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霜擦擦眼淚,往四周看看。


    她都不知道自己這會兒在哪兒了。


    可一轉身,便看見,一個黑影蹲在離她七八米的地方,正在緩緩站起來。


    不用看清楚臉,除了阿醜還有誰?


    林霜霜沒理。


    看好了方向,隻管往衛生院走。


    黑影亦步亦趨的跟著。


    林霜霜走了一段,回頭。


    黑影站住。


    即便黑夜裏,似乎能看見他的眼,正倔強的看著林霜霜。


    林霜霜依然不理他,隻管到了上次打電話的那個商店。


    拍開門,還是上次那個老頭,還對林霜霜笑了笑,招呼一聲:“又是你啊,打電話啊?”


    林霜霜低低的應了聲,就著商店的燈光,看了看林明給的電話號碼,她開始打電話。


    林明這個笨蛋,被薑梨英忽悠的,真以為隻是賣香煙,跟著這麽久,隻知道常常給香煙店送貨的一個人,叫做油條的電話,其他什麽都不知道。


    但林霜霜覺得,這個一直送貨的人,必定是和錢光那邊有聯係的。


    做走私生意的,哪敢隨便找個人送貨?


    這個送貨的,不是錢光的同夥,就是錢光的馬仔!


    電話通了。


    裏頭“喂喂”了好多聲,林霜霜一個字也沒有說,隻是聽著,暗自學著。


    電話那頭的男人,便粗聲粗氣的罵了一句:


    “艸!這電話奇怪了,打通了沒人說話,是電話壞了,還是打著玩呢?喂喂?喂喂?艸!”


    電話就掛掉了。


    林霜霜打第二個電話。


    電話一通,林霜霜開口:“哎,兄弟,光哥在不?”


    商店的老人就無比驚訝的看林霜霜,奇怪,明明是個女的,怎麽說話聲成男人了?


    林霜霜沒管,隻是說自己的。


    電話那頭也是一個男人,果然很隨意的說:“噢,油條啊,光哥還沒回呢。”


    林霜霜(油條):“那,嫂子呢?”


    “你找嫂子幹什麽?”


    “有事。你去喊一聲,就說東山這邊有事找嫂子說……咳咳,就光哥外頭的……哈哈,你懂的。”


    “行。”


    約摸三分鍾,電話裏頭傳來一個挺脆爽的女人聲:“喂?油條啊?啥事?”


    林霜霜(油條)壓著聲音:“嫂子,就是這邊鎮上,那個,薑梨英的事。”


    林霜霜握著聽筒的手,不禁放在褲子上擦了擦。


    她內心也很忐忑,要是今天這電話,遇上的是個傻娘們,那接下去,到底該怎麽演呢?


    好在,女人這種生物,在聽到另一個女人名字的時候,那股子拚搏精神,總是不讓人失望的。


    對方十分利落的說:“講!那馬蚤貨,做什麽了?”


    yes!


    這聲“馬蚤貨”喊的,真有氣勢!


    果然不出所料!


    這位大婆是知道的啊,這就好辦了!


    林霜霜暗自心喜,繼續用著男人的粗嗓音,不但對剛才看見的、錢光和薑梨英的事,進行了藝術再加工,還使勁兒的用好了添油加醋、無中生有、信口雌黃,胡謅八扯這類成語。


    總之,一個不仁不義的男人,不但背著老婆和小三恩恩愛愛,私藏了很多的錢,還策劃著要對老丈人家謀財害命、欲取而代之的狗血故事,就這麽誕生了。


    話筒對麵的女人,應該是早有察覺,隻是之前大概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現在得知,原來那個交付終身的男人,竟然還在背後圖謀不軌,女人的憤怒,隔著電話聽筒都能感受到。


    電話裏呼呼的吹氣聲,像八級大風卷過平原。


    女人嗓子都氣啞了,問:“還有呢?說,給我繼續說!”


    林霜霜(油條):“暫時就這麽多,這是剛才我聽壁角聽來的!嫂子,我可擔心等會兒光哥回到家,你,你萬一沉不住氣……那,我這邊就慘了啊!”


    “嗬嗬!你放心!我決不會說出來的,你說他說好的,明天還去那個狐狸精哪兒?”


    “他的意思是,如果你明天不問的話,他會去看薑梨英。還有,錢,很多錢,都給了薑梨英。”


    “呼,呼!女表子!爛貨!行,我知道了!油條,隻要這些事是真的,少不了你好處,知道嗎?”


    林霜霜此時隻覺得自己就是真正的油條,連連應著,說:


    “哎哎,先謝謝嫂子。當然真的啊,今天光哥回來,肯定會說要找幾個人,打殘林明的事。薑梨英不是跟您哪兒拿林明當幌子,讓您以為她跟光哥沒什麽嗎?”


    “可林明那傻蛋,摸了薑梨英,光哥心裏不舒坦,要拿人出氣呢!但其實,我聽見,光哥最主要的意思是,把人打殘了這個事,想算到您家老爺子的頭上!他和薑梨英說,等的太久了,隻要早點把你家老爺子撬了,蘇城的地盤不就是光哥的了嘛!”


    林霜霜很努力的挑撥完,“嗬嗬!額嗬嗬嗬嗬……”,聽筒對麵的女人,怪笑起來。


    林霜霜這頭,使勁拿手捂住嘴,防止自己笑出來。


    女人已經在電話那頭罵:


    “錢光這個王八蛋!我不剁了他喂狗,我不姓仇!薑梨英那個臭女表子!就該被萬人摸萬人騎的臭女表子!行,我都知道了,我會讓人手注意的,這幾天決不出打人打架的事!還有什麽?好好想想,都告訴我。”


    “還有……還有一個事,我瞧著古怪,但我不知道錢光想幹嘛。嫂子聽嗎?”


    “說。”


    “就是東山這邊鋪子裏,收貨那些單子,他都是讓林明簽。還叫我不要把貨都放在那個鋪子裏。本來我以為,他這是謹慎,防著萬一生意上出事的意思,最近哲省那邊確實查的緊。但是現在他又想要你那邊的人打殘了林明,好嫁禍你家的樣子,嫂子,那他就不是想拿林明當幌子了吧,你說,他……打什麽主意呢?”


    林霜霜特特的頓住。


    電話那頭也沉默下來。


    林霜霜可真擔心,對麵的女人太笨,不按照她的劇本接口。


    好在,女人說話了:


    “不要把貨都放在鋪子裏……又要讓我們的人打殘林明……難道,他想不要這個鋪子了,找人到局子裏捅一下,然後全部推到我和我爹的身上……”


    接的完美!


    女人的想象力就是豐富!


    沒等女人講完,林霜霜拍腿:“對!對了!嫂子英明!就是這樣,他肯定就是這樣!隻有這樣最快把你家弄砸咯!!”


    對麵,有什麽東西落地碎裂的聲音。


    聽筒裏的呼吸聲呼嘯著,如疾跑的人。


    林霜霜還安慰說:“嫂子,那個,您可得忍著些,可別氣壞了自己啊!”


    呼嘯了半晌,女人啞著嗓子說:


    “行了,油條,老娘什麽沒經過,還怕他個錢光?忘恩負義的王八羔子,不掏出他心來,他不知道他自己惹了誰!放心,這件事,到明天晚上,一定能結束。結束以後,東山那邊的地盤,我就交給你。”


    “哎哎,哎哎,謝謝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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