晨光熹微,大雄寶殿的誦經聲早已響了起來。賀獻也翻身起床,將自己打理整齊,鋪好床,去齋房打了齋飯。


    用過後便敲了敲知明的房門,小沙彌開了門,知明正在書畫,見賀獻一來,便屏退了小沙彌。繼續書畫,又對賀獻說,“我知你冬試過後便不再是原本的你了。肩上的大業與深仇需要你去抗,你講要麵對的不再是書籍醫武,不再是自在瀟灑的人生,你賀獻,不是尋常百姓,你需得有魄力與勇氣去承擔,但是切莫忘記了,你的初心與天下蒼生,莫要為了一己之私蒙蔽了自己的內心。這也是我讓你來這的目的。我一介書生,目光短淺,能做的,便是這個了。”


    賀獻恭敬的聽著,不發一言,他知他這老師心思是最為細膩,從未表露過自己的情感,但他知道,知明大師對他既是師生,也是父子。他想了想,說道,“會的。大師也請放心,家仇不忘,國事在心,我賀獻定會守著這天下的黎民百姓!”


    知明轉過身,將寫下的字卷起來遞給賀獻,“拿去。今天起,你修行十日便去鄴城吧。”賀獻接過字,緩緩退下,小沙彌關上門,道了聲,“施主慢走。”


    賀獻將字收起來,好生放在房裏,便出去掃葉了,正月寒,涼風刺骨,賀獻裹緊身上的衣服,運起內功,將院裏的落葉都掃得幹幹淨淨。


    昭華正在看禪經,隻見對麵院子的那個男子在掃那落葉,不禁多看了眼。這大冷天的,誰沒事去掃那個葉,仔細看,他掃地的動作都不像是隨意的動作,行雲流水,倒像是功法,隻是沒有招式,認不出來路數。


    羅綰卿拿著書,在昭華麵前揮了揮,“看什麽呢?那麽入神。”又探過身子朝昭華看的方向了一眼,發現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啊。”


    昭華也看了一眼,人呢?


    察覺到高處有人在觀察自己,賀獻第一反應便是朝最高的地方看,之間塔的第三層的窗戶是開著的,他便知道人在那。賀獻躲進塔院的視野盲區,拉了一個小沙彌,指著塔院問道,“你可知道這塔院裏住著何許人?”


    小沙彌放下手中的笤帚,興奮的說,“何許人?那來頭可大了去了!這齊雲塔院,住的可都是皇室,昨日,咱齊國第一美人,昭華公主駕臨!現在就住那兒呢!我聽我師兄說,昭華公主可美了!唉,要是能見一麵就好了!這等……”


    “咳咳!”一督院和尚咳了兩下,小沙彌趕緊住嘴,不說話,拍拍賀獻肩膀,“不說了,快掃地吧,掃不完又要挨罵了了。”


    賀獻也走向自己院子後麵,拿起笤帚,“昭華公主……咲兒……”又朝塔的方向看了一眼,掃起了地。


    塔內


    “公主,我們何日回鄴城?”羅綰卿問道。莫名其妙被接來這白馬寺,雖說有這麽多佛經陪著也能怡情養性,可畢竟大過年的,也想找個熱鬧地方,這兩天,就連下山回家過年的僧侶都多了起來。


    昭華看著書,輕聲說道,“急什麽,再過幾年,等那吳國太子走了便好。最近這幾年,這太子來得太勤了些,說是重修兩國之好,可他的真實目的也太明顯,本宮若一直待在皇宮裏,怕不發生什麽事都難。”羅綰卿點了一下頭,也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看著書。


    一連十日過去,賀獻也是每日幹著同樣的事,誦經,掃地,偶爾看看書。時間到也過得快,他坐在暖墊上,握著暖壺,冷下眉,快速思考著以後的事。如今他的處境想要複國簡直是異想天開,唯一的後盾便是武盟,可他現在連武盟都信物都不知道是什麽,何來掌控之說。


    更何況,十年過去,原先的老臣老的老,該換的換,支持複國的大臣又有多少?再說軍隊,父親說的鳳陽軍現在還死守邊疆,信物應該是手中的玉佩,隻是不知該交給誰。


    看來,能助我的,還是我自己。賀獻想的實在頭疼,看來現在隻培植新勢力了。


    正月初十賀獻便下山了,冬試在邶鹿書塾舉行,正月十三便要檢查考牌,沒有考牌,便不得參試。


    正月十一午時賀獻到達鄴城,這兩日,鄴城城內多了不少人,應該是各地的考生,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好不容易賀獻才找到劉不得給他的地址。


    居然是個青樓?


    賀獻實在覺得自己的裝扮進青樓有辱斯文,便幹脆自己找了個客棧住下。剛走進客棧,小二便不好意思的走上來,搓搓手,“客官,小店滿客了,不過酒水還是有的,這房間嘛……”說完,又扭捏了一下。


    賀獻冷冷地看著小二,正欲轉身時,身後一個身穿火紅色武士服的壯碩男子叫住他,“兄台留步,我看你這身裝扮應該也是來參加冬試吧。”


    賀獻掃了一眼,應了聲:“是。”


    火紅色男子眨了眨巴眼睛,“在下裴太宇!也是來參加冬試的,隻不過,我是武試。”賀獻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裴太宇不好意思地說,“但是吧,我老家青城的,路途實在遙遠,這盤纏有些……嘿嘿,不過兄台,我跟你說,這鄴城裏的房間可都沒了,我看你缺間房,咱倆擠擠唄。”


    賀獻想了想,道了聲,“行。”


    裴太宇立馬驚呼一聲,“太好了!多謝兄台,不過兄台你放心我絕對不占你便宜,咱倆房錢平分。行不?”


    賀獻點了點頭,表示默認,裴太宇手腳來回揮舞,都不知道往哪放。拉著賀獻就往樓上走,給他拿上行李,關好房門。一進到房裏,賀獻便後悔了,這哪裏是房間?簡直是豬窩!嘴角抽了抽,呆呆地站在門口,望著裴太宇。裴太宇笑了一下,摸摸頭,不好意思,趕緊把衣服扒開,騰出一塊空地,衝賀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兄台快坐。不知兄台姓甚名誰,家住哪裏?”


    賀獻收拾了一下東西,淡淡說,“叫我賀獻即可,洛陽人士。”


    裴太宇點了點頭,“哦,如此。”又極為熱情地替賀獻張羅好東西,粗略收拾了一番,把榻讓出來,“賀兄你睡榻上吧!看你身子骨弱,又是個文人,莫著涼了。”賀獻不禁看了他一眼,大個兒還挺善良。不過他還是拒絕了,“這房間本就是你的,我睡鋪上吧,對要床被子即可。”


    裴太宇也連說不可,賀獻也堅決回拒了。


    二人用過晚膳之後,賀獻想去買些文房四寶,換了身墨衫便出去了,裴太宇本想陪他一起去,卻被賀獻拒絕了,理由是,讓他好好收拾一下房間。


    正月裏的夜晚正是人多的時候,賀獻徑直走去鄴城最大的青樓,天上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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