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ne,please,thank you。”


    ……


    果斷出手,一擊即中。稍加震懾,又點到為止。相當標準的東方武人處世哲學。


    該說不說,相較前幾年到處踢館,踢完還旁若無人給出直戳心窩子評價的作風。如今的任不平,著實成長太多。


    奈何也不知是否是東西方文化差別,亦或單純就是任不平自身的緣故。他的外表太具迷惑性,即便一身不良少年嘻哈風,但也畢竟隻是個少年。


    更不用說,嘻哈風本就起源於南美。他這幅打扮放在當下地界,已經不是好不好惹的問題,而是涉及是否班門弄斧的問題……


    好在,影響不大。一點小狀況,總體還在掌控之中。


    幾分鍾後,任不平拖著行李箱,走出小巷,來到外麵街道。左右扭頭,朝著視野範圍內高樓建築最密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不算平靜,主要東方麵孔在這委實少見。因而無論走到哪裏,總少不了各種肆無忌憚的打量目光。或許這種注視並不都包含惡意,但置身其間,確會給人一種仿若穿行原始叢林之感,如芒在背。


    當然,任不平是不在乎這些的。實際上如果有選擇的話,相較於鋼鐵叢林,他反而會更習慣於原始叢林也說不定。


    另外,可能是青天白日原因,亦或這裏也有著類似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規矩。隻管悶頭往外走的任不平,並沒有遇到什麽麻煩。步行大概一刻鍾,順利從這片衛生條件堪憂的社區離開,來到一個類似商業廣場的地方。


    具體位置依然不清楚,畢竟他連街頭路牌都看不明白。稍稍沉吟,決定繼續往前走上一段。


    十月份的南半球正值春季,氣候宜人。廣場街邊行人攢動,來往如蟻,像極了個大集市。


    多數是本地市民,也有像任不平這樣,雖然沒有拖拽行李箱,但一看膚色打扮便知是來遊玩的異鄉旅客。後者也是附近商戶傳單發放人員的目標群體,一路擠過來,無論需要不需要,或主動或被動,手上多多少少都得拿上幾張花花綠綠廣告單頁。


    “兄弟,島國劍道感興趣嗎……別走啊,了解一下嘛。等等,你是華夏人?老香(老鄉)?”


    廣場中央聖母雕像噴泉旁邊,盡管不斷擺手,但仍然被纏住的任不平停下腳步,看著麵前這個留著爆炸頭過分熱情的外國小哥。


    “哈,巧了嘛不是,我也是華夏人,叫丹尼。好吧,準確來說我媽是華夏人,所以我算半個華夏人。兄弟你怎麽稱呼?來這……留學?”掃了眼行李箱,喚作丹尼的外國小夥如是猜測。


    任不平搖頭,沒有回答。對方看出什麽,“你不會葡萄牙語?那英語呢……嗨,夥計,你不會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吧?沒關係,我中文很奈斯,你說說看,我看能不能幫到你。”


    稍頓,咧嘴笑了笑,“當然,作為報複,伱也得幫我一點小忙,腫麽樣?”


    盡管不是很能理解對方這自信打哪而來,但勉強聽懂的任不平想了想,還是問道:“你要我做什麽?”


    “哈,很簡單,我保證!就是進去劍道館轉一圈,幫我拿個人頭就行。”


    “……”任不平旋即反應過來,皺眉,“你是說,讓我幫你完成業績……拉人頭?”


    “對對對,就醬,拿人頭!”


    ……


    雖然交流的比較驚悚,但兩人最終還是達成了合作。即任不平給對方充人頭,作為回報,對方給任不平推薦個靠譜的出租車司機,送他去市中心酒店。


    丹尼口中的劍道館距離並不遠,就在廣場邊上。一棟占地麵積頗大的庭院建築,飛簷鬥拱,乍一看像是傳統中式,但仔細一瞧卻又差異明顯,屬於典型的日式和風建築。


    跟隨著步入大廳,“這邊這邊,那邊是空手道館……你在這等一會,我先去前台寄存你的行李箱,免得待會進去被那白癡主管看出破綻。”


    既然答應合作,那就沒有中途變卦的道理,任不平配合遞出行李箱。接著走到大門一側,粗略打量了番道館內飾。


    也沒想瞧出啥,就是圖個新鮮。拳館武場搏擊俱樂部等等,任不平在國內走南闖北,當然不會陌生。包括空手道館,他也光顧過。整體風格大多趨於現代商業化,基本大同小異,沒什麽好說。


    倒是眼下這座綜合性質的島國武館,貌似花了大力氣裝修。包括屋簷鈴鐺、大廳屏風,原木板材鋪就的地板等等,目之所及和風濃鬱。俗稱,有那味了!


    正自打量,一陣喧嘩從身後傳來,十餘個身著純白空手道道服的亞裔青年湧入進來,各個喜形於色。除此之外,還有幾名媒體記者模樣的本地人,手持話筒,肩扛攝像機,家夥齊全。


    一群人就站在大門口開始采訪。


    受訪者是名被同伴簇擁在中央的年輕亞裔,應是島國人,或者至少說有島國血統。


    身板高大健碩,嘴角略有淤青,一副剛與人動完手的樣子,此時情緒明顯還未徹底平複。再加眼前話筒攝像機的加持,神情愈顯亢奮,嘰裏呱啦不斷講著什麽,不時指向頭頂上方的道館招牌,揮拳振臂,引得周遭歡呼連連。


    有點吵鬧,但這顯然與任不平無關。瞥了眼,便自覺收回視線。不過片刻後,又不禁轉過頭去。


    采訪雙方用的都是葡萄牙語,任不平自然聽不懂,但幾個特定刺耳單詞,還是能明白的。比如支那、kungfu……眉頭漸漸皺起。


    這時,丹尼走過來,“好了,跟我來,都安排好了。待會進去你不要說話,好吧,說了你也聽不懂,總之一切交給我……”


    “等等。”任不平開口打斷,示意人群方向,“他們在說什麽?”


    “啊?哦。”丹尼看去瞬間恍然,好像知道這件事的樣子,費勁組織語言,“他們,空手道,在外麵打架,打贏了。現在回來宣傳,宣傳你懂嗎?”


    任不平點頭,追問:“他們打的是華夏拳館?”


    “不知道,應該不是吧,我聽說打的是個叫轟拳的……轟拳是華夏的嗎?”


    “不是轟拳,是洪拳。”


    “anyway(管他呢),反正和我們沒關係……哎?你去哪?劍道館在這邊。”


    連聲呼喚,任不平卻恍若未聞般穿越圍觀人群,經過攝像師身旁時,抬手按下鏡頭。也不去管後者作何反應,徑直走進場中,站定。


    目光找到對麵正在接受采訪的亞裔青年,先是禮貌頷首抱拳,隨即無比自然且熟絡道:“打擾了,我來踢館。”


    “……”


    像是按下了暫停鍵,熱鬧場麵霎時為之一靜。


    正在采訪的女記者此時才注意到工作出了狀況,莫名其妙轉頭,又回頭,一臉的問號。


    任不平也意識到什麽,想了想,放下抱拳禮,轉為單手伸出,掌麵朝上,手指向內勾了勾……這下總能理解了吧?


    事實證明,無論何種膚色人種,怎樣的文化背景差異,總有些肢體語言是共通的。


    “八嘎!”一名反應最快的亞裔青年勃然大怒,當即越眾而出,快步衝到任不平麵前,抬手就要將這個搗亂者推搡出去。


    但手臂剛伸出來,便被撥了開去,接著一引一帶,整個人就止不住的往後方木板地麵栽去。好在反應確實不錯,下意識前衝幾大步,將將穩住踉蹌身形,險險避免當眾出醜的窘境。


    而在一旁圍觀者的視線當中,則更像是亞裔青年自己沒刹住,衝的太猛,又推地太歪。簡直跟喝了假酒一樣,表現多少有點滑稽。


    實際別說旁人,當事人自己也沒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所以隻在原地愣了愣,看著幾步開外的任不平背影,想也沒想又故伎重施,幾步衝來,伸手一推。


    砰——


    場景重現,不同的是這次真沒刹住,直接衝向地板,還慣性向前貼麵滑行了一段距離。


    “啊啊啊——”雖然沒受到什麽傷害,但或許也正因為如此,亞裔青年徹底繃不住了,翻身鯉魚打挺,雙眼通紅若瘋牛一般暴怒撞來。


    於是在接下來短短一分鍾內,臉接地板的砰砰砰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具體音調高低,力度輕重,基本取決於亞裔青年衝的猛不猛……


    這近乎魔術一般的場景,直接讓在場眾人看傻了眼。如果說一次兩次是意外的話,那三次四次更多次顯然就不是了。


    那站在場地中央幾乎沒挪過位置的嘻哈少年,也好似蒙上了層神秘光環,舉手投足,隨意撥弄,操控提線木偶一般,就將對手玩弄於鼓掌之間。


    而現實情況卻是,任不平也很無奈。


    他真非有意要戲弄對方,踢館不是街頭打架,有相應流程的。而對方直到現在甚至都沒拉開拳架,隻是昏頭昏腦的不斷推搡。這顯然就不屬於過手切磋,那他自然也就不好利落下手。


    屬於是僵在這了。


    好在這時,“住手!”一聲斷喝,幾名後知後覺終於回過神來的學員齊齊上前,七手八腳的將鼻青臉腫的亞裔青年拖拽回來,這場鬧劇才算收了場。


    出聲的是方才接受采訪的主角,神情凝重的踏入場內,雙眼定定注視著麵容平淡好似剛剛什麽都沒發生的任不平,微微吸了口氣,沉聲用漢語一字一頓道:“我、跟、你、打!”


    “我沒那麽多的時間。”搖搖頭,視線掃過後方十餘名滿臉怒容的空手道學員,任不平稍一思忖,語氣誠懇的提出建議,“不如,你們一起上?”


    “……”


    “……”


    “打死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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