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理解老夫人當年為何執意要冒生死之險,出手救下那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左不過是這樣的人值得而已。


    不由想起她的爹娘……雖是身居高位,卻也是待人以誠之人,不然又怎會恩澤到她的身上。


    她忍不住暗暗歎息一聲,老天當真是不公,那樣好的人偏偏沒能有個好的結果。


    想當初那麽一個小小軟軟的一團,長至如今也不過才是個半大的孩子,竟然已經懂得感恩回報了。


    看看她如今又是如何待老夫人的……還有給自己的這些藥,她發覺從前的那些擔驚受怕竟然都是值得的。


    老夫人的後福隻怕真正是應驗在這個小主子身上了。


    她想到這裏,不由看了一眼桂嬤嬤,麵上的笑意微微收斂了幾分,“你如今也算是有了個好去處,記得用心當差,別墜了老夫人的麵子。”


    桂嬤嬤聞言,忙躬身行了一禮,“這些年,仰仗老夫人的教導,奴婢不敢忘。”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嬤嬤的提攜之恩,我心裏也都是記得的,日後若是有能用得著的地方,嬤嬤隻管開口便是。”


    都是聰明人,有些事也就不必挑明了說。


    裴嬤嬤滿意的頷首,“老夫人當真是把小姐當眼珠子看待,你們隻管用心伺候著,少不得要念著你們的好。”


    “是。”桂嬤嬤心下大安,忙應諾。


    “小姐剛回來,想必還有不少需要安置的地方,你也下去忙去吧。”


    裴嬤嬤沒有多留她,打發走桂嬤嬤,又把謝靜悅給裴老夫人的蜜膏妥善收了,這才拿著自己的那份藥回了一旁的廂房。


    …………


    得月閣內,一眾伺候的奴婢俱是腳步匆匆的來回忙碌,人人臉上都帶著笑,一片喜氣洋洋。


    謝嬤嬤拉著謝靜悅,上上下下的好一通打量,臉上帶著笑,眼裏卻已是噙了淚,“……長高了……是大姑娘了……”


    謝靜悅見她這樣,也忍不住鼻頭發酸,她抿了抿唇角,伸手掏出帕子替謝嬤嬤拭去眼角的淚水,“嬤嬤快別這樣,你看我這不都是好好兒的,在寺裏不缺吃喝,每日裏還能清閑度日,比在府裏還要清淨自在……就是有些想念祖母和嬤嬤你……”


    謝嬤嬤見謝靜悅親自給自己拭淚,又是感動又是惶恐,忙掏出自己的帕子,三兩下擦了眼角,“小姐看著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她摸了摸謝靜悅的手,見那手腕白皙纖細如柳條一般,忍不住心疼道,“就是太瘦了些……回奴婢這就讓小廚房給您燉些滋補的湯水來。”


    謝靜悅忙笑著攔了,“我這會兒不餓,嬤嬤快別張羅了,我們坐下說說話兒。”


    謝嬤嬤見此,倒也不好堅持,隻得挨著謝靜悅的軟塌,坐在了一旁的繡墩上。


    謝靜悅先是與她說了翡翠和桂嬤嬤的事。


    這事之前謝靜悅就曾給謝嬤嬤捎過信,此時聽了,謝嬤嬤忙連聲說好,“您如今也是大姑娘了,這身邊的人手正缺呢,有了翡翠和桂嬤嬤,到時省的再去尋摸別的回來調教。”


    “她們都是老夫人身邊慣常伺候的老人了,那是再好沒有的。”


    謝靜悅又問起她這些時日府中的情形。


    謝嬤嬤正攢了一肚子的話要與她說,見此也就顧不得旁的,拉著謝靜悅,細細把這些時日府裏的變化一一說了出來。


    主仆二人在屋內說了半晌的話,直至天色有些暗了,采嵐才來喚人。


    謝靜悅打住話頭,見天色不早,起身由幾人伺候著重新梳洗過,又換了一件天青色的大毛鬥篷,帶著謝嬤嬤和采嵐去了榮安堂。


    榮安堂內,今兒也是難得的齊聚一堂。


    眾人圍坐在花廳內,正湊在裴老夫人跟前說笑。


    四周的窗扇緊閉,裏麵又燒了地龍,門簾一打起,一陣暖意迎麵襲來。


    打簾的是個麵生的小丫鬟,見到謝靜悅過來,忙往裏通傳了一聲,原本正圍坐在一處歡聲笑語的眾人先是一靜,隨即就有幾人站起身來,笑著迎了過來。


    “哎喲……,悅姐兒來了,快來我這邊坐……”


    “我這邊都特意留了一個座位,表妹還是坐到我這邊來……”


    謝靜悅見眾人俱是笑臉相迎,也跟著笑著應答,卻是一個身邊也沒去,徑直上前給裴老夫人見過禮,又與一眾長輩見過禮,這才由裴老夫人拉著坐在她下手。


    屋內有幾人的目光相互對視了一眼,又徑自別開頭去,徑直跟身邊的人說起話來。


    裴老夫人拍了拍謝靜悅的手,“去接你三舅的人已經送信回來了,說是已經進城了,咱們且等上一會兒,等他們一道用膳。”


    謝靜悅笑著頷首,“可要咱們去迎一迎?”


    “不急,那邊留著人呢,等他們進了府再去不遲。”裴老夫人今兒顯然心情極好,麵上的笑意一直未落下去。


    裴嬤嬤給謝靜悅重新換了一盞熱茶,笑著接了一句,“這會兒外麵又開始落雪了,小姐還是先在屋內呆著,等下麵的人來通傳了再去不遲。”


    屋內蘇氏幾人此時也都圍著裴老夫人說些家常,慢慢的話題就開始轉到即將要歸來的周明誌一家身上。


    “三弟妹這些年帶著幾個孩子一直跟著三叔在任上,那幾個孩子咱們還都是小的時候見過,如今長大了,隻怕那模樣變得已經叫咱們認不出了。”蘇氏一邊伸手逗了逗被奶娘抱在懷裏的孫子琰哥兒,一邊佯裝不經意的道。


    錢氏笑著看了蘇氏一眼,心裏有些看不上蘇氏的做派,這是人還沒進門就開始在老夫人麵前給老三家的上眼藥了?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碟子裏的福橘剝了起來,“要說三弟妹就是有眼光,看看給咱們三姑娘訂的一門好親事,聽說那馮家如今已經升至吏部左侍郎,這次三叔任滿進京,說不得還能借著這親家給謀個好缺。”


    蘇氏見她有意抬杠,心裏就有些不舒坦,瞥了錢氏一眼,對上錢氏笑眯眯的眼睛。


    她心裏不由的一堵,還沒來得及說出話來,就聽得那邊錢氏接著道,“聽說馮家的大少爺會參加下科的春闈,說不得咱們三丫頭是這下一輩裏,第一個得誥命的呢……”


    她說到這裏,語氣裏倒是真的帶上幾分豔羨。


    二房的嫡女周茹晴前幾年嫁到了張家。


    親家老爺如今還不過在國子監任司業,二姑爺連著兩科秋闈落榜,還不定什麽時候才能考中舉人……自家女兒若是想要有那誥命,還不定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與三房的三姑娘一比較,這運道就不免越發顯得不如了。


    到底還是那時家中式微,沒能給女兒挑門顯赫的親事。


    她想到這裏就不由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周茹娉一眼,次女也不小了,如今侯府看著就要起複了,要是不趁著這個時候給女兒張羅一門好親事,豈不是又要走大女兒的老路。


    她想到這裏,又不由瞥了蘇氏一眼,想要給周茹娉說門好親事,有些事就繞不開蘇氏這個世子夫人。


    這時候倒是不好把蘇氏給得罪狠了,不然在關鍵時候給自己使一絆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想到這裏,又忙把剛剛的話往回圓,“要說大嫂的眼光那也是不比三弟妹遜色,咱們家的大姑奶奶如今可是家裏這些個姑娘裏麵嫁得最體麵的人家了。


    聽說前些日子又傳了喜訊,這怕是又要給蔣家添個大胖孫子了。”


    蘇氏原本還有些不善的麵色,聽了錢氏這話,麵上不自覺的就帶上兩分笑,實在是錢氏這話剛好撓到她的癢癢處。


    她這會兒麵上就不由帶了兩分自得,“要說月姐兒這孩子就是給咱們家長臉,不但能幫著親家母主持中饋,平日裏侍奉公婆,孝悌姑嫂,誰見了不誇一聲賢惠得體。


    偏偏這肚皮又爭氣,先是給蔣家添了長孫,如今隻怕又要再添個次孫了……”


    裴老夫人聽了這話,不由皺眉,抬眼看了蘇氏一眼,隻覺她這模樣實在是有些輕狂,如今隻不過才有了身子,哪裏就能說的準是男是女呢。


    再說了,自古女人生產都猶如過鬼門關,這事情沒能塵埃落定之前,什麽話都言之過早。


    剛剛是錢氏先挑起的話頭,她就不由瞥了錢氏一眼,輕咳了一聲,“你們如今也都是做了祖母的人了,說話得要注意些,有些話在腦子裏麵過兩遍再說,省的別人聽到了,隻當我們周家沒有教養。”


    屋內眾人聽得裴老夫人的話,都不由收斂麵上的笑意。


    蘇氏和錢氏兩人麵上更是有些訕訕然,忙起身齊齊應是。


    裴老夫人見屋內還有這麽多小輩,倒也不好再多說,這才擺擺手,示意兩人落座。


    這邊眾人才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重新尋個話頭,把剛剛這尷尬抹去,那邊就有小丫鬟匆匆來報。


    三老爺一家已經進了府門。她忽然理解老夫人當年為何執意要冒生死之險,出手救下那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左不過是這樣的人值得而已。


    不由想起她的爹娘……雖是身居高位,卻也是待人以誠之人,不然又怎會恩澤到她的身上。


    她忍不住暗暗歎息一聲,老天當真是不公,那樣好的人偏偏沒能有個好的結果。


    想當初那麽一個小小軟軟的一團,長至如今也不過才是個半大的孩子,竟然已經懂得感恩回報了。


    看看她如今又是如何待老夫人的……還有給自己的這些藥,她發覺從前的那些擔驚受怕竟然都是值得的。


    老夫人的後福隻怕真正是應驗在這個小主子身上了。


    她想到這裏,不由看了一眼桂嬤嬤,麵上的笑意微微收斂了幾分,“你如今也算是有了個好去處,記得用心當差,別墜了老夫人的麵子。”


    桂嬤嬤聞言,忙躬身行了一禮,“這些年,仰仗老夫人的教導,奴婢不敢忘。”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嬤嬤的提攜之恩,我心裏也都是記得的,日後若是有能用得著的地方,嬤嬤隻管開口便是。”


    都是聰明人,有些事也就不必挑明了說。


    裴嬤嬤滿意的頷首,“老夫人當真是把小姐當眼珠子看待,你們隻管用心伺候著,少不得要念著你們的好。”


    “是。”桂嬤嬤心下大安,忙應諾。


    “小姐剛回來,想必還有不少需要安置的地方,你也下去忙去吧。”


    裴嬤嬤沒有多留她,打發走桂嬤嬤,又把謝靜悅給裴老夫人的蜜膏妥善收了,這才拿著自己的那份藥回了一旁的廂房。


    …………


    得月閣內,一眾伺候的奴婢俱是腳步匆匆的來回忙碌,人人臉上都帶著笑,一片喜氣洋洋。


    謝嬤嬤拉著謝靜悅,上上下下的好一通打量,臉上帶著笑,眼裏卻已是噙了淚,“……長高了……是大姑娘了……”


    謝靜悅見她這樣,也忍不住鼻頭發酸,她抿了抿唇角,伸手掏出帕子替謝嬤嬤拭去眼角的淚水,“嬤嬤快別這樣,你看我這不都是好好兒的,在寺裏不缺吃喝,每日裏還能清閑度日,比在府裏還要清淨自在……就是有些想念祖母和嬤嬤你……”


    謝嬤嬤見謝靜悅親自給自己拭淚,又是感動又是惶恐,忙掏出自己的帕子,三兩下擦了眼角,“小姐看著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她摸了摸謝靜悅的手,見那手腕白皙纖細如柳條一般,忍不住心疼道,“就是太瘦了些……回奴婢這就讓小廚房給您燉些滋補的湯水來。”


    謝靜悅忙笑著攔了,“我這會兒不餓,嬤嬤快別張羅了,我們坐下說說話兒。”


    謝嬤嬤見此,倒也不好堅持,隻得挨著謝靜悅的軟塌,坐在了一旁的繡墩上。


    謝靜悅先是與她說了翡翠和桂嬤嬤的事。


    這事之前謝靜悅就曾給謝嬤嬤捎過信,此時聽了,謝嬤嬤忙連聲說好,“您如今也是大姑娘了,這身邊的人手正缺呢,有了翡翠和桂嬤嬤,到時省的再去尋摸別的回來調教。”


    “她們都是老夫人身邊慣常伺候的老人了,那是再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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