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石洞,腥風撲麵。


    嘩——


    火焰熄滅的瞬間,再次在燈籠中亮起,照出淡藍的光芒,這是陸良生的照明小術,光芒映去橫跨洞頂的石台,碩大的蛇頭靜伏那裏一動不動。


    蛤蟆道人表情愣了愣,一聲不吭背著葫蘆轉身就走,這時傳來陸良生的聲音。


    “師父,好像是褪下的蛇皮。”


    走出幾步的蛤蟆停下腳步,又回到徒弟腳旁,麵色嚴肅的點了點頭。


    “為師已經猜到了。”


    洞內光線昏暗,之前粗看一下,不易看清,眼下仔細端詳,確實如陸良生所言,那一動不動的蛇頭,不過是蛻下的皮囊而已,非真蛇在這裏。


    “師父,我們上去看看。”


    陸良生挑起燈籠,腳下一蹬,身子唰的射去高台,落在蛇頭皮囊一側,激起不少灰塵彌漫。


    淡藍燈火間,光塵飛舞,書生拂開塵埃,舉起燈籠往前探了探,大蛇蛻下的皮上,依舊能清晰看見鱗片的輪廓,盤在這處石台一直朝洞裏麵延伸。


    “這張蛇皮看上去已經有不少年了,想來那樵夫見過之後,這條大蛇在幾十年間又去了別處修煉,師父,你覺得.....”


    垂下視線,一旁哪有蛤蟆道人的身影,連忙走到邊上,燈籠往下一照,蛤蟆氣鼓鼓的站在下方,瞪大眼抬臉望來。


    “想起為師了,呱。”


    雙腿在原地向上蹦躂跳了跳。


    “這裏這麽高,你覺得為師能跳上去?”


    衣袍下墜中撫響,陸良生從上麵下來,頗有些難堪的撿起師父放到肩上,說了句:“有點激動,忘記了。”


    身子一縱,再次站上高台,蛤蟆道人哼的一聲,抱著徒弟手臂畫到地上,拍了拍雙蹼,負載屁股後麵,瞧著這條對他來說猶如山嶽般的蛇皮。


    “這條白蛇,這麽大還蛻皮,如果還在怕是要變龍,或者快修成仙了,確實不適合再留在此山當中。”


    蛤蟆道人以自己的做妖經驗,不難猜出這條大蛇去處,當初他也是妖身修煉到極致,體態巨大,一般大山根本容不下,更何況還需靈氣充沛之地。


    “蜀中還有靈氣充盈的山,就屬峨眉。”陸良生皺著眉細想了一下,隨後搖頭道:“這條蛇妖安心修煉與人無害,既然已離開,那就沒必要糾纏不休,師父,我們再往裏看看。”


    蛤蟆道人抬起一蹼,攔在徒弟正要邁出的小腿,興奮的翻出背後的紫金葫蘆,扒開塞子,對準纏繞石台的蛇皮。


    書生疑惑間,他雙蹼托舉起葫蘆說道:


    “尋常蛇皮都是入藥之選,這蛇妖之皮,煉成丹藥也是大補之物,豈能浪費,就算不煉丹,與肉丸搓在一起,也很有嚼勁,裏麵再包裹濃湯,一口咬下去,湯汁四溢,滿口舒爽!”


    言罷,葫蘆口陡然傳出一股風力,使勁往裏吸,那方纏繞盤卷的蛇皮支離破碎,化作一片片隨著吸力迅速飛進葫蘆當中。


    蛤蟆道人跳起來,將木塞蓋上,叉著大圓腰,擦了下額頭:“好了,回去後,為師跟你弄一鍋蛇皮肉丸湯!”


    說著,將葫蘆往背後一負,聽著白花花的肚皮走去前麵。


    陸良生笑著搖了搖頭,任由師父這般做了,隻是什麽蛇皮肉丸湯,還是算了,一想到褪下的蛇皮,怎麽看都像是人的皮屑......


    掃清石台上的蛇皮,走去深處,搖晃的淡藍燈火範圍外,能見一張稍小的石台,灰塵鋪滿上麵,兩側各有一支石柱,其中右側的柱子不知是被大蛇掃倒,還是年代太過久遠倒塌,斷了半截在地上。


    “這就是第二個祭壇?”陸良生掃過空蕩蕩的石台,皺起眉頭。


    這次沒有像常羊山那樣,有擺放上古神祇頭顱的青銅靈柩,中間什麽也沒有,難道來之前,這裏的東西被人盜走了?


    不對,應該沒人知道這些東西的作用。


    陸良生伸手在石台觸摸一下,指尖全是厚厚一層灰塵,盯著石台沉默片刻,忽然抬袖往上一拂,一陣清風從他袖口飛出,上麵層層塵垢顆粒翻卷吹開,看著上麵露出密密麻麻的法紋,已經正上方一個法陣圖紋,刻山嶽、雲紋。


    ‘果然.....’


    蛤蟆道人沿著石台一腳,費力攀爬上去,負起雙蹼垂著臉,看著上麵法紋。


    那邊,書生偏頭看去師父:“師父,看出什麽沒有?”


    蛤蟆道人抬起頭深吸了口氣,盯著石麵上的法紋,眼神變得嚴肅,然後......搖頭。


    “沒有!”


    “那師父還一副沉重的表情。”


    那邊,蛤蟆擺了擺蹼,哼了哼,頷首抱蹼:“就是連為師都看不明白,所以才沉重啊,想想為師修煉以來,什麽場麵沒見過,什麽事沒遇上過,手下敗將難以計數,這石頭祭壇,還是什麽萬靈陣,連為師都不知曉,可見門道太.....良生,你幹嘛?”


    石台前,陸良生一柄短刃勒過掌心,猩紅液體順著掌邊‘啪’的一下滴去石台法紋,隨後血滴密集落下,沿著刻紋縫隙蔓延,密密麻麻暗沉的刻紋,看著漸漸勾勒出紅色的法紋,書生解釋道:


    “祭壇之意,必要有祭祀,常羊山有刑天頭顱為祭,這裏沒有,說明缺乏祭品,我已血驅使,應該能成,畢竟非常人之血,何況,《山海無垠》在我手中,與此處祭壇必有聯係.....”


    下一刻,就在陸良生話語聲裏,沾染鮮血的法紋,像是認可了祭祀,將上麵血液吸食,正上方的法陣亮起法光,沿著紋絡飛快延伸,成形的一瞬,一道光柱射去洞頂上方,沒入山體之中。


    陸良生運使法力抹去掌心傷痕,愈合間,他明顯感覺到《山海無垠》那條法線開始動了,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


    “師父,法線動了。”


    蛤蟆道人抱著雙蹼撇下嘴:“算你猜對了。”隨即轉身,爬下石台,剛準備讓徒弟帶自己離開,腳蹼落地,陡然一聲:“啊!”的慘叫從洞外傳來。


    是王半瞎的聲音。


    “良生,去看看!”


    蛤蟆道人直起身,說了聲時,一旁的書生點點頭,將燈籠留下,一個縱身衝去遠方微亮的洞口。


    身形消失黑暗,洞裏風聲之中,蛤蟆道人走到垂在地上的燈籠前,麵色肅穆,負著雙蹼微微側臉,看去另一個黑暗方向。


    “出來吧,還沒進這洞,老夫就感覺到你妖氣了。”


    “嗬嗬.....”


    一道女聲在黑暗處輕笑,淡藍火光範圍之外,倒映的洞壁上有八爪碩大腹部的輪廓降下來,噠噠的輕響裏,化作人的身形,墊著腳尖,扭著腰肢搖曳的走進燈籠範圍邊沿。


    嘶啞而又嫵媚的聲音擠出紅唇。


    “嗬嗬.....不愧是紫星道人,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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