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聶郎的炮火衝進白玉關,涼溪沒有一點信心,她可以挨一下。


    她不想死!這任務再難,她也想完成!


    雖然算是活夠本了,千金小姐當過了,大明星當過了,女總裁當過了,連男人都做過了!可對比十三說過的那些a級、s級的執法人員,她還是個寶寶!


    掃了眼自己的直播間,簡直可以用烏煙瘴氣來形容。涼溪嘴一撇,打開自己的關注,懶得管那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跑來關心她的人。


    涼溪現在已經不海裏撈針的去一個一個刷直播間了,她關注了有幾十個自己欣賞的主播,最後刪刪減減剩下十幾個。有時間了她會打開這些人的直播間,看看他們在幹什麽。


    “事故體質沒跑了”的直播間,涼溪剛進去,一張腐爛的臉像要貼到她的臉上來。每一絲掙紮在固體和液體之間爛掉的肉,就那一瞬間,涼溪感覺進到了自己的眼睛裏,確確實實都有了觸覺。


    涼溪腿蹬直,人向裏瞬間移動那樣,移動之前姿勢怎樣,移動之後姿勢依舊怎樣的直挺挺一退,頭發都炸起來了。


    搞什麽?她還想看看直播睡覺呢!這下子明天晚上都不一定能睡著了!


    “怎麽了?怎麽樣?是不是扯痛了傷口?”楚氏被驚醒。她沒動過,一直抓著涼溪的手臂。涼溪自己一躲,被楚氏安安穩穩架在她身側的胳膊讓她一拉,就少不了活動,免不了痛意。


    是涼溪自己亂動的,楚氏卻總是自責。她坐起來,急得要去喚大夫。涼溪連忙用另一條手臂攬住她,掃了一眼直播畫麵,默默換成了俯瞰視角後,安慰楚氏。


    “夫人!夫人……我沒事!不必叫大夫,方才做了個夢而已。夫人繼續睡吧。”


    好容易哄睡了老婆,涼溪沒看到自己直播間裏飄過一片“我艸”,他們跟著涼溪的視角,也近距離接觸了那張喪屍臉。涼溪翻翻“事故姐”的工作簿,果然是新開的任務。地點是到了末日,開始胡搞的星球。


    她這雙手怎麽就這麽討厭?遲開一秒鍾能憋死嗎?


    方才視覺衝擊太大,以至於涼溪此刻看到畫麵裏形形色色的喪屍,已經可以成功做一個麵癱了。


    “我是誰?我在哪兒?這是什麽地方?我要幹什麽?這是些什麽鬼?我艸!好惡心!去死!”


    畫麵裏的女人戰鬥力爆棚,1vs100似乎都沒壓力,卻偏偏一副“好怕怕”的樣子,一邊絮絮叨叨,一邊砸爆喪屍頭。


    不可否認,涼溪剛開始就被這種反差萌吸引了。


    “事故姐”的等級信息那裏,c後麵是閃閃發亮的三顆星星。在新人的海洋裏麵,淘到這麽一個工作簿上任務數量馬上破二十的老手,還是很難得的。


    涼溪毫不猶豫地關注了她,瀏覽了她每一個任務。雖然都是正常難度的,可她的完成度相當高,耗費時間也極少。雖然涼溪覺得每一個世界的標準任務時間都可以拿來利用,多給自己製造一些資本和底氣是不會錯的,但她也不可避免地對“事故姐”那恰當的暴力執法推崇至極。


    “事故姐”現在c級三星,她隻能抽到兩種任務。一種正常的,c級三星難度,一種特殊的,b級任務。她距離升級隻有500積分了,這個任務,不管是正常難度獎勵1000積分還是特殊的獎勵1萬積分,“事故姐”都能跳進b級執法人員的圈子。


    c級執法人員連直播平台都不能打開,升為b級才算是正式成員。涼溪有些擔心,“事故姐”該不會在升級之後,跟大部分執法人員一樣,迅速清理掉自己低級的粉絲吧?


    涼溪自己在做上個任務的時候就有這想法,但她……這有點自私,可她確實希望“事故姐”不要提高粉絲門檻。每次走進她的直播間,她都能學到點什麽。


    如果非要提高,那就等她上b級了之後再說好不?


    萬年潛水黨在心中默默禱告,看“事故姐”在短短兩三個時辰之中,迅速消滅一群喪屍,找到幸存者,瞬間打開了任務局麵。


    大將軍直播看到天亮,楚氏起身了她才睡。譽王辰時左右帶著一隊先鋒兵,騎馬抵達玉城北門外時,涼溪正克服了喪屍臉帶來的心理障礙睡得香。


    北門外,皇長孫殿下與蔣籌老先生應付著跟涼溪有諸多相同之處的譽王爺。烏袍鐵甲,墨洗寶馬,譽王不似前來支援,像上門叫戰。橫刀立於馬上,他不動的話,像一尊高大的黑雕像。襯得蔣老先生和皇長孫殿下一老一幼,格外可憐,兩個人都小了一圈……大型不尊老愛幼的現場。


    沒看到涼溪,譽王的坐騎都不滿,鼻子往外噴著氣,蹄子“咯噠咯噠”踩著地。


    “此前一番大戰,將軍身負重傷。前夜鬼島兵摸進關內,損了馮神醫,將軍悲痛之下再次病倒,萬萬沒有不敬之意。”蔣籌撫過自己稀疏的胡子,解釋道。


    “是嗎?”誰信這老東西的話,誰才是傻子!


    譽王爺冷哼一聲:“本王與少將軍許久未見,他倒是嬌弱了。可惜,本王還跟他約好比試一場!”


    蔣籌麵不改色,隻作沒聽懂這流於表麵的諷刺。他蒼老幹枯的麵部皮膚,皺紋像老樹幹的紋理,不管爬過的是螞蟻還是蒼蠅,都不顫一下。


    皇長孫殿下則是長鬆了一口氣,涼溪不來,譽王隻顧生她的氣,暫時沒顧上管他。


    不過,馬上就會管的。


    楚家軍即便打了敗仗,那也不敢過分招惹。言語上扳回些麵子就夠了,日後還要合作,說不定還可以成一夥人。但沒了父王的皇長孫,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進城後,譽王直奔勇王府。勇王戰死,王府本該是由皇長孫殿下來繼承。但小殿下太年幼,叔伯幫他管著,以後再還給他,那是合情合理的。


    涼溪雖然“身負重傷”,但王府宴會的請帖還是送到了將軍府。譽王爺親自來送的。親眼目睹涼溪“一睡不起”的病態,譽王又是鄙夷,又是不信。


    “少將軍!少將軍……”輕拍涼溪受傷的胳膊,譽王湊近了瞧,涼溪在發燒,一頭的冷汗。


    這不像裝的,但楚家男人那跟頭牛一樣的體格,竟然有一日也會如此病殃殃嗎?


    譽王帶著懷疑走了,他剛出去,涼溪便睜開眼。等他走遠了,涼溪索性坐起來,抓過請柬細看。


    “譽王府”……真是大型搶家產的現場。剛來就這麽幹脆嗎?如果他一來皇長孫就死了這件事不會引人揣測的話,此時那位小殿下會不會已經橫屍在自己家了?


    “先生,”涼溪放下請柬,“您說鬼島聶郎遲遲不攻打白玉關,是等王爺自投羅網?”


    “是。”蔣籌頭一點,仿佛自己變身聶郎,“譽王曾也是帶兵打仗之人,又與老將軍交惡。此次我們敗於鬼島,譽王帶兵前來,定是要出關一戰的。若勝,則有百利,唯一弊端是將軍不好在聖上麵前交代。若敗……”便正中鬼島妖孽之計。


    勝敗都不能,進退皆不得。涼溪還有心思誇讚自家老謀士。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聶郎打敗了玉城的所有守將。短短半年,殺了楚國神將,殺了一代勇王。戰績如此驕人,他卻遲遲未再戰。隻駐紮在玉城,時不時用他的傀儡和炸彈催一催,驚得馳國老皇帝把包括玉城在內的小半個馳國都割了出去。


    她的到來撤回了楚河送死的步伐,如今勇王死了,神將卻依然在。聶郎接下來的行動,涼溪也無法百分百確定。可她覺得,蔣老先生所料應當不差。


    聶郎並非好戰之人,他想一統天下,卻不願到哪裏都要帶兵與人廝殺一番。明明有更簡單,他在帳中坐著就可以擴張版圖的方法。


    鄰近鬼島,以前曾多次去島上掠奪的兩個國家,也並不是聶郎一座城一座城打下來的。那是將軍、官員、百姓,最後到皇帝,全部都被嚇怕了,屈服了,聶郎不戰而勝。


    如今打到馳國,聶郎很可能故伎重施。白玉關中三天兩頭炸開手雷,老百姓的日子都不能過了。若是都城中今天這兒炸了,明天那兒爆了,皇帝的日子也不能過了。


    譽王率兵前來支援,定會在幾日後帶兵出關。涼溪是受傷了,她有正當理由。譽王卻不能守在關中,他也不會想守。


    王府的宴會應該很熱鬧,因為譽王一夜之間掌握了王府兵跟玉城軍。這兩批人跟他帶來的援兵一合並,形成了人數足夠有底氣的一支軍隊。


    譽王第二天又來到了將軍府,涼溪病得比昨天沉重,他叫不醒,人家又是真傷,折騰一番後也隻能無奈地從床邊走開。不抱希望地跟蔣籌問了幾句,人家什麽也不管。調不動楚家軍,王爺就隻能掃興地回去。同時暗下決心,一定要打一場勝仗,來殺一殺涼溪的威風。


    涼溪現在哪還有什麽威風?譽王三日後出關,涼溪聽到關外的炮火聲。擔心王爺還會活著回來,她沒敢踏上城樓,在將軍府中裝著病,聽了整整一晝夜的戰火聲。


    “報!”探馬帶回來的大概不是捷報。


    涼溪還在床上躺著,蔣老先生在外。知曉了戰況後,老先生沉沉歎口氣,掀簾而入,坐在涼溪床邊。


    “情況不妙,譽王倒在亂軍之中,他們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救?”


    大概就是這點消息。涼溪隻是躺著,她沒聾。


    有些話對誰都說不出來……她其實挺感謝譽王的。馳國死一個勇王還不夠,要麽再加一個神將,或者再積一個王爺。


    譽王等於是搶占了她的名額去死了……所以她感謝他。


    麵對令人聞風喪膽的妖異之軍,馳國跟別的國家沒有兩樣。老將軍帶著勇王爺一場慘敗,楚家少將軍接上一場慘敗,最後,譽王爺製造第三次敗仗。


    他幸好沒有調走楚家軍,譽王帶出去的軍隊,回來的不足一成。並且,回來的人之中,沒有譽王。


    不用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了,涼溪爬起來,將軍府外有殘兵要見他。


    “楚將軍,此乃鬼島聶郎的親筆書信與……王爺的玉印。”


    涼溪維持著病態接過那封書信,信封上四個大字,又講究又客氣——楚帥親啟。


    送信人是譽王的親隨。他身上沒什麽大傷,在戰場上跑了一圈,回來竟然不是很狼狽。但精神頭比起幾天前在玉城北門跟在譽王身後時,矮了不止一點半點。


    蔣老先生沒有同情心,隻能是涼溪讀過信後對他說:“辛苦嶽護衛了。萬幸,王爺還未遭遇不測。”


    聶郎活捉了譽王爺,想用一個王爺換幾座城池。信中措辭還算客氣,不過總令涼溪有種冷冰冰的高傲之感。


    嶽護衛退下了,涼溪再三研究過這封信沒什麽不妥之處後,便立即派人快馬加鞭送信回都城。割地這種事,她可沒權力。


    又打了一場勝仗,鬼島兵卻不驕不狂。他們的營寨靠近了白玉關,卻不主動宣戰,靜悄悄等著。那封信在抵達都城之前,玉城中的恐怖襲擊都消失了。


    關外的那些營帳,涼溪登上城樓去看了眼,它們靜默的沒有存在感。真的如同鬼帳一般,不看就似不存在,一看,絕望地一身冷汗。


    鬼島這個名字,不知是誰先叫起來的,涼溪隻能說一句,起得真好!


    “還沒有尋到相似的人嗎?”


    “岐王到哪裏了?”


    “都給你們說了要到哪裏去找,還是沒什麽消息傳回來嗎?”


    涼溪等待著那個還未被尋到的美人,等待著玉城將要迎接的第三位王爺帶來的消息,等著火藥的原材料。


    硫磺木炭不是問題,前者就近可以找到不少,木炭就不用多說了,涼溪緊缺的是一座硝石礦。在南方徐國有那麽一小坨地方,遍地都是的硝石礦。


    涼溪在等,譽王爺也在等,等著看自己的父皇會不會忍心不顧他的生死。


    岐王在涼溪送出信後的第十二日,帶著聖上旨意,來到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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