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院長把辦公桌上的一張照片遞給林霜霜,說:


    “我家馮雅萍。跟你差不多大,高中畢業後,大學也沒考上,我給她找了個藥房呆著,想讓她讀個藥劑師,她也不好好鑽研業務,成天就知道玩,改天你到我們家,認識認識,我想……嗯,跟你我也不客氣了,我們家啊,很多事一言難盡,我父親和雅萍,還沒正式見過。你看,你能不能幫我帶她去見見我父親?”


    蔡院長頓了頓,十分期待的看著林霜霜。


    林霜霜的臉就有點不知道要怎麽擺表情了。


    又是複雜家事啊?


    林霜霜隻好把目光放在手裏的照片上。


    八十年代初,彩色照片是很少的,而林霜霜手裏這張,不但是彩色的,裏麵的人也很時髦。


    估計不久前拍的,年輕姑娘穿了件杏色的翻領毛衣,下麵一條淺灰色的過膝裙子,黑皮鞋,還挎著紅色的小皮包,精神奕奕。


    就是五官很像蔡院長,國字臉。


    林霜霜沒多看,把照片還給蔡院長,打哈哈:“哈哈,挺像您的呢!”


    蔡院長接了照片,依然期待的看著林霜霜。


    林霜霜撓頭:“蔡大爺一定喜歡的,自己孫女嘛!”


    蔡院長歎氣:“唉!那可不一定。我父親這個人,固執的很,我女兒呢,又散漫的很,我這好說歹說,她也不肯去看看老人。我就想,要是有個年輕人陪著,興許能好點。小林,你看,你什麽時候有空,咱們說個時間,你帶我家雅萍去看看我父親?”


    蔡院長在葉靜貞的事情上幫了那麽大的忙,這麽點事,林霜霜怎麽也不能拒絕啊。


    林霜霜便說:“行,我就是一個無業遊民,時間您定好了。”


    “太好了!那,就下個星期天吧,你來我這兒,我讓我家雅萍跟你去一趟。也不要怎麽樣,就是……要是我父親能跟她吃頓飯也好。”


    “好的。”


    就這麽定了下來。


    林霜霜又問道:“蔡院長,我想請教您一下,您知道嗎,如果一個人,傷口一直不長好,但也不惡化,那是什麽病呢?”


    蔡院長想了想,笑:“小林你這是考我基礎知識呀?”


    “不不,我就是問問,我有個朋友,傷口長期就是開合的狀態,但也不惡化,就是腫脹著,我……幫他問問。”


    蔡院長倒認真起來:


    “哦,這種情況啊……總的來說,傷口不容易好,不外乎兩個原因。第一個是他本身的原因,比如年齡大了,傷口愈合就慢,或者本身有代謝疾病,糖尿病什麽的,那傷口就愈合慢或不愈合。”


    “第二個,肯定是傷口部位的血運狀態不好,或者感染了嘛。不管哪個情況,隻要問題不是很大,那加強加強營養,傷口注意點清潔,按時換藥就好的。不然,你朋友在哪兒,要是方便的話,讓他來醫院看看啊?”


    林霜霜微笑表示感謝:“啊……好,改天我問問他看,謝謝蔡院長啊,那我回去了,下個星期天中午前我來。”


    “行行,謝謝你啊!”


    “不不,謝謝您!”


    等出了醫院,林霜霜推著自行車站住了。


    蔡院長說的那些關於傷口的話,對於林霜霜沒什麽大用,她上輩子就知道了。


    本來,她是想聽聽,蔡院長會不會另有見解的,然而並沒有。


    那麽阿醜的傷,要怎麽辦呢?


    阿醜盡力幫了她,她也該盡力幫他才是。


    不然,她去買點營養品給他好了,還有,他住在那個地方陰冷潮濕,也容易導致傷口延期愈合吧;


    而阿醜這麽醜,一定很自卑,不願意去麵對人群,不如,她想法子幫他找一個住處,讓他好好休養,是不是就好的快些呢?


    感情她給不了,友情,她還是願意付出的。


    林霜霜想罷,便先去藥店,認認真真的選了枝人參,也買了好些外用的消炎的藥品,便回東山鎮。


    她在東山鎮僅有的幾條小巷子裏轉悠,希望能幫阿醜找個合適的屋子。


    這屋子,最好是沒人一起住著的,也最好比較偏僻的,阿醜出出入入沒人瞧見,他才有安全感。


    但又最好朝陽的,幹淨些,才能讓阿醜養傷。


    就這麽兩個條件,林霜霜轉悠了兩條街,屋子沒找到,卻看見了林明。


    在一條巷子裏,一個煙鋪子的門口,聚集了六七個年輕人。


    林明夾在其中。


    他穿了件米色的夾克,還配十分時髦的大褲管牛仔褲,夾著支香煙,還摟著個女人的肩膀。


    女人留著城裏剛時興的披肩長發,嘴唇塗得像剛吸了人血,一雙眼媚如貓妖,也抽著煙。


    她把軟塌塌的身體一半靠在林明懷裏,但,伸在背後的手,卻還挽住旁邊另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留了一點小胡子,個子稍矮,是所有人裏最年長的,也是唯一沒有抽煙,很沉默,人家說笑,他也不笑。


    林霜霜靜靜觀察了半天,皺眉。


    這些年輕人,可真有後世那些街頭混混的架勢,懶散,關係混亂,還自以為自己很厲害。


    說實話,徐小春那樣的老實人,擺十個出來,也贏不了眼前這個能把兩個男人拉在身邊的女人。


    唉!


    林霜霜悄悄的走開了。


    林明這種懶散的人,這種逍遙時刻,她去跟他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


    小街沒啥地方看的,林霜霜買了一點街口的蘿卜糕和肉包子,繞到了龔阿婆家,去看徐小春。


    已經下午兩三點了。


    徐小春正坐在床上做針線,一間房收拾的幹幹淨淨的。


    她看見林霜霜來,立馬就去搬凳子:“小妹你可來了,累了吧,快坐。”


    林霜霜把糕和包子遞上:“熱乎的。你該多吃點,快吃吧。”


    徐小春就眼眶有點紅了,背轉了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就去拿了個碗來裝了食物,要和林霜霜一起吃:“小妹你也吃。”


    姑嫂倆個便以一個方凳子當桌子,一起吃蘿卜糕和包子。


    林霜霜問:“龔阿婆對你好嗎?有買肉給你嗎?”


    “有的。就是……那麽一點,我一個人吃,也不大好意思,就讓大家分著吃。”


    “唉,我特意讓她給你買的。他們家自己要吃,當然也可以自己買。你萬事不好意思的話,怎麽養大你肚子裏的孩子呢?”


    林霜霜頓了頓,又有心探探徐小春的想法,說: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將來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光問‘孩子爸爸呢’這一句,都能有一千個人等著你。那你怎麽辦?”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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