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幕勢嵯峨,山阜跨通波。


    日落西山,有白氣如練,潺潺溪水,暮色人家。


    石屋錯落,碧斑草蕨,高樹零撒,星火漸起。


    今日狩獵隊無獵,村中熏肉出,沒有血脈淬煉儀式,隻有村長陳詞,告慰穆長青靈。


    山中人,葬身於大山中,這是榮耀,短暫的沉默後,眾人再次聊起了神話與雜事。


    “穆氏以虎之血脈傳衍至今,與天與人奪運,自臨冬城遷徙至大山中,已有三百餘年。可惜命途多舛,入武王府者無一餘子。穆長青、穆長風、穆長烈、穆長清、穆長春……等八人,本為今年參與群山排名者。可惜長青……”


    村長於彝鼎邊高聲,眾人分食,聽著,同樣閑談著。


    “今天事情太多,前山遭到了群獸的圍襲,後山也有神秘的戰鬥,我總感覺不太正常。”穆長風與眾人說著話,眉頭緊鎖。


    他們一群年輕人抱著圈子,聊著天。


    而徐宏與徐婃甄坐在一起吃著肉,看得穆長風等人一陣眼熱。


    這便是有家人的好處,可以起小鼎,以家為單位吃飯,而無家室且成年的便要脫離父母,與同輩一同吃飯。


    “今天你和父親遇到什麽了?”從旁邊人的交談中,徐婃甄聽到了後山冰雕之事,便想起了兩人回來的模樣。


    就差沒有直接問,這冰雕之事是不是兩人做的了。


    至於前山所談的死人,這並不稀奇,徐婃甄也不太在意,她已經見過太多親近的人倒在自己麵前了。


    “我們就是去采藥,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麽。”


    徐宏吃著被分發到小鼎中的凶獸肉,道。


    “是你們兩做的吧。”徐婃甄問道。


    徐宏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覺得你父親能夠在三十多頭凶獸的圍攻下全部反殺?”


    “不是還有你麽?”徐婃甄笑了笑,周圍已經傳遍了一刀屠的神話,讓她想起了昨日徐宏與她的對戰。


    徐宏嗬嗬的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要不是徐常豐下午一直跟他待在一塊,他恐怕會以為徐常豐已經跟徐婃甄說了。


    看著與奶奶一同坐在老人組的徐常豐。


    這家夥慢吞吞吃著東西,在星光與篝火下還有點人模狗樣的。


    見徐宏不說話了,徐婃甄也慢慢的吃起了食物,唇點星光,眸如秋水,凝脂暇麵,長發輕柔。


    與天上一掛銀河,與天上一輪皎月,與星星之火,與,與世獨立,如詩如畫。


    風塵之時有風塵的模樣,閑居之時有閑居的模樣。


    這一舉一動,皆秀美於內,徐宏不知自己心境如何波瀾,隻覺得徐婃甄在自己眼中美極了。


    這是昨日不曾有過的感受,是心境的一種變化,一種接受。


    徐常豐住在了院子旁邊的石屋中,徐婃甄與徐宏居住與另一個石屋,算是將這村尾新分配的石屋給瓜分了個幹淨。


    “睡覺還是修煉?”徐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著,朝著徐婃甄問道。


    便見徐婃甄目露嬌羞,麵似杏紅,將藤蔓編織的羅幃拉下。


    徐宏心動,麵色凝重,枕著頭,直了直腰。


    便見徐婃甄於石床邊盤膝,聲音清闕,渺渺浩浩:“修煉。”


    “……”


    頓時有單薄靈氣從四周聚來,引得羅幃中靈氣濃密了些。


    不過——北幕山中的靈氣還是太稀薄了。


    徐宏有些無趣,困意上頭,換了個姿勢閉上眼睛便睡著了。


    不知多久,徐婃甄忽的睜開眼睛,聲音很輕:“腹中玲瓏,也算有徐家血脈,隻是不知未來與我重振家業,踏入坎坷中的是你還是他。”


    本以為是逢場作戲,卻沒想到一步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世界就是這般奇妙,讓人不得不享受它帶來的折磨。


    聽著平整的呼吸聲,徐婃甄慢慢的放緩了心神,閉上眼睛,修煉起來。


    體內靈脈七十二條,已經點亮了五十三,緩緩靈氣聚集,沿著經脈不斷遊走,清理著尚有些淤塞的靈脈……


    “長春、婃甄,起來煉體了。”


    曙光未現,天地昏沉,便有聲音由外傳來,透顯著蒼老,卻又氣息渾然。


    徐婃甄睜開眼睛,驟時眸間金光拂麵,便答道:“這便來了。”


    聲音如青竹脆耳,如珠玉落地,她知道,這是奶奶來傳授她血脈修行之法。


    隻聽呼吸均勻中,便見一個大腳丫子落在了大腿上,抬眼看,發現這家夥已經睡成了一個大字,將她擠壓在了牆壁邊上。


    當即拍了拍,卻沒有動靜,還翻了個身,是睡得正香。


    顰蹙間見其麵容眉宇,平凡無比,沒一絲出奇之處,可卻那般自然、溫和。


    “婃甄,長春又賴床了?”外邊聲音驚醒了打量著徐宏的徐婃甄。


    這次可用上了勁,是沒想到能壓著自己打的徐宏竟然能夠睡得這麽死,一點警惕心都沒有。


    可惜沒用……


    徐宏撇了撇嘴,躺在一塊石頭上看著眾人修煉,還帶著些倦意。


    耳朵有些疼,算是被奶奶教會了徐婃甄如何喚醒自己了。


    今天穆守月教徐婃甄煉體,徐宏便不打算修煉,想要看一看徐婃甄的根底,也好有個指導。


    他煉體道行不淺,外皮、內骨的領悟至深,能夠超過他的罕見,甚至可以說沒有。


    這便是屬性麵板的強大之處。


    “**練氣。”


    穆守月似乎很少來這地方,她到來後,不管是老人還是中年、青年等人都停下了修煉,反而看她教起徐婃甄來。


    這讓徐宏有些驚訝,不過想到奶奶的實力,也就了然了。


    “夫修內天,與天地造化同途。由其外轉其內,再由其內逆轉其外,成就天融,也就是外天。”


    穆守月說話沒有一點山野之氣,反而好似闡述道經,修真之法。


    眾人似懂非懂,卻聽之正酣,徐宏饒有趣味的看著村人聽道,連那些小孩、少年都在過來,在旁邊坐下了。


    好似講道一般,席下座三千,凝神靜氣,聽梵音入耳。


    “故外皮在內骨之前,隨含虛至妙,則來立兆萌。內天在外天之先,故有昆成,乃混沌也。中有先天紫氣,為天地之母,為萬物之始。”


    “一黑即分,二儀斯判,然後有超凡焉,有混元焉,有煉意凝神焉,隨後又歸殊途大道。”


    “此為煉體,由內天三境,外皮、內骨、五髒。轉外天之天融。悟意而成先天,有先天紫氣由內自生。再分黑白,成超凡。立兩儀之氣,達成無量混元果位。”


    聲音徐徐落,天邊似有紫氣出。


    “原來這天邊紫氣,是為天融之後的先天境所積累的。”徐宏這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世界的煉體體係之分。


    上一個世界的武道修行,自天融境巔峰便需要領悟意,方可踏入先天,與內竅領悟意入紫府已經是徑庭相若了。


    而這個世界,內天、外天、先天分得很明確。內天有血脈,外天血脈融身,而成先天需要以意使先天紫氣自生,這可是更上了一個門檻,需要長年累月大早上起來吸收先天紫氣積累。


    之後黑白成超凡,那日在飯鋪聽那兩人閑談,南麵的太阿山中,便是超凡境的太阿荒獸坐鎮,阻路一方,無人可掃。


    再上邊的二儀氣,想必便是下一個境界的前提,可成混元境。


    如此看來,這煉體一道也是大有可為呀。


    “先天紫氣為初升之陽,胎體之露,萬物之始。”


    話語畢,便見山間有紫氣東來,“以氣血招紫氣,為依附之磁石。”


    “上去吧。”穆守月一聲話語,便見眾人躍上自己的石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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