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霜看向少年。


    少年的睫毛特別的長,在眼瞼下蓋下一小片陰影,這使他側著的臉有種天生的憂鬱。


    他纖長的手指還在桌子上輕輕的、不斷的做著勾起、放開的動作。


    十分無助。


    林霜霜在他身上,仿佛看見自己少女時的樣子。


    憂鬱的、無助的、孤獨的樣子。


    林霜霜便和仇玉婷說:


    “仇姐,不是這樣說的,那天的事,別說玉山一個孩子,就算是大老爺們,也是害怕的。他這是正常的心理反應,得過些時候才好的,你別去說他。你越說他,他心裏有負擔,反而好的慢。”


    “這樣啊……”


    仇玉婷聽林霜霜說了那些,抿抿嘴,看看弟弟,倒沒再說。


    而林霜霜再去留意少年,便看見少年的長睫毛上,慢慢的掛上了淚,不過,他一甩頭看向別處,林霜霜便看不見了。


    仇玉婷繼續在說話:


    “霜霜妹子,一會兒,我帶你去見個人,你……別怕,我說過了,你是我恩人,我決不會傷了你的。”


    林霜霜不解:“呃……見誰?”


    可仇玉婷沒說,隻拿過桌上的一頂草帽,還有一個黑口袋,向林霜霜很是歉意的笑了笑:“妹子,規矩。”


    林霜霜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呢,仇玉婷已經把黑口袋張開,套在林霜霜頭上,感覺還有一個帽子也戴上了。


    林霜霜本能的伸手想扯,仇玉婷胖乎乎的手按住了她手臂:


    “隻一會會。這個……也是保護你,不然,萬一以後有什麽事,會惹著你的。聽姐姐的,等會兒姐姐補償你。”


    仇玉婷的手上沒有用很大力,她的周身,也沒有任何惡意。


    林霜霜沒再動,但心裏開始不安起來。


    這是要做什麽?


    怎麽搞得像港劇裏頭,要去見黑幫老大似的啊?


    這時,小猴子在她左肩膀“吱吱”了一聲,林霜霜用意識安撫它:“別動,小猴,你跟著我。幫我記著路。”


    “嘰嘰,姐姐,知道了。”


    感覺仇玉婷的手一直扶著她,一會兒,林霜霜耳邊有一個弱弱的聲音說:“姐,我扶著霜霜姐。”


    “好吧,那玉山,你照顧好她。”


    胖乎乎的手鬆開了,換上了一隻瘦瘦的手,輕輕的握住林霜霜的手腕牽著,還輕輕的說話:


    “霜霜姐,你別怕,我姐姐他們是膽心,我爹萬一有什麽事,會怪到你頭上,不是要害你。”


    爹?


    哦,原來這是要去見仇玉婷的爹啊!


    怕爹萬一有什麽事……


    呃,終究,秦阿婆說的,是真的?


    仇玉婷的父親,真的是什麽偷兒頭子,且有很多仇家,所以才不會輕易見人,也不會輕易讓人知道下落嗎?


    好複雜啊,她是不是不該去呢?


    可事到如今,似乎說不去也不行了啊。


    林霜霜心情忐忑,但不出聲,隻配合著少年的步伐,慢慢的走著。


    而小猴子也在林霜霜意識裏低低的說著:


    “嘰嘰,姐姐,出門了,往太陽那邊走……往大橋走……嗯,是要坐船,坐船,坐船。”


    猴子在林霜霜肩膀上跳來跳去,十分興奮。


    一會兒,果然,仇玉山的聲音響在林霜霜耳邊:


    “姐姐當心腳下,我們要下石階了,是到船上吃飯,你不要怕,沒什麽的。”


    這男孩子,倒是個暖男,說話特別溫和,氣息特別的純淨。


    林霜霜低低了回了他一聲:“我沒怕,你放心。”


    男孩子似乎笑了笑,很高興的“嗯”了聲。


    一會兒,腳下搖晃,確實是上了船了。


    仇玉山很是負責的扶著林霜霜,直把她扶到一個凳子上,輕輕引著她坐下:“姐姐,你坐這兒,船還要搖一會兒的。”


    有仇玉婷吩咐開船的聲音。


    有“吱吱”的櫓聲。


    有“嘩嘩”的水聲。


    有小猴子興奮的叫聲:“嘰嘰,過橋洞了,嘰嘰,又過橋洞了,啊啊,有個塔在頭上,啊啊,有個大船在外麵……”


    林霜霜默默記著,默默想著,基本上已經知道,船行的方向和地點了。


    船大概行了半個小時,略微停了停,船大力晃了晃,有人上來了。


    周圍的氣息,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緊靠林霜霜的少年身體緊繃起來,握住林霜霜手腕的手緊了緊,低低的喊了聲:“爹。”


    仇玉婷的聲音也響了響:“爹。”


    無人應聲。


    卻有一股說不清感覺的氣息,在林霜霜對麵停下了。


    這氣息,說它謙卑,卻又有著驕傲;


    說它是陰冷,又有著自在;


    說它是沉陰,又有點狂狷。


    林霜霜從得到可以感受別人氣息的能力後,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複雜的氣息。


    她有點緊張。


    她得檢視自己的能力,以備不時之需,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林霜霜不禁內視自己的識海。


    自從她和葉銘陽在一起,她的淡黃色雲彩便擴大了,現在,更是可以在識海裏上下翻騰左右旋轉,十分的活躍和興奮,像是等著上擂台似的精神抖擻。


    林霜霜頓時覺得自己是一條好漢。


    她的能力一定是加強了,也不知,現在這樣,能不能弄倒人,而不是隻弄倒動物呢?


    船又開始晃動起來。


    櫓輕輕“嘎吱”,水輕輕“汩汩”。


    忽然,“噗通……啊!”的一聲。


    櫓聲停了。


    四周氣息略有些疑惑和緊張。


    仇玉婷的聲音很驚訝:“老七怎麽回事?好好站著,也會掉河裏去,搞什麽?”


    一個陌生的、嚴厲的聲音在林霜霜對麵響起:“那就讓他呆河裏!”


    船上所有的聲音全部停了,隻有“汩汩”的水聲,單調的響著。


    林霜霜感覺,仇玉山的手,緊緊的握住她手腕。


    仇玉婷的聲音這才響起來:“是,爹。老九,那你看著,讓老七呆在河裏跟著,不許上來。”


    “是,師姐。”一個有些緊張的聲音應著。


    船繼續搖起來。


    林霜霜能感覺對麵的人的氣息,淡淡的,帶著一種探究,看林霜霜。


    可林霜霜的嘴角,無法克製的勾了勾。


    yes!


    太好了,她剛才試了試,竟然真的把人給弄河裏了!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


    這,一定是葉銘陽的功勞吧?


    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哪兒了。


    他完成他的任務了嗎?


    他又變成阿醜了嗎?


    他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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