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城外,等著進城的眾多下三門還是排著長長的車隊,等在那裏。越來越多的人,逐漸在城外形成了一片小型集市,為了生活,集市的功能也在快速完善。衣食住行,招工派活,漸漸有了生氣。


    一段臨時築起的矮土牆,牆根蹲了一長溜等工的人。懶洋洋的曬著太陽,連閑聊都欠奉,死氣沉沉,是一群基本對生活失去了信心,混吃等死的人。


    突然,一個盤膝坐在牆根的壯碩男子,睜開了雙眼。眼神中精氣十足,靈動萬分,和周圍人形成鮮明對比。


    “打發了喵?”


    男子脖子上懶洋洋的掛著一隻通體漆黑的貂,見他睜眼,有氣無力的問了一句。


    “嗯,暫時打發了。還不錯,是最好的結果。”


    “你小子啊,怎麽就不聽話喵。還是用了那幫神棍的手段,會死的啊。”


    “人生自古誰無死,不用,這一關就過不了。我看到的未來中,那個子玉先生可是一品金丹,您老人家出手雖然拍死他了,他也有餘力捎帶上我。”


    “小子,你的意思是本王保不了你喵?”


    “不不不,黑大爺厲害,出手那可真是驚天動地。主要是小子我太弱了,一點餘波都扛不住,拖累您了。”


    “哼!這還差不多。本王縱橫人,妖兩界,怕過誰喵。”


    “那個,黑前輩,您現在是貂,還喵喵的,有點不合適吧?”


    “滾,老子口頭禪,要你管。”


    男子正是李悠,君子不立危牆,他可是早早的就混出城了。留在城內的不過是分身罷了。


    真正接觸了命運長河,他才知道,命運從非定式。所謂命運長河,就是無數種可能聚集而成的洪流。


    難怪算命的好用指點,而破劫則要收取高昂費用。這雖然是江湖術士賺錢的小套路,但也一定程度說明了命運的性質。


    命運大道其實遠沒傳聞中,或者李悠給莊清和講的那麽可怕。


    命運在發生以前,都是不確定的,有著無數的可能。修為精湛的玄門弟子依照功力不同,能夠窺探到不同數量的可能。從而能選擇最有利的某種可能順勢而為,這種情況下,其實並不會引來因果的反噬。


    當年玄門滅門的根本原因,是同樣級別的大道,斬斷了各種可能,強行讓命運長河改道,才引來了這麽大的反噬。而這個大道就是人道,皇家和三大聖門打造九州鼎,凝聚眾生願力,鎮壓氣運。把這個世界萬族林立的規則,強行扭轉為人族獨興,憑空打造了一個全新大道,人道。這才是玄門倒黴的根源。


    李悠雖然有著穹頂天機鈴,但畢竟本身修為太低,哪怕是分身的完美狀態,也不過窺探了十數天未來。但是卻包含了不下百種不同的命運。


    李悠和子玉先生的對話,之所以能暫時喝退對方,就是因為李悠的話語中包含了太多本不可能知道的信息,讓對方猶豫不定,才不得不暫退。


    對於子玉而言,徐半仙一個築基的垃圾完全沒看在眼裏,怕的是他背後可能隱藏的龐大勢力。


    而這些隱秘信息,少量是黑大爺透露的,少量是李悠自己推測的,還有不少則是其他可能中,從子玉先生那裏套出來了。


    在眾多的可能中,是有一種李悠身份暴露,不得已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和子玉展開辯論的。李悠憑借心學,徹底打擊了子玉的理學信仰,最終發瘋了。不過結局李悠也沒好過,子玉瘋癲之下屠城,三山城被夷為平地。黑大爺出手拍死了子玉,但是李悠扛不住餘波,也被打成了爛泥。


    不過也正是這次的辯論,讓李悠清晰的認識了現在掌控儒門的理學一派,大致搞清楚了他們的目的。


    儒門雖是聖門,但他從一開始就有一個硬傷。人道不是先天大道,而是後天人為之道。有著天然的天花板。


    簡單從追求的目標來看,道門追求長生久視,羽化成仙。佛門追求打造金身,渡苦海,達彼岸,成就佛陀業位。一個要成仙,一個要成佛,追求的都是超脫。


    但是儒門呢?則是以先聖聖人為榜樣,為標準,自我約束,逐漸向聖人靠攏。從立意上似乎就落了下成。但這就是人道,標準就是做一個合格的人,一個完美的人。


    所以隨著儒門的發展,有些人逐漸不再滿足現有的格局,嚐試著博采眾家之長,更進一步。於是吸納了部分道門的理論,畢竟道門才是萬法之祖,本就和各個思想不太衝突。


    道門的核心思想是道,是一切的根源。儒門接收了這一核心,創造出了自己的道學。也就是理學的天理道德神學。


    這一學說的核心就是人是有道德的,但是道德又從何而來?誰來製定的道德?所以據推測,世上是有神的,神就是天理,是皇天上帝。


    這個學說的可怕性,就是為儒門同時確立了神權和王權,把儒門提升到了人道之上。他們要掌控的,不隻是修行界了,連人皇一脈也不過是他們的下屬罷了。


    學說這玩意兒,你自己人怎麽想的別人管不了。但是心太大了,想要管天管地,在李悠的前世,那就是黨爭,勾心鬥角罷了。但在這個世界,還有著超凡的力量存在。其他兩個聖門,皇室怎麽可能容忍儒門就這麽跳到大家頭上去。


    可以說從理學一脈掌控了儒門,天下形勢就緊張起來了。三大聖門摩擦不斷,皇室更是開始對那些投靠了儒門的藩王動手了,開始了削藩。直到十七年前先皇遇刺,削藩才不得不暫緩下來。


    不過這些暫時和李悠關係不大,他需要的不過是似是而非的透露出一些較為隱秘的信息,讓那個子玉有所顧忌罷了。


    但即便如此,李悠還是借助讓仆人們準備招待的茶點時,輕微的混亂,變身離開了是非之地,隻留下分身應付。實在是無數的可能中,成功唬住這個子玉的幾率並不大,十不足一。反而是不管不顧,一巴掌拍死李悠的幾率更大。


    另外就是黑大爺,李悠發現隨著變身次數的增多,自己最大的破綻就是黑大爺了。畢竟外貌體型怎麽變,肩頭上都爬了隻大黑貓。有點經驗的追蹤者,不難發現這個破綻。


    隻不過向黑大爺提及這個問題時,又遭到了黑大爺無情的嘲諷。嘲諷李悠基礎知識的匱乏。


    妖,從小妖開始,最基礎的就是開啟靈智和幻化。有不少妖喜歡幻化人形,學習人道,因為人道確立後,可以借勢提高成長速度。其中龍雀帝國就是個典型。所以對大妖來說,區區改變外形實在是不足掛齒的小把戲。


    黑大爺很隨意的就換了個貂的外形,隻不過似乎是偏愛黑色,倒是沒換顏色。


    這弄的李悠反而不敢確定黑大爺的種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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