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兒子推薦我去玩紅衣!”


    “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家圈裏的老母豬推薦我去玩紅衣!”


    “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孫子推薦我去玩紅衣!”


    我去!這都可以撕起來?


    白曉瞪大眼,向下繼續翻評論,有種“今年某個時候,我的什麽人推薦我去做什麽事”這個句式,絕對會火的預感。


    “今年答辯的時候,我的靈魂推薦我提前上吊!”


    “今年高考的時候,我的室友推薦我去作弊!”


    “今天吃飯的時候,我的肥肉推薦我去麵壁!”


    “今年……”


    除了這些格式基本相同的句子之外,評論裏還有純罵人的,不管不顧先來一頓人身攻擊再說。


    “玩紅衣的全都是智障!”


    “這遊戲隻有腦殘才玩!”


    “……”


    罵人的家夥並不去斟酌詞句,他們若是說“還玩紅衣的全都是智障”,或者是“這遊戲現在隻有腦殘才玩”,得罪的人還略少。作為之前接近10年間的全民網遊,紅衣玩家在世界的每個角落都能夠找得到。這樣罵人,肯定會有脾氣暴的互相撕起來。


    “一群小屁孩知道智障兩個字怎麽寫嗎?”


    “從主線到職業設定,方方麵麵都抄襲紅衣的爛遊戲,果然也就隻能吸引一堆腦殘!”


    這個話題下簡直成了修羅場,又過了一天,熱度高到把地震的事兒都掀飛了。


    過年回家之前才買了新手機,但基本上隻是個擺設。除了給家裏打電話,涼溪就沒怎麽拿起來過。這種牽涉到兒孫的大事,涼溪是從跟她一起打經驗局的人口中聽說的。


    “網上撕得可熱鬧了!大佬你居然不知道?”


    隊伍頻道裏一群人嘁嘁喳喳,和她一起組隊帶人的玩家也說個不住。從江湖退出去後,涼溪難得拿起手機查了查熱榜,想看看這事兒鬧到了什麽地步。


    可別吵得太凶。


    翻了翻評論,涼溪蹙眉冷笑——玩紅衣的都是智障?沒她這個智障,過不上多久,你們這些為江湖吵架的人,都要死在遊戲裏!


    紅衣已經過氣了,怎麽突然就跟現在大火的網遊杠上了?


    “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兒子推薦我去玩江湖。”


    這句話有個鬼的毛病?紅衣的玩家四十左右的多了,有子女是件多麽稀奇的事嗎?子女長大了,想玩玩遊戲,玩得是江湖。然後他們覺得好玩,推薦給爸媽,這有問題嗎?


    評論裏兩批人吵到不可開交,涼溪一路翻下來,髒話詞庫瞬間升級。


    有心想自己寫一條評論給人醒醒腦,又明白自己沒那種能量,搞不好還會惹禍上身。


    算了,沉重了一顆心上線,日日比她還準時的腐獵不在線,隻給她留下一句道歉:“抱歉,今天有點事。”


    大佬該不會也是因為熱榜話題下的罵戰?


    涼溪回複了,想找別人一起玩。公會聊天界麵裏卻早已經亂糟糟,罵的有,說要解釋的也有。原因是大家一回想,總覺得熱榜上的那句話似曾相識。到底有人想到,說是他們前些日子的聊天內容。


    “誰tm這麽缺德?引戰啊這是……要截圖不會全截了嗎?就截了那麽一句……”


    “算了吧,那一句也不是多麽令人誤會的話,八成是一些人刻意的。紅衣最近不是狀態回暖了嗎?”


    “先把咱們的聊天記錄曝到網上吧。不管怎樣,先解釋一下。”


    “我估計沒有用。不知你們看熱榜了沒有,下麵已經炒嗨了!”


    最終也沒找到合適的副本,涼溪獨自去練級。整天斷斷續續地一直瞅著被江湖玩家攻陷的論壇,捱到晚上,她出去拿手機一搜,果然有了新的進展。


    4月某一天的聊天內容,被整段整段曝到網上。本就不是多麽有攻擊性的話,如今前後聯係起來一看,根本就是隨心感慨,完全不是罵人。但無數估計連小學閱讀理解也不會做的網友,已經失去理智。好端端一個澄清帖,剛發出來不過半小時,下麵兩撥人再次撕起來,言語難聽更甚熱榜之下。


    已是而立之年,圓潤的一張娃娃臉卻減了他的歲數。即便他鎖起眉,打眼一瞧也不過23、4歲。


    “怎麽樣?”


    鼻端竄入熟悉的香氣,踩踏不用回頭便知是妻子。他搖搖頭,揉了揉眼睛,對妻子道:“很晚了,你先去睡吧,我等個電話。”


    “……好。”掃一眼電腦屏幕,一堆不堪入耳、不能入眼的話。


    清楚踩踏今晚怕是通宵睡不了,給他沏了一杯茶後,女人先回去休息了。


    直到深夜兩點,踩踏才等到那個電話。接通之後聽對麵不過說了幾句,他就掛掉了。將電腦也關掉,他閉上眼,隻覺客廳裏的燈光刺目。


    禪華是有多忌憚紅衣死而複生?這個遊戲已經涼了,已經沒人玩了,現在的年輕人不會再玩紅衣了!留下紅衣一條命,讓他們這些老朋友在裏麵隨便聚聚不行嗎?現在是要趕盡殺絕還是怎麽的?


    合目坐了會兒,踩踏拿起手機又撥電話——“老肖。”


    “人家要提高地位而已,不必著惱,過段日子就風平浪靜了。”


    沒有任何辦法。紅衣的團隊一直保持著半解散狀態,對這樣一款遊戲,豪霆也懶於挽救。這兩麵都不管,想要贏了這一場罵戰,隻有靠紅衣的玩家。可紅衣的玩家,現在要工作掙錢、供孩子上學、給父母養老……正是一堆事砸在頭上的年紀。他們沒那個心思,時間長沒上線過的,連情懷都沒剩下多少了。


    所以,熱榜上這場罵戰,注定是江湖那邊贏了。


    腐獵看得很開,他隻曠了一天工,第2天又準時上線,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地繼續帶涼溪練級。


    日子轉眼至5月中旬,在熱榜上掛了半個月的話題,排名終於漸漸退出了前10、前20、前50……這場算是全民級別的罵戰,徹底遵循了舊不如新四字,以紅衣玩家的慘敗作為結束。


    這段時間,涼溪不管碰到龍殿裏的誰,他們都是滿腹鬱鬱。這日早,已經75級的涼溪看到終於從熱榜徹底退出的話題,心中大舒一口氣。


    吵架敗了沒關係,玩家再少一些也沒有關係,隻要給她把龍殿留下來就好了。隻要能讓她挑出一支可以和她一起去打敗最終boss的隊伍就好了。


    這般想著,涼溪進了江湖,每天三個小時的工作後,她上線,踏入紅衣。眼前彈出一個巨大的提示——您所在的公會“龍殿”,已經宣布解散!


    涼溪整個人在原地是僵了三秒鍾的……做什麽嘛!她好容易跟一堆大佬拉近距離,搞好關係,現在沒了?


    好友列表裏,每天準時帶她去練級的腐獵又沒在,這次也沒給她留下一句話。


    不是……為什麽呀?公會裏一群紅衣的死忠粉,為什麽要解散呀?而且,解散一個公會這種事,隻有會長能做,還需要至少兩位副會長持相同意見才行。龍殿有3個副會長,踩踏便是其中之一,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同意解散公會的。這已經是一個了,剩下的……


    對哦,從她加入龍殿到現在,公會裏的一切全都是由踩踏來管。倉庫他管,副本進展他管,副本隊伍他也管,什麽都是他管。至於龍殿會長,曾經榜單第一的傀儡師,快一年的時間了,他隻上線過一次。兩個副會長,一個從沒出現過,還有一個倒是會偶爾上線,幫踩踏做點什麽。


    這三個人確實沒有踩踏的熱情,他們想解散也是有理由的。不過,他們不願管公會,讓踩踏當會長不就好了嗎?幹什麽要解散呢?


    想想這段時間,榜單上的公會一個連一個地解散掉,還有前些日子熱榜下的罵戰……涼溪呲個牙一咂嘴,狠踹一下腳邊的路牙,真的想打人!


    此時想動手的遠不止涼溪一個,距離她隻有200多公裏的魔都,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裏,有幾處別墅區。低調的黑車頂著一個高調的車標,停在一幢4層的半山別墅大門外。


    修剪花草的園丁正好在大門邊,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是雇主的老朋友,便給他開了門,笑嗬嗬地問候一聲:“許總早啊!”


    許總實在沒空搭理他,一步邁得有兩步大,瞧他的神情,似乎還嫌慢。


    眨眼間進了別墅,大廳裏再沒別的人,沙發上坐的人仿佛也知道他是來幹嘛的,早早兒就把人清空了。聽到門被踹開,他站起身,回頭看自己的老友。見對方拎著兩隻拳頭氣勢洶洶地上前來不由分說就是一下,他被打得倒退一步,沒還手也沒有躲。


    “氣消了?”說話時扯到嘴角發痛,一身灰白色家居服的成功男士又坐下來,拿手碰了碰嘴角。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讓你解散龍殿?”


    氣消了?現在打殘他他氣也消不了!踩踏聲音都在抖。


    “哈。”對方不講話,踩踏冷笑,“你一身價過10億的上市公司老總,今天就缺在了這點錢上?”


    他若是家裏實在困難,或者是碰上了什麽過不去的坎,做出這種事,他恨歸恨,幾十年的老朋友了,能原諒他的理由多得是。但這家夥從來混得比他好。


    瞧瞧,他開得什麽車?住得什麽房子?管得什麽公司?看看他出入什麽地方?互有來往的是什麽人?


    龍殿能賣多少錢?撐死了不過1000萬!就這點錢,他便把曾經那麽多的時間和回憶全賣了!跟他連一聲商量都沒有!


    “老許,”男人放下手,“咱們都是商人。你比我更清楚,龍殿已經不會再產生任何利潤了。它最後能為我們創造出來的價值,就是解散掉,賣禪華一個麵子。”


    對方毫無愧疚,毫無後悔,這幾句話如此鏗鏘有力,好像是他在訓他。踩踏盯著自己老朋友的後腦勺,仿佛他臉一轉過來,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他們半個多月前才一起喝酒談天,他們從來沒有生疏過呀!怎麽突然就……


    “你是一直如此,還是……”


    “老許,我一直如此。所以現在才會比你成功。”男人回過頭來,熟悉的臉,陌生的眼神,“對你來講,龍殿不是公司裏的一個產品,不是接的一個單子,但對我來說,它跟這些沒有兩樣。”


    “是。咱們很多老朋友在龍殿相處五六年,年輕的時候就是一邊在遊戲裏玩,一邊在現實生活中硬拚過來的。的確如此,但那又怎麽樣?我這一輩子都能玩那個遊戲嗎?我到死之前還在遊戲裏麵,難道死時會更痛快一些嗎?算了吧,我寧願在現實中更成功一點。”


    “老許,你還一直像剛畢業那會兒。人聰明得要死,但掛礙的事太多了。一個朋友、一個女孩、一個項目,到最後甚至一個遊戲,你都不願意失去。你一直什麽都想要,哪有那麽好的事呢?”


    被好生批了一頓,最是能言善辯的踩踏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不是什麽都想要,他從來沒有多要過什麽!


    龍殿……他關心這個虛擬的遊戲公會比現實生活中供他吃飯養家的工作室還要多。他整整的十年光陰,風光落魄都由龍殿見證,朋友愛情都從龍殿獲得。他沒想過那麽多,隻要讓這款遊戲半死不活地留在那裏,讓龍殿蔫巴巴地留在遊戲裏,就夠了!


    “我跟禪華接下來會合作組建一個工作室。如果你有意願做指導的話,可以隨時通知我。”踩踏整個人像是被他一席話說蒙了一樣。這麽多年,公會裏的大小事,一直都是踩踏管得最多……許多年的交情,男人到底心生一絲歉疚,垂著眼皮放軟語氣。


    “抱歉我沒把自己放得那麽低過。”十年的青春和回憶,最後換一個指導機會。


    踩踏嗤笑一聲,再沒看他一眼,摔門而去。上車,車子開出去還沒100米遠,有人打來電話。


    “喂,老肖……”踩踏一顆心簡直涼透,聽到耳機裏傳來的聲音,他所有情緒才像全部複蘇,“轟”一下上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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