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坐在座位上,隻有娜娜臉色煞白地站著。找不到人證的柳晴也站起來,惶然地求助前後左右的女生後,她才顯得不那麽特殊了。


    “我沒有回來過!我一直一個人在單杠那邊站著來著!亞亞,我就在你右邊,整節課都沒有去過別的地方!亞亞,小米……”


    被柳晴叫到的這些女孩自己都慌得不行,哪裏還管得著別人?倒是有不少學生看到過柳晴在操場上孤零零一人站著,但那隻不過是隨意瞥過兩眼罷了。柳晴又不是他們的暗戀對象,誰會整節課去注意一個人?


    這樣一來,班裏竟然沒有一個同學願意搭理柳晴一句。柳晴比娜娜臉色更差,她看向第2排最靠窗的那個位置,桌腿上的血跡清晰可見。


    柳晴的雙腿在發抖,她不敢想象在大家上體育課的時候,教室裏發生了什麽。她也不敢想象,事情接下來會怎麽發展。


    “老師,我真的沒有來過教室!”


    即便來了,她也不會去害孔筱啊!她怎麽會?又怎麽敢?即便她們不再講話,可孔筱萬一發病,在場的又隻有她一人的話,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見死不救的!


    她們隻是不講話而已,她並不恨,甚至都沒有對孔筱生氣。她隻是惱自己,覺得自卑,因為自尊才躲避別人。她沒有對孔筱生出一點點的惡意啊!


    柳晴著急地流了眼淚,她的眼神很真摯,但站著的幾個人眼神都很真摯,包括娜娜。


    班主任反正是分辨不出來的。課堂上,學生們亂成一鍋粥。兩節自習是再也沒法安心上了,直到放學,大家還在驚疑不定地探討著這件事。


    柳晴等四人被留了下來,無辜與不無辜的人都惶惶。幸好,如今時代進步了。雖然教室、過道裏沒有裝上攝像頭,一所高中,校門口和各個教學樓、宿舍樓門口,都裝著人頭大的監控,一天到晚轉個不停。


    老師們先是挨個去過了這棟樓裏的每個教室,將嫌疑人數確定在班裏的四個人以內後,才查的監控。查到晚上六點,柳晴和兩個男生被排除掉。體育課上,他們三人根本就沒有進過教學樓。


    涼溪是受害者,潘木跟著受害人走了。剩下的,最可疑的一個,便是娜娜。


    姑娘慘白了一張臉,被一群老師圍在辦公室裏,隻是叫:“沒有!我沒有鎖過門!”


    “那你回來幹了什麽?”


    娜娜解釋道:“我隻是覺得筱筱一個人在教室裏很孤單,所以請了假回來陪她。筱筱說快期末考試了,以後可能就沒體育課了,讓我出去跑一跑。我也正好想去上廁所,就走了。從廁所出來,我看到潘木跑去了教室。我,我也是想去操場上走走的,見教室裏不是留下筱筱一個人,所以就下樓了。”


    老師們的目光冷漠厭惡的仿佛已經將自己當成了罪犯,娜娜邊哭邊說,雖然偶有停頓,卻也幾句話講清楚了。


    隻是,雖然娜娜滿眼的驚惶委屈,但她幾乎是唯一的嫌疑人了,老師們難以相信。


    “孔筱同學出事的時間是第2節課鈴聲響後,到潘木砸破窗子之前。我們每個班都問過了,在這段時間之內,沒有老師同學曾離開過教室。隻有1樓三班剛上過體育課的一個男生流了鼻血,還是跟另外兩個學生一起去的衛生間。”


    “這棟教學樓再沒人進來了,所以……”


    所以,她是唯一一個!


    娜娜搖著頭,向後倒退一步,口中隻有一句“我真的沒有”。


    見娜娜哭得雙眼紅紅,有老師忍不住憐惜道:“算了,時間也不早了,先讓她回家吧。”


    “那怎麽行?”


    那老師竟然還是一個有口才的,他道:“再過會兒天都要黑了,讓人一個小姑娘怎麽回家?再說了,怎麽就不行?孔筱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你們查監控,怎麽能隻查第2節課的?今天中午、早上的呢?昨天的呢?萬一那會兒就有人偷偷摸進教學樓裏藏起來呢?頂樓不是有兩間空教室嗎?那裏咱們都沒有細細找過。而且,現在天氣涼,各班都有請病假的,萬一是宿舍樓裏的哪一個呢?宿舍樓門口的監控咱們看了嗎?即便這些都是我想多了,不還有潘木呢嗎?他也是在體育課上正大光明回來的。”


    一群老師被一個人駁得啞口無言,細想一想,他們這會兒似乎確實有逼人認罪的嫌疑,不由麵上訕訕。但聽到那同事的最後一句話,他們立刻就有了反駁的理由。


    “嗨,潘木怎麽可能?”


    “要不是潘木,讓孔筱在教室裏躺上一節課的話,那根本連救都不必救了,那能收屍了!”


    “潘木才剛拿到孔家的資助,怎麽可能去害孔筱呢?老孟,拿你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說,他的動機是什麽?”


    孟老師立刻就拿這幾個字來反問道:“那,她的動機是什麽?”


    大家的眼光齊刷刷落在娜娜臉上。


    對呀!她的動機是什麽?


    方娜各方麵條件都是很優越的,可與涼溪相比,便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說句難聽的,她連嫉妒人家都沒資格!


    班裏有這麽一個好脾氣的千金小姐不容易,長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巴結,一旦能交上朋友,日後多得是好處。


    涼溪如果死了,肯定有人開心,比如她爸爸媽媽的什麽對手。可涼溪死不死活不活,關方娜屁事!她害人到底為著點啥?


    辦公室裏的老師平均年齡都在三四十左右了,此時卻也個個頭腦打結,實在想不明白其中原委。年紀再大,這種事情還是頭一回碰到。


    方娜最後還是回家了,她剛走出校門,校長這邊就又接到了電話。


    “哎哎,孔先生您說……”


    學校裏一整晚都沒靜下來,老師們多的一夜沒睡,個個轉職成了偵探警察,也不敢有什麽怨言的在學校裏找線索。他們倒是沒猜到,讓一個學校所有老師全都忙碌起來的人,其實是潘木。


    涼溪到了救護車上,仍然緊緊抓著潘木。救護車刺耳的鈴聲倒是讓潘木覺得安心,他盡量將自己縮起來,不擋到大夫們忙活。看著涼溪蒼白的臉,害怕之餘,他放空的腦子漸漸多了畫麵。


    “李姐……”


    潘木坐車到了醫院,又沒辦法進了急救室,待了兩個多小時,大夫才不知用了什麽招讓涼溪的手鬆開了。


    無用的人馬上就被送出來,潘木連身上的無菌服都沒力氣脫掉。垂著頭在冰涼的座位上坐著思慮片刻後,聽到幹脆利落的“咚咚咚”的腳步聲,他抬頭看見方才不知去哪裏了的李姐,便馬上站起來。


    李姐命令道:“把你知道的,看見的,全都告訴我。”


    李姐一雙細小的眼,正是因為不大,視線才如針似芒,一眼就刺得潘木不舒服起來。不過,現在是涼溪的事情最重要。一想到涼溪在自己懷裏氣若遊絲的樣子,潘木便覺得自己整顆心都毛了。


    將當時的場景又重新口述了一遍後,潘木有自己的決斷:“……我隻看到她!我隻看到方娜!”


    李姐的眼神越發尖銳了,潘木卻不曾在意,直到她問道:“那你為什麽會回教室?”


    潘木微愣,這話是什麽意思?


    想明白了之後,潘木心頭一冷,道:“我一直都是不上體育課的。”


    李姐不再多問了,隻從鼻孔裏噴出兩道冷氣。她也不坐下,站得像一根木杠子一樣守在急救室門口。潘木心中生惱,人也手腳無力,但看看急救室的門縫,想到涼溪在裏頭生死未卜,便實在舍不得走,悶頭又去坐下。


    要不是右手邊拐角處,偶爾會有腳步匆匆的護士路過,這段過道裏的兩個活人簡直就跟死人一般,不交流,不改變姿勢,連呼吸聲都不重。


    潘木緩出了一點精神後,左右看看這空蕩蕩的過道,心中突然覺得奇怪:涼溪進手術室,現在至少已經三個小時了,她父母呢?怎麽除了李姐,孔家再沒有一個人來守在外頭?


    是都在外地吧?是已經跟李姐打過電話問過了吧?


    見李姐幾個小時至少也接了十七八通電話,潘木自己找到了原因,雖然不覺得奇怪了,可這過道裏,還是寂靜的可怕。


    時間越來越晚,急救室好像是把涼溪吃了進去,再不吐出來了。那兩扇門沒有絲毫要打開的預兆。外麵天已經黑透了,潘木站起身,隻覺嗓子裏幹幹辣辣的,便想去吃點東西。


    隻是這一走,便不好回來了。他們什麽關係也沒有,他守在涼溪的急救室門外,算怎麽回事?


    潘木未免有些樂觀了。他起身,還沒走上10步,李姐便發現了他的意圖,冷冷道:“站住!”


    “方娜說,你是跑到教室去的。你從操場上跑去教室,正好救了我們家小姐。”


    李姐是在陳述,她聲音冷冰冰的,但誰都能從她口中聽出嘲諷。潘木臉色氣得一變,張了幾回嘴,卻無法為自己說句什麽。


    他也不知道今天下午自己是怎麽了,反正就是心慌,就是覺得涼溪已經出事了。他是個從不靠感覺的人,今天下午卻因為一點點不好的預感,便飛奔上樓。


    這種玄乎的感覺,該怎麽解釋?說了肯定也不會有人信!何況,他又怎麽能說?


    預感到涼溪會出事,他就沒命地跑上樓去救她……他們什麽關係?他什麽想法?這些怎麽能說出來呢?不管別人怎麽看,他自己都覺得羞愧可恥。


    潘木無話可講,李姐就當他是心虛。冷哼一聲,也不再言語。但見潘木在原地站了會,然後竟然還要走,李姐的眼神便徹底冷了。


    “在小姐醒來之前,你最好待在孔家。免得受什麽罪,一日三餐、住處,都不會少了你的。”


    潘木的臉色徹底陰了下去,他冷笑道:“怎麽?我是救人給自己救出禍了嗎?”


    “你若當真救了小姐,孔家自然不會少了你半分報酬,我也會向你道歉。隻怕你的主意沒什麽新意,我們早都經過好幾回了。”


    先害人,再救人。這種事兒,從小學到高中,發生的還少嗎?


    潘木第二天沒有去上學,方娜也是如此,涼溪自然更是不可能見得到蹤影。涼溪還在急救室,潘木跟方娜卻站在孔父的桌前。


    方娜表現出的是真正被冤枉的人爆發出的那種委屈。昨晚被逮到孔家來之後,方娜就哭了一夜。見到孔父時,她腫著一雙核桃眼,又怕又覺得冤,哭道:“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


    與她相比,潘木就要冷靜多了。


    “隔壁班座位靠窗的同學,全都能給我作證。尤其是二班的,我跑過去時,他們能看見。他們知道我沒時間進教室,沒時間去搶孔筱同學的報警器。”


    從二班的窗邊跑過,撐死了不過30秒的功夫,他已經踢門,搬花盆,砸窗,什麽都做了。


    “咄!咄!咄……”


    孔父一根手指規律而緩慢地敲著手下的文件夾,這裏麵,是潘木與方娜的資料。


    他最開始懷疑這兩人是不是同夥,可卻查到他們沒有任何交集。他懷疑潘木,可這個窮人家的孩子實在是沒有理由要去害他女兒,不,整所一高,沒人有理由去害他女兒。


    除非這兩個人或者學校裏有學生是患了心理疾病,已經不可以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揣度的瘋子變態。


    孔父也搞不明白了,揮了揮手,讓人帶著潘木跟方娜出去,他不知給誰打電話問道。


    “情況怎麽樣?快醒了嗎?哦……哦……那就先不用告訴她了!”


    ……


    潘木走出孔父的書房,滿腦子卻都是昨夜醫院走廊裏的寂靜。


    他以為這些大企業家、大明星,都在外地忙工作。可孔父明明就在市內,距離醫院最多一個小時的車程,身為父親,他為什麽不去看看女兒?


    潘木回到自己的小屋,怔怔的。


    他和方娜都被關在孔家,這幾乎可以算是牢房的地方,都比他曾經租的房子好百倍。


    她的物質生活是最高級的,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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