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姝越問自己越覺得心慌,而且有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莫名恐懼讓她不由自己的緊張還有恐慌,她心想反正思來想去都找不到答案,那麽不如把她的人生從頭到尾捋一遍看看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但是內心的恐懼感卻讓她沒辦法冷靜下來思考,於是她開始一邊放音樂一邊畫畫,然後開始想自己的過往,那個連她自己都不想承認的自己。


    林婧姝仿佛回到當初六年級被校園霸淩的場景,她就這樣看這樣那個膽小懦弱的自己被人用紙箱套著頭打,當她生氣要反抗的時候那些人卻說:“是某某讓我們打的啊!你反抗的話她會生氣的。”而那時的她因為太害怕孤獨,太害怕沒有朋友,看了她那個所謂朋友裝作生氣的樣子居然真的任由她們繼續打。


    林婧姝在自己的回憶裏大喊:“林婧姝,你給我反抗啊!孤獨算什麽?沒有朋友就沒有朋友,你為什麽要想一條哈巴狗一樣活著,不!你連狗都不如,狗起碼還會咬人,還知道保護自己,你呢?你到底為什麽要過這樣毫無尊嚴的生活?”


    啪嗒!一滴眼淚掉在畫布上,也把在痛苦回憶裏的林婧姝拉回了現實,看見畫布上的淚水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笑著說:“我終於會哭了,我終於也會掉眼淚了。”然後就這樣一邊想著過去的種種委屈,一邊哭,哭累了就畫會兒畫平複一下,就好像過去她受委屈憋下去的眼淚終於找到一個宣泄口一樣,一下子眼淚跟水壩泄洪一樣洶湧而出止都止不住。


    哭著哭著到了晚上三點林婧姝才算冷靜下來控製住自己,才起身去洗澡,洗完出來吃了那僅剩的兩顆藥,就上床睡覺,而這一次她才算是睡了真正意義上的覺,雖然還是早上9點就醒來,但總算是沒有半途驚醒,她心想:這也是個好的開始吧!


    然後接下來的幾天林靜姝明明沒有藥吃了,卻還是堅持過著睡醒了邊哭邊畫畫,哭累了就睡日子,她也不要明白自己在堅持什麽?但是仿佛隻有畫完那副畫她才可以跟她的心理醫生說明白自己的情況,自己才能走出去。


    最後一天畫著畫著她忘記了時間,等她畫完一整副畫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然後洗完澡躺床上用手機掛號後就睡了過去,而這次她終於能睡到明天12點起來,她照舊點了一個外賣,邊看美食視頻邊吃飯,然後收拾一會家裏鏟屎以後就拿起她的畫出發去複診。


    到地鐵站坐上她熟悉的死亡三號線,卻從心底裏湧出一種陌生感,就好像她並不這個世界一樣,轉完線到了醫院後正好到她預約的時間,然後直接上了六樓跟護士哪裏登記等叫號。


    等聽到那句熟悉的“請林婧姝到607室就診。”才起身去診室,到了診室坐下後,言寧調出她的病曆檔案在看,顯然言寧對她的印象並不深,不過也是一個一天少說要見十幾個病人的醫生也不能指望他能一下把人記住,更何況她已經隔了快半個月才來。


    言寧看了看上次就診的時間不禁皺了皺眉頭說:“林靜姝,你怎麽現在才來複診,我給你開的藥應該早就吃完了吧?”


    “嗯,早就吃完了。”


    “那你為什麽等到今天才過來複診?”


    “因為清明節回家了,忘記帶藥,而且臨近清明節假期的時候我去公司辦了離職手續,我本來以為我隻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辭職了休息一段時間就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明明辭職了也回家了,但是還是睡不好,不斷地做噩夢驚醒,按理說我回家不應該有安全感睡得好才對嗎?”


    “那你吃藥的時候睡得怎麽樣?”


    “還行吧!雖然也是睡四五個小時就起來,但是至少沒有驚醒。”


    “所以說藥還是要繼續吃,不可以隨便自己突然斷藥,這是一種很可怕的行為,你現在隻是睡眠反彈已經算是最輕的了,有的人還會出現更嚴重的後果,所以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了。”


    “不是我本來是想辭職那天下午過來複診來著,但是掛不到號就算了,你們醫院的號真的好難搶,晚一點就沒了,再說了你上次也沒跟我說會這樣啊!我本來以為隻要我辭職了就能好,但是好像又不全是因為工作壓力的原因。”


    言寧笑了笑說:“那清明假期也過了好幾天了,你是一直待在家裏現在才回廣州嗎?”


    “也不是,回來好幾天了其實。”


    “那你明明這麽難受為什麽拖到現在才來。”


    “因為要畫畫。”


    “畫畫?”


    “對,我也不知道我在堅持什麽?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隻有畫完這幅畫我才能跟你說明白我的情況。”說完林林靜姝拿起腳邊的畫給言寧說:“就是這幅畫。”


    言寧接過畫說:“畫的很漂亮啊!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技能。”


    “這隻是數字油畫,按著數字填顏色而已,算是進階版的的填色遊戲吧!你也可以畫出來的其實。”


    言寧尷尬的笑了笑說:“哦!是嗎?”


    “這幅畫叫做光年之外,我覺得我跟畫上的那個小女孩很像。”


    “為什麽?”


    “我是一個小時候受過校園霸淩的人,我念六年級還有初中的時候,經常被我那個所謂的朋友帶頭讓人欺負我,我試過被一群人用紙箱套著頭打,也試過被她們想玩遊戲一樣一個個上來打我,我隻要一生氣想要反抗他們就會說是那個人讓她們這麽做的,我們隻是跟你開玩笑而已,你要是生氣的話她就不跟你玩了,所以我就這麽忍下來了,因為害怕,我太害怕孤獨,太害怕沒有朋友了,我那時候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我對你這麽好,你還要這麽對我?直到後來有一天我不知道是忍無可忍了還是積攢了太多失望了,我就跟她說,我要跟你絕交,然後整一個初三,我就拚命的讀書,考上了比她要好很多的學校,我現在也生活的很好,我本來以為我早就把這件事放下了,但是其實沒有,一直都沒有,這件事依舊一直影響著我,上了高中以後也是這樣,我自顧自的對別人好,他們即使讓我不舒服我也不說,然後積攢夠了失望就自己離開,我這兩天在想我當初為什麽這麽傻,她怎麽欺負我都不反抗也不說出來,甚至後來中考的時候她跟我搭話說我不會這麽小氣的,已經原諒她的時候,沒有故作大度,而是讓她給我道歉,我是不是就可以放下了呢?雖然她道歉了我也不會原諒她,再後來我就不敢想以前那樣了,因為我不敢承受失去的痛苦,所以我就好想這幅畫上的小女孩一樣,我把自己流放到光年之外的一個小星球,這個小星球上隻有一座孤島,我就這樣在哪裏靜靜地看著外麵的滿天繁華,就隻是這麽靜靜的看著,然後不讓任何人進來,自己也不想走出去。”說完林靜姝擦了擦眼淚看著言寧。


    言寧笑著說:“你會哭了。”


    林靜姝笑了笑說:“是啊!我那天不知道為什麽畫著畫想著以前那些事情不知不覺的就會哭了,我那時候很高興你知道嗎?我心想我終於會哭了,終於,然後眼淚的再也止不住,就好想要把以前受委屈憋下去眼淚都流出來一樣。”


    言寧等她哭了好一會然後拿出一張紙在上麵邊畫邊說:“你讓我想起一個故事,以前有一戶人家在家裏的院子裏種了一顆蘋果樹,結果拿樹長著長著就長到了隔壁鄰居的院子裏,鄰居的小孩就這樣每年都吃著長到自己院子裏麵的那部分蘋果,直到後來有一天那人把那棵樹砍了,那小孩沒有蘋果吃肯定不樂意,於是就把人家告了,結果你猜怎麽樣?”


    “怎麽樣?”


    “那小孩告贏了,那人最後還賠款了。”


    “憑什麽?”


    “對啊!你也覺得很不公平是吧?可是有些東西就是這麽不公平,就好像你的情況一樣,你一味的對那個人好,可是你卻想不明白她為什麽還要這麽欺負你,因為你一直都不說所以他們會把你的付出當做是理所當然,然後當有一天你突然想通了不想這樣了,開始反抗了,他們隻會覺得你莫名其妙而不是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會這麽對你其實你也要付一部分責任,如果你一開始就堅持的說出來,你們的關係是不是就會這樣?或許你們現在還是很好的朋友也不一定,而同樣的你僅僅為別人過去給你造成傷害而去拒絕其他人交往甚至拒絕這個世界,這一樣也很不公平。”


    林婧姝聽完這話不禁皺了皺眉頭心想:我為什麽會有錯,明明是他們不知道珍惜,為什麽到最後就變成我的錯了。


    然而她並沒有反駁言寧,而是說:“所以我想要從新活一次,不為其他人就為我自己活一次,去做我喜歡做的事,想笑就大聲笑,不喜歡就說,想哭就盡情的哭,因為你鬼知道你今天憋下去的眼淚,日後會不會以更痛苦的方式呈現出來。”


    言寧聽到這話覺得有些驚喜的說:“我覺得你剛剛說的話很有道理,我要記下來,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要為自己活一次,想笑就笑,不喜歡就說,想哭就盡情的哭,因為你鬼知道你憋下去的眼淚,日後會不會以更痛苦的方式呈現出來。”


    “這些話你是從書上看來的,還是自己想出來的啊?”


    “當然是自己想出來的啊!”


    言寧突然把電腦屏幕轉向林靜姝說:“那我覺得你應該把這些話寫下來,你知道嗎我做醫生這麽久很少會把患者的話記得那麽詳細,我覺得你說的太對了,有些人憋的太久真的會把心理上的痛苦轉變成生理上的痛苦,比如頭痛肚子疼什麽的”


    “其實我一直有斷斷續續的寫東西,但是最後都沒有堅持下來,沒有一個坑是填完的,但是我卻因為這樣收獲了一堆好朋友,他們會在我最難受的時候鼓勵我,在我需要聆聽的時候就靜靜的聽我說,有人在網上說完壞話的時候還會義無反顧的站出來幫我說話,可是你要說我對他們有多好嗎?其實也沒有,所以我好慶幸我當初因為搞cp寫糧,不然我可能撐不到現在,就搞cp你懂吧!”


    “有了解過一點。”


    “我們經常開玩笑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可以單身,但是我的cp一定要結婚,其實不光是我吧!這世上很多人都一樣,因為太害怕失去,寧願不要開始,寧願不曾得到,想要感受談戀愛的話看看電視劇,玩玩遊戲就好了,何必要花那麽多精力去談戀愛呢?我想這大概是為什麽愛情劇永不過時的原因吧!”


    “隻是看電視劇玩遊戲的話並不能真的替代戀愛帶給你的甜蜜不是嗎?”


    “但是至少也不用承受失去的痛苦,這就足夠了其實。”


    言寧想了想說:“那你現在就盡量去做讓自己開心的事情,畫畫也好,看電視劇也好,盡量的讓自己放鬆下來,不要過於緊張,最重要的是要按時吃藥,按時複診,抑鬱症不是說好久能好的,可能需要長期吃藥,但是你也不用過於擔心,我給你開的藥並不會有什麽其他的副作用,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從新找到讓自己快樂的方法。”然後把打好的單子交給她說:“我這次給你開半個月的藥,反正你現在辭職了也可以先好好休息一陣子。”


    林靜姝拿起單子說:“好。”


    就在林靜姝準備出門的時候言寧說:“我期待下次能見到一個不一樣的你。”


    林靜姝盡量的擠出笑容說:“我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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