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


    更準確的說,在簡仁的內心深處,她一直便是這樣認為的。


    此時,秦秘書卻是將那最後一層紗布撕開,將她的罪惡行徑一字一句無比直白的釘在她的臉上。


    簡仁渾身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是氣憤,還是恐懼?她也分辨不出來。


    這時,就像是配合默契的相聲演員。新一輪的語音攻擊,再次響起。這次開腔的,是會長那老朽的聲音。


    或許是老人渾濁的混響自帶幾分威嚴與權威,簡仁感覺似有什麽無形的東西朝著自己狠狠壓來。


    “做人還是應該懂得感恩。


    我毀了你們的人生嗎?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應該是我成就了你們才對。


    若不是我建立了孤兒院,若不是我資助你們。不要說在這裏參.選大區首席,你們幾個能不能活著長大都是一個問題。


    要不是我的孤兒院收留了你們。到現在,你們就算是活了下來,也隻會是最低等區域裏最廉價的妓.女。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一定會是不可能,你一定會說憑借著你們的聰明才智無論在哪兒都能闖出一片天地。


    是,你們是聰明。這一點我不否認。


    不說別的,能一路讀到博士畢業,已經足夠證明你們不是什麽蠢笨的家夥。


    可那又怎樣?


    若是沒有我花錢將你們養大,供你們讀書,你們怕是連大學的門都摸不到。要不是我,你們的聰明才智,也就隻能用來和其他妓.女爭搶客人,要不就是想方設法讓你的老鴇為你提高些分成比例。


    你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光有聰明就足夠了嗎?


    都是已經殺過人的人了,竟然還這樣天真。”


    麵對會長毫無保留的言語打壓,在這極致的嘲諷中,簡仁卻是漸漸從一開始麵具被撕碎後的惶恐中抽離。她的意識逐漸變得清晰。


    會長的話讓她感到羞恥,讓她有種出自本能的自卑情緒。但當所有的責任都被推到了她的身上,當那個一直操控迫害她們的人,還要做出一份恩人的嘴臉,簡仁隻覺一陣惡心。


    隨著而來的,更是一股難以抑製的憤怒。


    那是一種長久以來被壓抑,一直知曉卻沒有出口的發泄的極端負麵情緒。現在,簡仁終於要它,將這掩藏在身體每一個角落裏的憤怒統統釋放出來。


    “所以呢?”她冷冷的盯著會長。


    “所以呢?我們在你的養育下,現在就過上了什麽美好的人生嗎?


    比起做妓.女,這樣的人生就真的要更美妙嗎?”


    簡仁的聲音大了起來,似要將這些年來的苦楚全都化作言語的刀,統統插回會長身上。


    “你才別把自己說的和慈善家一樣。


    什麽叫把我們養大,供我們讀書?


    我們有的選嗎?你有問過我們究竟想不想被你供養嗎?


    沒有,完全沒有。


    我、白小滿、北文葆,還有那些你網絡起來的其他孤兒。我們在你眼中真的是人嗎?我們不過是你為基金會培養的新鮮血液,是你為了你那自私的個人事業準備的一批又一批獻祭品。


    當我們還是嬰兒的時候,便在毫無選擇權利的情況下接受了你的錢財。是,你是將我們喂養長大,甚至供我們讀書學習。


    但是,這些東西是無價的嗎?


    不,它們不是。它們不僅有價,而且無比的昂貴。


    我們從小吃的每一口米,念的每一本書,都需要我們今日用自己的一生來作為償還。更悲慘的是,我們根本沒得選。因為,當我們還不會說話時,就已經在被迫接受你的施舍。


    孤兒院?慈善?


    這些好聽的名字背後,又哪裏有什麽公平可言。你說你養育了我們,可這養育裏麵有哪怕一丁點與善良沾邊的東西嗎?


    沒有!


    你不過是把我們當成工具一般養大。更可惡的是,當我們這些工具長大了,當我們應該開始為你貢獻價值之時,如果我們不按照你的心意行事,如果我們沒有好好做一個工具的自覺,你便可以隨意將我們舍棄。”


    說到這裏,簡仁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回望過去,她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究竟算是什麽?她的聲音有些啞,卻強行抑製住自己想要哽咽的衝動。隻是任由那淚水連珠般滾落。


    “你說是我殺了她們。


    是,是我動的手。我承認,我也不是什麽好人。


    可你呢?你就真的那麽無辜嗎?


    好吧,我知道你根本不介意旁人對你的評價。可我想說的是,正如你之前所說,如果沒有你的推波助瀾,我根本就殺不了她們。


    更重要的是,若不是你的擺布,我與她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所以,你才是最可惡的那一個。


    是,你隻是把刀遞到了我的麵前,最終揮刀的人還是我。


    可你的人當時不也在場嗎?你不是也拍到了兩次的全過程嗎?你若是沒有一點私心,為什麽不阻止?


    你本可以救下她們!


    你本可以救下我!


    但你沒有。你隻是冷眼看著。看著她們一點一點死去,看著我一點一點走到了這裏。”


    簡仁輕輕搖了搖頭,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痛苦的味道。


    “你就那樣看著她們死去,隻因為她們活著已經再沒有什麽用處。而她們的死,更準確的說,讓她們死在我的手上。你卻剛剛好可以將這一點,作為威脅牽製我的工具。


    你知道我去過一個地方。你以為我會對你有用處。


    所以,那個時候你把刀遞到了我的手上,然後站的遠遠的,就那樣看著。看著那一切發生。然後,隻能我這個工具變得更有價值後,再一舉連本帶利全部收回。”


    說到這裏,簡仁的眼睛變得通紅。因為血液全都往大腦湧去,她的手腳變得冰冷。將骨節發白的雙拳又握的更緊了些。簡仁大聲喝道。


    “現在,我變得值錢了。你就要來收賬了。


    還感恩?


    感謝你替我們安排了這樣醜惡的人生?


    我告訴你,從今天起,你休想再擺布我的人生。未來,無論我是走到更高處,還是跌落塵埃,我都再不要當你手中的工具。


    我告訴你,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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