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綠屋後,兩人一直熱絡的氣氛,不知怎的,卻是冷了下來。


    白小滿簡單做了點晚飯後,就坐在桌前默默吃了起來。畢克馬立在對麵的椅子上,也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他隱約感覺到,白小滿似乎一回來就有了什麽心事。他看的出,平日裏一到吃飯,就心情大好的小滿,今天心思顯然不在食物上。畢克馬見她隻顧著悶頭吃東西,既不說話,也沒了往日享受的表情。想了好過了好一會,他才試著說到:“如果你喜歡,下次我們可以再去學校玩。”白小滿到也用圓片回了話,隻是沒有開口。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隨意聊著。不過,比起在飛行器上,白小滿的話明顯少了許多。


    其實,自從回了綠屋,白小滿心裏就有些亂。她之所以邀請畢克馬來家裏吃晚飯,本是想要告訴對方自己的一些想法。她也有一些問題想要知道答案。但真做了這個決定,和畢克馬這樣麵對麵坐下,白小滿又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草草吃完晚飯,白小滿有些無精打采的在廚房中收拾餐具。心中還在盤算怎樣開始那個話題時,就聽畢馬克說到:“需要我陪你出去轉轉嗎?嗯,消消食?是這個詞吧。”


    “是這個詞。”白小滿點了點頭,插幹手上的水漬。想了想又說到:“既然你這麽主動,我就勉強答應你的請求吧。”她想起吃飯時略顯沉悶的氣氛,故意打趣到。


    於是,在畢克馬的提議下,兩人向著湖畔的小山丘走去,一路無話。


    默默走到山丘的半高處,白小滿邁步穿過一小片樹林。她知道,那邊有一處視野開闊的小平台,可以俯瞰大半個綠屋的景色。也不知是不是依然保持著在地球時的習慣,白小滿決定選擇這個私密的空間,作為今天談話的場所。漫步走到平台上,也不知是不是累了,她下意識的坐在了平台一側的大石上。看著下方的湖麵,今晚第一次開口說到:“這裏可真美啊,我們休息一下吧。”


    見白小滿開口說話,畢克馬心下一鬆。猜測對方多半是要和自己討論那件事情。但他卻不急著把話題往那處引,隻附和的說到:“是挺漂亮的,有機會我也想去地球看看,那裏的夜晚一定更美。”


    白小滿卻是苦笑一下說到:“如果你也讚同和喜歡眼前這樣的夜色,那我建議你還是留在這裏欣賞會更好。地球上已經很少有地方,可以再看到這樣美好的景色了。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來這裏之前,幾乎就沒有看到過黑夜真正的顏色。”


    “黑夜真正的顏色?”畢克馬顯然有些好奇,疑惑的問到:“夜空不都是黑色嗎?還能是什麽顏色?”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夜空還有很多顏色。不過我原來在地球時和你的想法一樣,以為黑夜隻有一個顏色。那些我所看到的顏色就是所謂夜晚的黑。直到來了你們這裏,我感覺自己才在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黑夜。”


    畢克馬被白小滿說的有些糊塗,他不明白什麽樣的顏色是黑夜的顏色卻又不是黑色。他繼續問到:“我看過資料,地球夜晚形成的原理和我們星球一樣,都是自轉引起的。按理說兩個星球應該有著同樣的黑夜才對。真沒想到,竟然會有不同。那過去你在地球時看到的夜晚是什麽樣的呢?”


    白小滿笑了笑,卻沒有直接回答,隻說到:“你看的資料上說的沒錯,本來是該和這裏一樣的。隻是你們對地球表麵景觀的了解,應該還停留在幾百年前吧。或者說,你們隻了解地球,卻不了解現在地球上的人類。這樣說吧,至少從我記事以來,我所看到的地球夜晚,天空都是灰灰的。而那種灰卻又不是單純的灰色。怎麽形容那種顏色呢,應該算是灰白中還泛著淡淡的紅白黃藍之類的顏色才對。”


    “聽起來很有意思啊,五彩斑斕的黑?感覺很漂亮啊。還有,你們是怎麽弄的,難道改造了大氣層?”畢克馬在這個問題麵前,顯得很有興趣。


    白小滿卻苦笑說到:“一點都不好看。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絢麗的色彩,隻是灰敗中透出一點暗暗的顏色。至於形成的原因,也沒你想的那麽複雜。不過是多開些亂七八糟的燈罷了。”說到這裏,白小滿頓了頓,她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夜空,這才繼續說到:“你不覺得這樣純粹的黑色更美嗎?深邃又神秘,在它麵前隻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如果地球人天天看到的是這樣的夜空,也許也會少一些狂妄自大吧。”


    說到此處,她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就聽畢克馬略帶調侃的聲音響起:“狂妄自大也沒什麽不好,每天都能感覺自己是最棒的,那樣不是也很開心。”


    不過,石墩這半開玩笑的話語,似乎並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見對方沒什麽反應,畢克馬看著下方的湖麵,轉了語氣,淡淡的說到:“直視自己的軟弱本來就是殘忍的事。自大一些也許就能少許多煩惱。你們人類可能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聽到他這清淡卻明顯寬慰的話,白小滿心裏複雜。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就那樣靜靜的坐著,任由風把披散的頭發吹得有些亂。這一次畢克馬也沒有再開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小滿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說的卻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上次你說的其他方麵是指什麽?”她的聲音很輕,這話也不知是從何說起。畢馬克卻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是想通了嗎?真是太好了。就知道小滿今天一定會問這個問題。石墩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他也沒有再確認對方問的,和自己想的是否是同一個問題,直接回答到:“我可以幫你活下來。你可以繼續在這裏生活,如果將來你想要回到地球,我也可以幫你。”


    白小滿被畢克馬如此直接的說出了問題的答案,嚇了一跳。聽到可以活下去,甚至有重返地球的可能,心中又有些激動。不過,還是保持理智的繼續問到:“那原來的我呢?”


    “你是指地球上的白小滿嗎?如果你希望隻有一個你存在,理論上來說,是可以把她殺掉的。之後還可以送你回去,取代她的位置。隻是那樣需要申請的東西會比較多,可能有些麻煩,需要花一點時間。”


    聽到殺死現在地球上的自己,白小滿不由一驚,她急忙說到:“不用那麽麻煩。我並不想取代誰,也不想抹殺誰。我也不瞞你,自從上次你告訴我,我和她再也不是同一個人後。我多少已經算是認同了你的說法。所以,在我心裏,現在已經不存在隻能有一個白小滿這種想法了。我隻是想活下去,並不想她死。


    那次之後,我也想了很多。就像你說的,我們早已是兩個不同的人了。本來就不同的兩個人,又哪有什麽隻能存在一個的說法。至於你說的取代她的身份,我也不感興趣。之前那個孤兒的身份,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沒什麽值得留戀的。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如果我繼續活下去,她會不會知道我的存在。”


    畢克馬想了想說到:“如果你不想讓她知道你還活著,你隻需要像現在這樣,什麽都不做就可以了。到了你們之前約定的時間,隻要你不出現,她一定認為你已經死了。”


    “嗯,你說的不錯,確實是這樣。隻是我在想,有沒有更穩妥的方式。比如讓她明確的知道我已經消失了,可事實上我還活著。如果像現在這樣什麽都不做,她也是可以猜測為我在外星球活了下來。雖然我知道,她很清楚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很低,但我也明白,隻要有一絲可能,她也不會放棄這種猜想。所以,想要拜托你幫我想一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讓她明確的知曉我已經死了。”


    畢馬克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他眼神空洞的盯著遠處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到:“抱歉,我剛才在信息庫中找資料,耽誤了一點時間。我很遺憾,在信息庫中,我並沒有找到什麽可以直接改變你們人類思維或者記憶的方式。至少當我在彼查星上,而需要被改變思維的人在地球上時,這是做不到的。而且知道有兩個你存在的,應該也不隻你和她兩個人吧。如果隻是讓她認為你已經死去,似乎意義也不大。”


    白小滿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又有些不死心的說到:“確實還有其他人知道。至於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我也不清楚。你說的對,想要直接改變他們的記憶是不可能的。畢竟我連哪些人知道這件事,都無法給你一個準確的名單。”


    “或者,我們可以換一個思路。既然不能改變他們的記憶,也不知道具體哪些人知曉有兩個你。也許我們可以讓他們自發的以為你已經死了。隻要他們自己認定你已經死亡,那也就不用去管現在究竟哪些人知道這件事。我相信,到了那個時候,所有現在知道的人,都會接收到你已經死去的信息。”


    “可那要怎麽做?我想不出可以讓他們認定我死亡的辦法。”白小滿覺得畢克馬說的有道理。但這個辦法也隻是停留在策略層麵,沒有任何可實施性。


    就聽畢克馬又說到:“這樣吧。你把你們的之前的計劃詳細的說給我聽。雖然我也能猜到大概,但有些細節我還是不清楚。你講的具體一些,我總感覺,我們可以從某些地方找到可以利用的線索。”


    麵對畢克馬提出的這個問題,白小滿有些猶豫。畢竟這個問題的答案,算是她在彼查星上最大的秘密。無論彼查星人的科技如何發達,至少他們還沒有到達可以竊取她腦中想法的地步。而這次行動的詳細流程,說是全人類共同的秘密可能有些誇張。但說它是組織多年以來所有心血的承載,卻是毫不為過。


    雖然已經對完成任務不抱任何希望,白小滿還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將計劃告訴對方。她不知道對方想要知道這個計劃,真的隻是為了幫助她,還是另有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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