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兒看著臂上的箭,趕緊蹲坐下來,再環視四周,湖上依然燈光搖曳,琴音嫋嫋,就像什麽都發生過一樣。隻有手臂那鑽心的痛和還在不斷透過衣衫滲出的血,說明她遇刺了,並且可以斷定,刺客要的就是她的命,若不是她剛好隨風左右擺動,箭沒入的就是她的心髒!


    南宮淩上船放下他手中的小吃,順帶淨了一下手,待他上樓,看到萱兒手臂上的箭,心驚衝過去,卻看到一枚帶著銀光的箭正射向萱兒的後背。他立刻一躍而起,徒手硬生生接住那支箭。箭頭劃過,在他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他顧不上疼痛,兩手抱起蹲坐著的萱兒,迅速轉向船樓裏麵。與此同時,船上一道黑影向著箭射來的方向掠去。


    “萱兒,你忍一下,我給你把箭拔了。”


    “好。”萱兒聲音微弱,流血過多,她已頭昏目眩,其實她是想暈過去的,因為手臂的傷太疼了。南宮淩手握緊箭身,猛一用力,箭拔出來了,黑色的血也噴湧而出,萱兒也終於暈過去了。箭頭有毒!南宮淩臉色慌亂,從懷裏拿出兩粒無機給他護身的百花解毒丸,給萱兒喂了一粒,並把金瘡藥撒在她的傷口上,再自己吞下一粒,抱起她,飛躍趕回宮。


    “皇上,刺客抓到了,可他嘴裏含毒,已經畏罪自殺了!”一身黑衣的逐月看著南宮淩沉默生寒的臉,不由得懊悔自己沒能活禽刺客。


    “刺客身上有沒找到什麽線索?我要知道到底是誰主使的!”南宮淩忽地暴怒,重重地在書案上一拍,書案裂開了!要不是他身上有百花解毒丸,再耽擱一刻,萱兒就再也無藥可救了!是誰如此歹毒,非置她於死地!


    “卑職搜尋過刺客,在他身上找到一個南詔國特有的定情香囊。”逐月把一紅色繡著青蛇花紋的香囊遞給南宮淩。南宮淩接過香囊,一看便知這是南詔女子送出的定情信物,因為當初上官婉怡給他送了一個,隻不過被他拒絕了而已。


    “南詔人?不管是或不是,這事也因她而起,逐月,明天去驛館,當眾驅她離開東陵!順道傳信給追風,在南詔也給她使使絆子!”南宮淩目光狠戾。


    “皇上請放心,卑職定會讓她如過街老鼠,悔不當初!”這南詔公主居然敢害主子的女人,明天必讓她顏麵掃地!


    “臭小子!萱丫頭呢?”無機大步衝進太和殿,揪住南宮淩衣襟怒問,秋竹跟在後邊,滿是憂色。


    “無機大師,你先坐下……”逐月想上前阻止,誰知話沒完,就被無機一瞪:“你趕緊出去,不然連你一起揍!”


    南宮淩使一眼色,示意逐月和秋竹出去,待他們離開,門關上後,他才掰開無機的手:“皇伯父,怎麽著我也是一國之君,能不能別當著人麵,揪我衣服!”


    “你堂堂一國之君,怎麽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了?還滿城宵禁捉刺客!罪魁禍首就是你!除了你那些女人想要她的命,還會有誰?”無機越說越氣,直接往外走,“我現在就帶她回無涯山,你搞不定後宮那些人,給不了她想要的,就不要再上無涯山!”


    南宮淩聽無機這一說,趕緊追上去:“皇伯父,你不能帶她走,她現在還沒醒!再說了,你忍心侄兒一輩子做孤家寡人?”


    無機進入寢殿前,轉身指著南宮淩:“你,孤家寡人?那你說說看,你後宮那一堆女人是什麽?!秋竹,進來!”無機話剛落,“嘭”地把門合上了。


    南宮淩看著合上的大門,氣得想踹又不敢踹,他冤死了!皇伯父自己不當皇帝,逼著他父皇繼位,然後又從小把他當儲君培養。父皇更狠,自己顧著尋歡作樂,什麽都丟給他,讓他早早成為眾矢之的!暗殺,下毒是他成長之路的家常便飯。一成年,就開始逼他納妃娶妾!他不希望他的妻子像他母妃那樣!他也知道皇伯母當年就是被後宮裏的女人下毒害的,所以後宮裏那些女人,他一個都沒碰過。


    當無機看到萱兒慘白著小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時,心疼極了。他讓秋竹幫忙把南宮淩包好的傷口又拆開查看,用他帶來的藥清洗了傷口,擦上了他親自配置的藥膏,才重新把傷口包紮起來。待幫萱兒重新蓋好被子,無機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她,忽然臉色大變!他趕緊又把萱兒扶起來。


    “無機大師,老大還沒醒,她身子太虛了,我擔心她受不了路上的顛簸。”眼睛紅腫的秋竹哀求似的看向無機。


    “閉嘴!萱丫頭這情況不對勁!”無機凝神把脈。


    “嘭”門被打開,南宮淩衝了過來:“師父,鳳尾鴆毒已經解了,按道理萱兒早該醒了,可這都快四個時辰了!”


    “過來扶著她,我用內功給她梳梳筋脈。


    南宮淩把萱兒扶坐起來,背對著無機。無機凝聚真氣輸送過去,良久,無機感覺一股強大的內勁反噬,他胸一疼,噴出了一口血來!


    “師父!”南宮淩眼裏已聚滿了強忍的淚,抱著渾身滾燙,卻依舊昏迷的萱兒,看到無機吐血,臉色慘白,他感覺萱兒要離開他了。


    “趕緊派人去找一心,要快!”無機說完暈了過去。


    快成淚人的秋竹,趕緊過去扶著無機,她已經手足無措了。


    “秋竹,你馬上去叫逐月,讓他去廬隱寺請一心法師過來!”


    秋竹馬上站起來跑了出去,忘記了昏迷的無機,結果無機嘭地摔在了地上。


    “臭小子,看看你颶風營的都是些什麽人,毛手毛腳,我這老骨頭都要摔碎了!”無機從地上爬起來抱怨。


    “師父,你快過來看看,萱兒渾身滾燙。她這是怎麽了?”南宮淩看著萱兒之前慘白的小臉,這會已經像煮熟的蝦,紅得像要燃燒起來了。


    “她的體內有股封印的怪力,這會怪力在她體內亂竄,若不及時壓製它,萱丫頭,很有可能就回不來了。”


    “我們一起合力?”


    “沒用,輸入真氣越多,反噬就越大,丫頭就越痛苦。現在隻希望她體內的怪力是一心封印的,不然……”無機說不下去了,看著南宮淩眼裏的絕望,他想起了他的嫣兒離開時的他的絕望,“現在先送丫頭到玉髓寒冰床去降溫,減輕一下她的痛苦。”


    南宮淩旋開床下一暗格,床下現出一通道。他趕緊把萱兒抱下去,一靠近那張散發著幽綠寒光的床,他就冷得直打顫。南宮淩把萱兒平放在床上,萱兒的體溫慢慢下降,臉又變得煞白。南宮淩抱著她,幫她蓋上一層又一層的被子,他多希望她能跳起來指著他罵,可萱兒卻像一個活死人似的,一動也不動。


    “臭小子,你趕緊出來,你這樣會凍死的!”無機下來趕南宮淩出去。


    “我要陪著她!”


    “她體內有怪力,她沒事的,不然等她醒來,你就凍死了,那她隻能去找別的男人了!”無機沒好氣地說。


    南宮淩放下萱兒,用被子把她裹好:“你這沒良心的女人,都還沒陪我過完一個夜晚,你趕緊醒過來,一定要醒過來!不然我就扭斷你的頭。”


    萱兒眼睛緊閉著,此時她正在夢裏跟著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名字也一模一樣的小女孩跑。她看到了小女孩的出生,女孩一出生,她娘就閉上了眼睛,小女孩不會哭,被一路過的和尚往身體裏輕拍一掌後,才開始哇哇大哭。小宣萱包在繈褓裏就被送到了她外祖母家,從此她就小心翼翼地在那個家一點點長到了十五歲。她爹給他尋了門好親事,可她不願意,因為她愛上了年輕的皇上,終於她爹的命讓她如願以償進了宮,做了才人。在宮裏她每天化著濃豔的妝,去偶遇皇上,可皇上連一句話也不願和她多說。她很難過,再一次被拒絕後,她覺得她的人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當著皇上的麵,她撞了柱子。皇上第一次過來抱了她,替她把了脈,讓李貴妃送她去冷宮靜養,無詔不得出。李貴妃命人把她拖進了冷宮,把她的侍女發配去了浣衣局,獨留她一人在冷宮自生自滅。萱兒站在冷宮裏,靜靜地看著她,她感覺到了萱兒的存在,飄起來說:“我累了,你替我好好活,好好愛他。”說完把她一扯,萱兒進入了她的身體,她不見了。萱兒在冷宮裏感覺發燒了,她覺得自己快要熱到爆炸了!她到井邊用井水澆淋自己,卻一下又冷得直哆嗦。冷宮裏好黑好冷,萱兒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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