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的人都走幹淨了,見費凡又在這裏坐下了,金管事使了眼色,讓保鏢們退出去,趕緊去打聽費家出了什麽事。


    “費大少,出了這麽大的事,你不回去看看嗎?”


    “老金,你管得好多呀!”拿了本涼溪的書看著,對方頭也沒抬。


    “……那我就不打擾大少了。”金管事真的是好脾氣,借著這話退了出去。


    “我這算是給你解了圍吧,都不謝一聲?”隔間裏就剩他們兩個了,費凡把手中的書拋下邀功。


    涼溪想了想,確實是這樣。她拉過筆記本,寫了“謝謝”兩個字。


    好沒意思,這女人真的超級沒有意思!


    費凡沒有看筆記,無所事事地在椅子裏歪了一會兒。這期間,他一直盯著涼溪。


    如果隻是愛喝她的咖啡,這樣有些不至於。喜歡上她,也不可能。她現在又不是正值青春的美貌少女,連風韻少婦都快算不上了。這位大少,聽說他30多歲,還沒結婚……


    嗯,這點倒是比較合適。


    可人家是富家大少,雖然歪歪扭扭姿態不好,但一張臉真的驚豔。30多歲的人了,涼溪在聽說之前,卻以為這個費大少最多隻有20來歲。


    他眼睛大且圓,一笑時,唇邊有個酒窩。雖然每每他笑的時候,說出口的話都不是很中聽,但涼溪還是覺得,這個中年男人很神奇。笑起來,硬生生地就能有少年那種單純陽光的氣息。


    這樣的人,要是喜歡上一個快40,還是……可能已經40過了的女人,絕對是腦子有問題。


    涼溪從未覺得費凡跟單純二字有什麽關係,他的麵孔,是老天爺賞給他的偽裝利器。而一個城府很深的人,一天天的往她跟前跑……


    看!這就是她所說的,要拿高工資,所要承受的心理壓力。她要是不著急攢錢,去一個普通的小茶館呐,小學堂呀,小旅店呀,就不會有這樣的心理壓力。因為她根本接觸不到這種有權有錢有勢,很有可能知道她什麽時候買火車票,還可能不讓她走的人。


    在這咖啡館做事,涼溪覺得各方麵都好。隻有一點,她半年後想要走,她覺得白家可能不會放人。


    要不從現在開始就帶幾個徒弟,把拉花的工藝交給他們?


    這幾日,涼溪心中一直在想這個。


    “嘿!我幫你,我們一個拿費家,一個拿白家,好不好?”


    巧了,費凡這幾日也在想一個問題。


    他真的越看,越覺得涼溪像一個人。


    神經病!


    猛然聽費凡冒出這麽一句,涼溪心中沒有一絲波瀾,連拿過筆記本寫個為什麽的心情都沒有……這人怕是在說夢話。


    這是真不知道,還是在他跟前裝傻充愣?費凡眯起他那雙眯著也很大的眼睛。


    這個女人,屬實很無趣。一天到晚,除了咖啡就是外語,除了咖啡館就是書館。他就隻見到一回,她帶著幾個孩子出來玩兒。


    不過,人無趣到極致之後,可能就會往另一個極端走。


    這個女人,他就不信她自己沒發現,她跟白老爺,有些地方非常相像!尤其是她帶出來的那個孩子,八九歲吧,眉眼跟白老爺年輕時更像!


    說這是巧合,他才不信!他娘因為巧合死了,他外家因為巧合沒了,他自己因為種種巧合,混成現在這個樣子……哪裏有那麽多巧合?他就不信!


    費家大少對白家咖啡館新咖啡師手藝的熱衷程度,到了令人奇怪的地步。他一有機會就往那裏鑽,偶爾會來這家咖啡館的白家少爺,頭一個提出這種猜想。


    “費少,你該不會是覺得,年輕的不好吧?”


    年輕的不好,當然就是老的好啦!


    “白大少爺說笑了,費凡不喜歡女人!”


    自個兒親口承認了,費凡的龍陽之癖,也傳遍了南城。


    有這樣一個大少爺,費家遲早要完!原本還有個有誌有才的費二少,一場車禍,截了他的雙腿,一條胳膊也廢了。整個人,幾乎就剩下一個頭一個身子了。


    費二少沒有死,但是這樣活著,大概比死還痛苦!


    費老爺年紀大了,再來一個小少爺的可能不高。所以,沒出息的大少爺,再次被人重視起來。


    不過,已經是爛泥一樣的人,哪裏有那麽容易迅速變成鋼板?


    地位變了,但在涼溪一個一個往出教徒弟的時候,費凡還是從前那個樣……到處吃喝玩樂,無所事事,閑得要死要活。


    費家要完了,所有人都這麽覺得。然後,費家就真的完了。


    涼溪教了五個徒弟,白家的咖啡館又挖來了對頭家的三個咖啡師。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忙不過來——白家的咖啡館擴建了。


    費大少的咖啡館,漸漸地沒了人,最後索性直接關門……半年前那樣座無虛席的奢侈場所,涼溪如今偶爾路過時,那裏荒涼得落了灰。沒賣出去之前,沒人打理。


    白家人真的挺厚道……可能費家人不這樣想,但涼溪這麽覺得。


    她的薪水非常高,不僅如此,她每教一個徒弟,還有獎金。


    給她的三個蛋買了吃的喝的玩的,涼溪去火車站買了票,然後就到白家的咖啡館辭職。


    這沒有任何預兆,金管事和涼溪的徒弟們,一瞬間覺得自己幻聽。


    “我本是要北上尋親的,因為沒有路費,才在南城逗留了半年。”涼溪說起謊來眼睛不眨,手不抖。


    因為教出來了幾個學生的原因,金管事留了許多遍,見涼溪態度堅決,他也不再阻攔。隻是最後說,要跟白老爺知會一聲才行。


    “這樣好的時候,何必要用這些事讓白老爺煩心呢?我已買好了北上的車票,大家日後珍重。”


    留下了筆記本,涼溪轉身離開。讓她慶幸的是,沒有保鏢攔她。


    去旅社帶上了自己的三個孩子,烈日炎炎的下午,涼溪戴好了帽子,牽著鋼蛋,跟著在前頭跑的鐵蛋和丫蛋,上了火車,一路向北。


    這樣好的時候?這確實是白家最好的時候。


    金管事目送涼溪的身影漸遠,沒有做什麽。涼溪來咖啡館一個月就教了徒弟,她早就決定好要什麽時候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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