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林落歸就給周野打了電話,電話那頭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


    “周野,你,吃飯了嗎?”林落歸看了眼時間,“要不,我去你家找你?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歡做飯了,我要是待在家裏,肯定免不了要被我媽使喚。”


    “我今天有夜班,在餐館吃。”周野回得特別淡然,“這幾天餐館都比較忙,我可能不在家裏待。你還是老實在家裏被使喚吧。”


    林落歸:“……周野,我今天見到周叔叔了。”


    那邊靜默須臾,有風聲躥上來,淹沒了彼此的呼吸。


    一會後,周野回:“我這邊要忙了。過幾天得空我去找你。”


    通話便被掛斷了。


    林落歸看著被掛斷的手機,有點心神不寧。


    在學校的時候周野就有過一段時間的反常,當時她隻顧著關心北斯暮會不會受到北父北母離婚的影響,卻沒顧及到周野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


    想到北斯暮,林落歸忍不住又打開了信箱。信箱裏麵還是隻有她發出去的那條信息,孤零零的躺著,現在怎麽看都覺得它在委屈,就像現在的林落歸。


    就算不應邀,回一句‘不來’會死?他一直保持沉默,她也拿不準他到底什麽心思。


    還是,北斯暮又發生了什麽事?


    林落歸握著手機愣了一會,莫名心煩。


    這一個個的,好像都不太能叫人省心。


    他們是都覺得沉默是金了吧,她不問他們就不說,架子得有多大!


    湖口鎮的冬季幹燥寒冷,林落歸的日常都是窩在沙發裏頭,不是做練習題就是玩電腦。


    偶爾有同學約出去見麵,她也總是想方設法地推拒掉,實在推脫不了的,隻好披著大棉襖上陣。


    初中的時候林落歸是走讀生,和班上同學的關係不是很親密,放學回家也沒幾個順路的。而那為數不多的順路的同學也都不太敢和她靠近乎,或許因為她和周野的關係好。


    那時候大家似乎都比較害怕周野,大概是周野長了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嗓門也大,專門惹禍,還不嫌事大,特別形象的一隻禍害班級的打不死的蟑螂,由此常為老師和同學‘敬畏’,她和周野在關係上‘狼狽為奸’,大家隨波逐流地也一順‘敬畏’了她。


    林落歸記得,臨近中考那會,因為她的成績突然下滑,班主任特地找了她單獨談話,話裏話外都讓她遠離周野,把重心放在學習上。林落歸解釋說是自己狀態不佳導致的退步,但老師不信。當時林落歸沒找到理由反駁,不過現在卻是想明白了。


    那時班主任之所以更關注她,把她成績下滑的原因歸咎在她和周野的相處上,隻是因為她的學習成績還說得過去,是勉強的眾望所歸。而周野之所以被他們看成打不死的蟑螂,不過是因為他的考試成績大家都看不上。


    這種變相的歧視太普遍了,以至林落歸當時久久都琢磨不出理由。直到某天夜裏想了許久才明白過來,她是被那普遍化的理所當然蒙蔽了理智的思考。


    好像在大人們的世界觀裏,成績差點的學生天生就是來惹禍的,就拉低全班平均分這一點上就千不該萬不該,這種人,的確最適合當替罪羔羊。


    林落歸就不以為然,她應該慶幸的是,自己沒有受老師和同學們的影響遠離周野,實際上她更應該慶幸自己有一個像周野這樣的大哥。


    周野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樣壞,他隻是不擅長表達,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又不注意控製自己的怒氣。但從本質而言,周野的內心比很多人都要單純,隻是這一點在他粗魯的外表下隱藏得太深,或許這和他的家庭環境有很大關係。


    外人都說周父是個酒鬼,周野自己也這麽認為,可在這一點上,他隻允許自己說,其他人說他父親一句酒鬼,他就用拳頭伺候他們一次。打不過就罵,罵了就跑,總之一定不會認慫。雖然周野和他父親的關係一直不怎麽好,但每次周父在外麵喝酒沒回家,他都會跑遍湖口鎮一條巷子一條巷子地找。


    林落歸記得那是一個特別冷的冬天,約莫淩晨兩點,周野突然來敲他們家的門,問林父林母知不知道周父的消息。當時周野身上穿著一件不厚不暖的外套,但跑得全身都在冒汗,林落歸被吵醒從被窩裏爬起來的時候,周野已經走了。


    那時林落歸才明白,原來周野這麽愛他的父親。


    那次周野找了周父很久,第二天林落歸跑去他家打探情況的時候還聽到周野在教訓自己的父親,咧嘴扒拉地罵了周父幾句狠話,說下次一定不管周父的死活,哪天他在外麵醉死凍死更好。結果當天周野挨了周父不少的鞭子。而實際上,下一次周父徹夜不歸,周野還是會跑出去找人找一個通宵。


    說白了,周野就是這麽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也可以說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遇到不順眼的不是上嘴就是上拳頭。


    像他這類人,很容易交朋友,也很容易得罪人。


    所以在初中階段,和周野關係最好的林落歸,也很難交到好朋友。


    當然,除了她在初中的兩個同桌。


    兩個同桌裏一個叫陳麗,一個叫葉水琳,寒假裏喊她出去玩的便是她們。而她們之所以不怕周野,是因為見過周野對林落歸狗腿子的模樣。


    第一回見到周野被林落歸打頭的時候兩人還深刻地驚了一遭,幾次都不動聲色地在林落歸耳邊打聽,問不小心見了周野這個樣子,周野會不會‘殺她們滅口’。


    那時林落歸特別實誠地維護周野,說周野沒這個膽,他隻是長得比較凶,但卻是一個很好的大哥。關鍵的一點是他是林落歸的大哥。當時葉水琳和陳麗聽得似懂非懂,林落歸還以為周野把她們嚇到了。結果第二天上課,她們竟拉著她找周野狐假虎威去了。


    那時林落歸才明白,並非周野變得慈眉善目了,而是他在外麵唬人時候的神乎其神形象塌了一角。而葉水琳和陳麗之所以不對外拆穿周野的假麵具,也非是怕了周野,而是想讓那一場狐假虎威的戲碼更加持久。


    想到這一點,林落歸深覺她身邊的這些人都是戲精。


    說是約出去玩,但玩什麽好像大家都起不大興致。


    一說去滑冰,林落歸怕冷,抖著肩膀硬是不肯答應。


    一說去逛商場,林落歸陪著去逛了,可她們看上的東西一樣都沒能看上她們自己,那高昂的價格隻要瞄一眼就能讓她們默默地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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