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魯肅和張昭二人便是神色匆匆的感到了孫權這裏。


    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魯子敬,還有已經年老昏昏張子布,孫權原本還有些激情澎湃些沒來由的沉寂了幾分。


    看看人家曹魏一方青年才俊何其多也,益州那邊劉備之子劉禪也是名聲遠播新人迭起而出,回頭再看看自己這江東偌大的基業,竟是好似無有半點後繼之人,弱等魯肅張昭這一代徹底消散過後,他還能依仗著誰啊?


    然而孫權自顧自的苦愁,卻又何曾想過如今江東孫氏和其他那些世家之間的關係如此僵硬的根本原因在哪?


    當年會稽郡魏氏之淒慘下場,雖然有幾分是因為其家住魏騰不自量力咎由自取所致。


    可是孫權在這件事上並沒有選擇最優的處理辦法,反而正是因為當時他在合肥的決策失誤導致江東大敗損失慘重,急需補充府庫兵卒之際,魏氏又正好一頭撞了上來,孫權借機發泄心中鬱結的同時,又是將魏氏給吞並的一幹二淨連個渣滓都沒有剩下!


    這也就是當時虞翻堅定的站在了孫權這邊,不然搞不好的話會稽郡內現在還有沒有能夠拿出手的豪族都不一定了……


    如此先例在前,本身孫氏跟江東其他幾個世家之間的關係就不是那麽好,起源於孫權之兄長父親一代,等到孫權上位後雖然是盡力的緩和了一些,可最後他又是憑借一己之力將此前的全盤努力盡皆做了廢!


    這樣看來貌似他江東孫氏一族跟其他的世家豪族可能就是天生相克,根本就湊不到一塊去,不然怎麽就始終沒有辦法主從盡歡的相處呢。


    再看顧朱張陸這四姓,其中除了張家是其兄孫策扶持起來的以外,剩下的那三家哪個不跟孫氏多少有些摩擦和仇怨,尤以陸姓最甚。


    孫權每次想到這裏都甚是覺得頭疼,後悔自己當初對會稽魏氏下手太過狠辣不留情麵,以至於江東世家的集體芥蒂,也同樣是對自己已經故去的兄長孫策有些抱怨,當年其征伐江東等地時,放手殺戮怎麽就不能稍微收著點呢……


    微微的搖了搖頭,將這些與當下無關的想法從腦中甩去,孫權拿著手中竹簡便是迎著魯肅張昭二人去了。


    時機轉瞬即逝,若不能好生把握住了,那江東未來的日子可並不算好過。


    雖然有半壁荊南,可在孫權的眼中,縱使是整個荊南四郡都在自己治下又能如何,全都比不上一個合肥來的有用!


    一個三番五次擋住了他們江東攻勢的合肥城,這個孫權的眼中釘肉中刺,若是能夠趁著這次的機會將合肥徹底的從輿圖上抹去,那他江東攻略豫州的道路豈不就是一片暢通,到時江東一係便再也不是僅局限於長江以南這般簡單了。


    隻不過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遠不是那麽簡單,孫權想著聯合盟友一同行事,最起碼也要保證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孫劉兩家的聯盟要繼續維持而不是出現什麽破裂的跡象。


    至於等到合肥被拿下,豫州徐州皆是在江東兵鋒所指之餘,這聯盟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那就另說了……


    在建業城宮殿中,孫權和張昭魯肅三位君臣就曹丕篡位稱帝這一天下巨變商量了好久,終是將計劃分成了兩部分。


    魯肅拖著病體往益州走一趟,張昭則開始籌備糧草軍械以待戰事,隻等益州盟友方麵消息穩固可以配合出兵,孫權這邊必是會舉起大義之旗來呼應,也便正式開始渡江北擊合肥!


    對此計劃魯肅是抱著可以一試的態度,張昭則是全然聽從主公孫權的命令行事,當然這也是建立在孫權計劃確實有可行性的前提下,不然張昭也不可能任由孫權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至於還要抱病在身的魯肅親自跑一趟,實乃魯肅自己的本意而非是孫權的強行要求。


    “子敬,你這病體未愈之際還要舟車勞碌出使,以我看這件事還是讓子瑜前去吧,畢竟子瑜至益州也不是初次,比之子敬卻也多些經驗!”


    孫權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魯肅的身體狀態,還是出言規勸道。


    然而魯肅這一次是下定了決心,他本來便是想著在自己最後能夠為江東為主公孫權盡一份力的時候,去再和盟友劉備溝通一番,去見諸葛孔明最後一麵,務必要在這天下局勢突變的情況下保證好孫劉兩家的聯盟關係。


    雖然現在孫劉兩家隱隱間已經是劉備占據了優勢,可魯肅看的清楚,要說這天下最有可能一統之人,卻還是占據了中原和北地這等人口富足物產豐饒之地的曹魏。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孫劉兩家都是合則利分則害,若是妄想著僅憑一家之力便可以抗衡曹魏的侵攻,這在魯肅看來完全是癡人說夢一般!


    “主公勿要再勸,肅此番益州之行乃主意已定,還請主公放寬心,靜待好消息便是!”


    “如此……那吾便預祝子敬此行一帆風順!”


    說著,孫權拍了拍魯肅的肩膀,君臣二人就此在殿門出分別……


    且說江東這邊孫權剛剛定計,準備趁著曹丕行此逆天之舉時聯合益州共同出兵,魯肅拖著病體登上了往蜀中而來的輕舟。


    而在益州成都的左將軍府上,此時此刻的大漢左將軍天下三分諸侯之一的皇叔劉備,卻是徹徹底底的陷入到了瘋狂暴怒的狀態之中!


    與上一次議事大殿中的狂怒截然不同,這一次劉備手持雙劍整個人如同瘋魔一般在院中舞著,好端端的一處花園卻是徹徹底底的變成了廢墟。


    劉禪在一旁躲得遠遠的,根本就不敢在這個時候靠近老爹身邊,他是生怕自己這條小魚被殃及了,要知道老爹手裏頭那兩把劍可不是吃素的。


    前次劉禪還以為自己終於是見到了老爹最為惱怒的狀態,可時至今日他才發現,貌似終究還是自己草率了,這憤怒惱火的程度很顯然是在今天直接被刷新到了一個巨高的等級,最起碼劉禪心中估計,怕是這種情形畢生也就僅此一次了吧。


    沒有上前打擾老爹劉備的意思,劉禪揣著手在一旁靜靜的等待著。


    此時此刻自家老爹到底是怎樣一個心理狀態,劉禪不說能夠全然了解,卻也是七七八八的差不了太多。


    哪怕這件事他其實早就在之前跟老爹透漏過了,甚至他們父子二人之間還打了個小賭,可當事情真正發生之後,事實擺在眼前之時,老爹還是沒有壓抑住內心的情緒。


    對此劉禪也沒什麽好說的,發泄出來總歸是好事,若是老爹強行壓製一直憋著,那反而還容易壞事呢。


    若是情緒無法得到宣泄始終是處在壓抑的狀態,這平時倒也罷了,可若是在兩軍交戰之際老爹突然之間就控製不住爆發了出來,那連帶的影響天知道會有多大,到時候益州謀劃三年恐怕就此全盤崩塌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現在發泄發泄是好的,總是要比將來真因為這件事出了什麽天大的差錯要強。


    許是心中怒火宣泄的差不多了,也可能是這圓中已經沒有多少完整的花草,在差不多小半個時辰之後,劉備這才聳拉著手臂一副疲勞過度的樣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劉禪見此趕忙上前,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溫水給老爹遞了上去。


    “咕咚……”


    滿滿一觴水就這樣進了肚,劉備猛地長出一口氣對劉禪說道:“我兒速速去將軍師法正等人喚至此處!”


    劉禪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應道:“諾!”


    不一會兒,諸葛亮和法正雙雙趕到,實際上他們二人是早就等著了,曹丕篡漢稱帝的消息現在不說盡人皆知也差不了多少了,料想此事主公必會相召。


    “我等拜見主公!”


    “孔明孝直無需多禮,想必你二人此時也已經知曉了曹丕此賊的大逆不道之舉。”


    劉備冷著臉聲音沉悶的問道。


    諸葛亮和法正對視一眼,雙雙點頭應道:“臣下已知曉此事……”


    “好!那吾也便不多贅言,今次相召你二人至此,卻是想讓你等替吾想出一個法子,讓北伐盡快展開,吾要讓曹丕此賊為自己的大逆之舉付出代價!”


    說著,劉備抬手狠狠的錘了一下麵前的石桌,這含怒一擊之下,卻是將石桌給錘的裂隙叢生好似馬上就要碎裂了一般!


    雖然早就料想到了這樣的結果,可當真正麵對這個問題的時候,諸葛亮還是覺得有些頭疼。


    反倒是法正,對於北伐一事卻早有些迫不及待了,隻不過在他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在他身後的劉禪卻是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這才讓法正到嘴邊上的話沒有說出口。


    雖然北伐是大基調大前提,甚至於在此圓中四人,唯有諸葛亮才是最為關心北伐一事能成與否的那位。


    可正因為諸葛亮心有北伐,更是很清楚此事幹係甚大,關乎到大漢的延續生存關乎到從主公到益州上下所有人努力了好些年的結果,自然是必須要慎之又慎。


    若是在眼下主公暴怒之際,在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的時候便倉促之間發動了北伐戰役,如此恐怕會造成一連串不可預估的後果。


    北伐之伐諸葛亮根本不會不讚同,但是若北伐行之無用那豈不是浪費了他們無數人的心血。


    故而北伐當行卻又必須得見成效,倉促之伐冒然行事終不可取,諸葛亮心中很清楚這一點,是以在劉備發問之後才沒有直接開口應答。


    反觀法正不考慮到這些,但是劉禪卻看得清楚,這才拉了他一把,否則的話若是法正這邊一開口,那怕是再想要勸住老爹打消他這個念頭就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了……


    眼見場麵突然變得有些寂靜,劉備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開口道:“孔明你等這是何意,不言不語莫不是不讚同吾之想法不成?”


    這要是換個佞臣在此,十之八九便是順著劉備的話說下去,別說什麽北伐不北伐的,就是直接全線跟曹魏開戰都不是什麽問題。


    然而在場三人中除了法正對於此事態度有些偏轉以外,甭管是諸葛亮還是劉禪,其實都並不讚同此時進行倉促的北伐戰役。


    麵對劉備的問話,如何回答才能夠打消他的想法,諸葛亮一時間卻還在考慮當中。


    可拖延浪費的時間越久,劉備的心情恐怕會是越差,到時規勸的效果說不定會更差。


    故而劉禪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直接了當的對老爹說道:“父親!北伐之事乃複興大漢之大計,焉能如此倉促行事冒然進軍,站前準備不足籌措不備,若是出師不利空是徹底讓我等斷了複興大漢之機會,父親你要清楚,這天下中可就隻剩下父親您一人是真心為了大漢著想的,江東孫權中原曹丕,此二人哪一個又是心有大漢之人!”


    說罷,劉禪朝著父親躬身行禮言辭態度無一不懇。


    可問題在於劉禪說的這些諸葛亮心中早就想到了,但是他卻清楚,但憑著這番話可不足以打消主公心中的念頭,反而還很有可能激起主公的逆反之心,想到這裏諸葛亮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果不其然,劉備在聽完劉禪這話後臉色並沒有什麽變化,就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


    瞄見了這一幕的諸葛亮心中一沉,果然不出他所料,看來少主此番到是弄巧成拙了,打消主公念頭這件事不是那麽好辦的了!


    然而劉禪接下來的這番話卻是諸葛亮根本就沒有料到,甚至於劉備都完全未曾想到的。


    隻見劉禪起身麵向老爹,神色有些微妙的說道:“父親,您可莫要忘了當日你我父子二人在書房之中的賭約啊!如今看來應是兒勝了,卻不知道父親還有沒有打算要遵守約定!”


    書房?賭約?


    一時間不管是諸葛亮還是法正,神色間都有些疑惑,不明白少主劉禪因何在此時提起這樣的事情,難道所謂的賭約還能夠讓主公打消了當即北伐的念頭不成?


    至於這賭約,乃是劉禪父子二人的夜談私話,他們兩人自是無從知曉其中的具體內容,故而也根本不會明白劉禪突然提起的意義何在。


    但不管內容為何,劉備在聽到賭約這兩個字之後,卻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表情變化,整個人突兀的驚愕之餘卻又是陷入了莫名的沉思當中。


    這番變化,卻是讓時時刻刻觀察著他的諸葛亮心中感到更加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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