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車裏的人們相互攀談起來:


    “剛才……你聽見了嗎?”


    “你也聽見了?好像是孩子哭,好大聲!”


    “是孩子哭,對。”


    “奇怪……你看見了嗎,剛才那兒那個女的……”


    “噓!小聲……”


    車子前半部分的人是這樣,而當事人——刀子哥,更是摸不著頭腦的很。


    他驚異的盯住林霜霜看,發現這個蓋住臉的女人,一動也沒有動過。


    她的肚子也沒動過。


    他們這種吃江湖飯的,早在蘇城車站搶票的時候,就已經確定過了,這個女人根本沒懷孕,把東西這麽藏著,隻能是錢。


    她的肚子裏,根本沒有孩子。


    就算有孩子,也不可能隔著肚子哭這麽大聲啊。


    但他能確定,嬰兒哭聲,是這個女人發出來的。


    喲嗬!


    倒是頭一回遇到。


    死女人,另有一功啊!


    她剛才要是敢喊,他就伸刀子抵住她了,但她竟然在他快要得手時學嬰兒哭,他倒是真沒想到。


    他娘的!哭這麽大聲,哭這麽像,嚇得他刀子都掉了!


    但是,沒用的,看看這整車人,嬰兒哭又怎麽樣?還不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下一次,就算她學嬰兒哭哭死,他也要給她刀子瞧瞧。


    刀子哥氣哼哼的,和前後左右的兄弟對一下眼色,便彎下腰去撿刀子。


    但是,他再也沒有站起來。


    隻見刀子哥先是捧住肚子低聲“哼”了一下;


    繼而,他身子一側,從座位上掉了下去;


    再然後,他就在過道裏翻滾了起來。


    “哎唷!哎唷……好痛啊!哎唷,疼死我了!哎唷……”


    所有人再次麵麵相覷。


    刀子哥的同伴們臉色很精彩,一時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直到刀子哥把身子在狹窄的過道裏縮成一團,艱難的露出臉,低低的喊:


    “救我,救命,我肚子……好疼好疼,停車,救救我……哎唷……”


    他的臉刷白,整個五官都揪在一起,一看就不是裝的,他的兄弟們這才從前後左右湧了過來。


    “老四,你怎麽了?”


    “兄弟,怎麽回事?”


    “怎麽了怎麽了,這是怎麽回事啊!”


    林霜霜悄悄掀開臉上的手帕,往這些人身上看了看,嘴角勾了勾,卻又把手帕蓋住臉。


    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過來看刀子哥的其中兩個年輕男人,忽然也像刀子哥一樣,抱住肚子倒在過道裏,不斷的喊起疼:


    “哎唷,哎唷,我的肚子!啊……救命啊!”


    “啊……好痛!肚子好痛!不行,我要死了!”


    這下,這群人完全的慌亂了。


    總共五個人的小團夥,忽然倒下三個。


    剩下沒喊疼的兩個,在問著病情、幾人都已經答不上話的情況下,開始對著司機大呼小叫:


    “司機,往醫院開,給我們往醫院開!”


    剛才還默默無聲的人們,一看這個架勢,一聽這話,卻不幹了。


    好幾個人懟起來:


    “那不行啊,我趕時間去魔都的啊,開去醫院我們怎麽辦啊!”


    “就是就是,我這兒還有要緊事呢!”


    “哎呀,你們忍忍吧,畢竟是男人,肚子疼忍一下嘛!”


    “切!不會是想上廁所吧!實在忍不了就下去!別在這兒惡心我們啊!”


    牆倒眾人推,說的就是這樣。


    眼看著這幫子人似乎真的沒有戰鬥力了,連剛才被迫讓座的眼鏡哥也推著眼鏡,湊話了:


    “對對,下去吧,下去吧!”


    刀子哥依然在過道翻滾。那疼,從他煞白的臉、滿頭的冷汗都可見一斑。


    其他兩個也“哎唷哎唷”叫喚得不行,竟是站都站不起來的樣子。


    剩下的兩個人眼看著大勢已去,弄不出風浪來,隻好色厲內荏的叫停:


    “那好,司機,就在這兒停,停車,娘的,老子叫你停車!”


    司機搖了搖頭,故意把車子突然刹停了,還讓在過道翻滾的幾個撞在車上,“哎唷”聲更頻密了。


    肚子不痛的兩個人,先把疼的輕些的兩個兄弟扶下去。


    當他們回來扶刀子哥的時候,刀子哥忽然大叫一聲,捂住肚子,暈了過去。


    那兩個倒黴的兄弟,隻好搬頭搬腳的把他給搬下去了。


    司機立刻關了門。


    “哐哐”的,車子又開起來。


    車子裏一下子熱鬧起來。


    坐在林霜霜前麵,就剛才見了刀子立馬退讓的那位眼鏡哥,忽然情緒激昂的叫起來:


    “喔喲!你們知道嗎,剛才那幾個人,拿著刀子對著我啊!喔喲!嚇死人啊!喔喲!還好他們下去了。”


    其他人立刻來了興致:“啊啊,是啊,看著就不像好人,倒不知什麽事情,自己下去了!”


    “我看啊,這些人一定是小偷!”


    “啥小偷啊,我知道的,這些都是拆白黨……”


    車裏熱議起來,似乎大家一下子都熟悉了。


    眼鏡男從前座站起來,探身向林霜霜表示問候:


    “哎,同誌,你沒事吧?剛才……那個孩子……”


    林霜霜依然用帕子蓋住臉,當作沒聽見,懶得理這種人。


    這世上,趨福避禍是人之常情。


    剛才大家對她不管不顧,她能理解。


    但是,這會兒事情過去了,卻想來八卦,那就有多遠給她管多遠。


    林霜霜的無動於衷,使眼鏡男悻悻的坐了回去。


    車子裏的氣氛輕鬆而和諧起來。


    林霜霜閉著眼睛,對今天的事情做著總結。


    剛開始,她感覺到危險的時候,唯一能自救的,是引起別人的注意。


    所以她學嬰兒哭,還哭得特別響亮。


    但是,人們的反應讓她失望。


    她正在著急,嬰兒哭成這樣、也引不來人幫忙的話、她還能學什麽的時候,她瞥見了刀子哥的手。


    之前,刀子哥的手緊緊握住刀,林霜霜沒在意;


    等他刀子掉了,林霜霜發現,他的手指甲上,有白色的、雲母狀的點點。


    這是缺鈣的現象。


    也是蛔蟲病的體表現象。


    八十年代初呀,這個病很普遍的,不單小孩有,有些大人也有。


    刀子哥又很瘦,臉色偏黃,手指甲再這樣的話,林霜霜確定,刀子哥的肚子裏,一定有蟲!


    哼哼!


    她暫時指使不動野豬,但指使個蟲,還是可以的吧?


    要是指使個蟲也不行的話,這個金手指她不要了!


    ------題外話------


    今日更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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