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思量著明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再相逢了。就讓碧瀟有什麽話盡情說了,別留有遺憾,悔不當初。


    “公主先前在我那裏似乎有話要說?但請不必顧慮,有話直說。”陸白誠懇道。


    不見碧瀟說話,她卻忽然跪在陸白麵前,陸白十分不解,連忙去扶,碧瀟隻不肯起身。


    “碧瀟有一事相求,仙君若不見允,碧瀟願長跪不起。”碧瀟執意說道,十分堅決。


    “請起身說吧,凡我力有所及,必會應了你的。”陸白手足無措道。


    “請仙君容秉。我知道仙君是正道,與我魔族勢如水火,今我父君又被魔界擁立,怕難免與仙神之族交惡。若有一日,我父君落在仙君手中,還請仙君劍下留情,恕我父君一命。碧瀟當銘記仙君恩德,以死相報。”碧瀟誠懇相求道。


    陸白聽她如此說,心中倒安下心來,隻因她未經世事,不知原委。


    “你先起身,我便答應了你。”陸白再次去扶碧瀟,碧瀟聽陸白答應了自己,定不會食言,就勢起來,陸白幫她撣去褲上纖塵。


    “碧瀟冒昧之請,讓仙君為難了。”碧瀟羞愧道。


    “你有如此赤誠孝心,誰不為之憐憫?本就無可厚非。隻是你涉世未深,不明白這道與魔的相生相克的自然法則。你父君乃天魔元靈,與道尊同在,此消彼長,從不湮滅,除非道法灰飛,否則誰又能取你君父性命,你自不必擔心。”陸白坦誠相告道,言語之間也有許多無奈。


    “倘若有一日,我父君與仙神交戰,結果如何?”碧瀟聽陸白說她父君是不死之身,解了心中疑慮,卻又擔心兩相交戰,天地間會是什麽結局。


    “自有天數可為,我也難以預知。如若真有一日與你父君陣前交戰,沒命的怕是我吧。”陸白坦蕩笑說道。


    “碧瀟一定拚死阻攔,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碧瀟認真說道。


    “多謝你的善意。我命自有天劫,非人力可為。我一草芥之身,苟活山間。能有今日逍遙快活日子,全賴天恩師德,殞命難報,又何惜一死。”陸白心無掛礙的笑道。


    “願仙君永生無劫,與天地齊壽。”碧瀟真心祈願道。


    “我可不願那樣老而不死,再成了孤家寡人,老眸哢嚓眼的,多沒意思。”陸白詼諧笑說道,碧瀟被他的話說的感到可笑。


    “明日一別,怕是再無相見之時了。”靈姝心底惆悵道。


    “有緣千裏終相會。我怕是不好再來這兒,怕你不能輕易去得了我西昆侖,隻看緣分吧。你早些休息,我也回那廂去了。”陸白灑脫道,正要開門出去。


    “不如仙君就在這裏歇息一晚吧。”碧瀟拉住陸白,扭捏說道,滿臉緋紅。


    陸白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話來,如聞霹靂,心中震顫。


    “公主且莫聽那外界傳言,也當我是風流好色之徒。我真是來還你荷包的,並無非分之想。”陸白急忙解釋道,深知碧瀟冰清玉潔,自尊知禮,並非輕薄女子。


    “仙君誤會了。因這裏我也未曾住過,又適逢剛才仙君說有人來窺視,我更怕了,不敢獨睡。”碧瀟怯怯說道。


    陸白聽她原是害怕夜黑,不是當他來尋歡作樂的,安下心來,卻也為難起來,立刻想起主意來。


    “你若害怕,我就在簾外為你守夜,你且安心睡吧。”陸白也隻能找出這個方法。


    “那如何使得,山中不比別處,雖是春日,夜裏也挺涼的,再凍著仙君。”碧瀟關心道。


    “不妨,我又不畏寒冷。我在自家山上常常在書齋裏看書到天明的,幸好我還帶了一本來。你自睡去,我拿它消磨時光就好。”陸白為了打消碧瀟諸多顧慮,輕描淡寫的說道,袖裏掏出一本書來。心中卻想著不如此有有什麽辦法,床隻有一張,連個榻也沒有。


    碧瀟在陸白的極力勸說下去睡了,不一會兒又出來看望陸白。也許是賞了一天的景,乏了?又或者是香熏的睡意朦朧。陸白右手握卷,左手托著頭,臂肘支在桌案上睡了。碧瀟輕輕喚醒了他,不忍心的看著。


    “看的累了,我休息片刻。沒事的,你去睡吧。”陸白一笑置之道,又拿起書卷去看,碧瀟卻捂嘴偷笑。


    “你笑什麽?”陸白見她笑的怪,也跟著笑問道。


    “你平時都是這樣看書的?真是與眾不同。”碧瀟抿著嘴,忍著笑說道。


    “讓你見笑了。”陸白看了看手中的書,才發現拿倒了,因在這裏心中不定,又確實有些倦意,哪裏看的進書去,隻是當個幌子,沒想到還弄出這麽大的紕漏,正被碧瀟撞見,對她訕訕笑道。


    “你也床上休息吧,我鋪了兩床被衾。”碧瀟拉他起來道,擔心陸白長坐一夜,身體吃不消,而且今日還犯了心痛之症。


    陸白言語推脫不成,已被請了進去,坐在床沿。他不知道碧瀟是真不懂忌諱,還是太放心他了,這回自己真要做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了。


    碧瀟自去裏側一床香衾裏睡下,陸白自思心中無鬼,如何畏怯她。和衣在外麵衾中睡下,仰麵而臥。睡不多時,陸白習慣了的轉身側臥,正與碧瀟麵麵相覷。碧瀟也不躲閃,安然的看著陸白,陸白含笑如波,心如止水。


    “我看到你的雙眸,就像見了兩泓清泉,心中有說不出的恬靜舒暢。”陸白悄悄說道,碧瀟會心微笑。


    “我見你在身邊,就覺得堅實可靠,再無煩惱。”碧瀟輕啟柔聲道,陸白初次有了如此被需要的感受,心裏美滋滋的。


    “你先睡,我要看著你入睡。”陸白柔情道。


    “我怕睡醒了是一場夢,不見了你。”碧瀟閉了眼,又睜開說道。


    “放心睡吧,我會陪你一起起床的。”陸白安慰道,碧瀟心滿意足的甜甜睡去。


    翌日天已大明,陸白還在沉睡之中,碧瀟醒來比他稍早一些,卻不忍心叫他起床,隻在一旁端詳著,偷偷趴著,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


    直到有人來叫。


    “公主!該起床了。”侍女瑤琴外麵說道,納悶公主今日怎麽這麽晚沒起身。


    碧瀟不得意叫醒陸白,陸白睜眼見她在身邊,驚起退後,差點掉下床去,定了神才想起昨晚之事。


    “一個人睡慣了,猛然見你在側,確實驚著我了。”陸白尷尬笑道。


    碧瀟做手勢讓他小聲,指了指外麵。陸白會意,知道來人了,趕忙下了床,有湊過來對碧瀟說道:“我走了,咱們前院見。”說完化一道白光回前院西廂房去了。


    碧瀟開了門,讓瑤琴進去侍候洗漱。


    “公主,剛才我怎麽聽到室內有男子的說話聲?”瑤琴隨口說出心中疑惑。


    “休得信口胡說!”碧瀟雖嗬斥了瑤琴,自己卻也驚喜參半。


    “瑤琴失言,請公主恕罪。”瑤琴聽到公主嗬斥,才察覺自己的話大有不敬,趕忙告罪道。


    “你日後出去說話,先思慮三回再說,我能庇護你多少,總有我問不了的時候,那是誰與你說情?你要自己保全自己才是。”碧瀟告誡道。


    “多謝公主提醒,再不敢言語冒失了。”瑤琴感激道。


    “好了,仙君今日要走,我們去送送。”碧瀟梳洗打扮完了,起身說道。


    “仙君昨日沒說要走,公主怎知仙君要走?”瑤琴不解道。


    “我……我是昨日聽他……仙君在桃林對我說的。”碧瀟先是語塞,後又支支吾吾說道,瑤琴從來心大,也沒懷疑。


    卻說陸白回了房間,見靈姝已經坐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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